天,大体是亮了,就是亮得不通透,抬眼看去,总像隔着一道道薄纱。九月末的风带着些许凉意透过纱幕拂过脸颊,我渐渐清醒了。早上七点不到,我便急匆匆地出门,虽说是为了赶个早会,但这一直都算不上是加班,更无从谈起加班费,心里涌起一波不平。
走出小区,穿过马路就迈进隔壁的医院。说来也奇怪,这医院也不立个围墙,可能周围都被居民楼占满了,无地可圈,立不立的,也就这么个大小了。正琢磨这围墙的事,一栋约摸着两、三层高的楼房赫然眼前,整个一楼的架空层废弃很久,靠外侧的一些区域被我们这些“邻居”开发成停车场,横七竖八停了不少车子。“来早了,来早了,一个人都没有。”我嘟囔着,心里又涌起一波不平。这里毕竟是医院的空楼房啊,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怪让人害怕,可如果突然冒出一个身影,那估计更可怕。
地上的灰尘印着各种杂乱的脚印和车辙,墙角边丢弃了不少东西,被厚厚的灰尘掩盖着,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又腌臜又神秘。我抖擞精神,往里面走去。
每一步都走进灰尘,每一步还带起灰尘,此刻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和光同尘”。好在这里停车不需要钱,比路面上强那么一些些。外面很多路段,两侧都用白线画出长方形的框框,不久后又挨个钉上铜牌牌,然后就出现了收停车费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风雨无阻,风餐露宿,分秒必争。这些路段吧,方便了停车,却不方便了开车,尤其是本来就不宽的路面,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地开过去,再者这停车费,五元一次,十元一次等等,次数多了,未免不心疼钱。
我站在尘埃里,原地转了一圈,“车呢?”
“不至于在更里面吧……”,“不至于啊?!”
我越走越怀疑,这时已经面对着一间没有门窗的房间,蓝蓝的墙,蓝蓝的床,“我的乖乖啊,蓝蓝的床貌似是一张病床。”再不敢细看,我赶紧退回到原路。
我估摸着不在这里,或许在楼外头的路上,毕竟医院里的路上停车也不要钱。
再次回到入口处,我终于看到人了,还是一群人。他们排成一排,提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正前方一个手拿相机,嘴里喊道:“最左边的那个谁,把横幅再往上一点点。”“对、对、对,就这样。”
这声音,我熟悉的呀。
原来是认识的朋友,上周还一起吃了饭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弄什么活动?”
“志愿活动啊,早上凉快。”说着,她收起横幅,“照片也拍了,我们要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吃个饭啊。”
“哦,哦。”
等我“哦”完了,定睛往外一看,天是真的亮了啊!车子是还没找着啊!
我大约是老了,车子也一直没个固定停放位置,这边停停,那边放放。上次也是这样,走到医院里面了,脑袋一拍,想起车停在小区路上。这次是真的着急啊,更加记不得车的位置。
“叮当”手机响了一声,“该不是群里在催了吧!”我赶忙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从工作群到交流群,从家委群到业务群,从吐槽群到家人群,起码上百群,一路看下来,均无与我有关的消息。“叮当”又是一声,微信提示窗跳出了一行字“某明星取关某明星”。
“取关该不会就是取消关注的意思吧?”我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事情也算得新闻。”退出微信的瞬间,手机上鲜红的特斯拉图标出现了。“对呀,让车叫两声,来个听声定位。”我点开特斯拉APP,找到车辆控制中心,再点进去,找到最下一行第二个“喇叭”的图标,一下、两下、三下,我得意得点了三下,感觉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无疑是我依然年轻的标志,反观诸如我妈这个年龄段的人肯定是不会用手机控制车的。东边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我眼睛一闭,长抒了一口气,是熟悉的声音。
往东边一路走一路找,医院内部路上没有白框框,没有铜牌牌,也没有收钱的大爷来张罗,车是又乱又多。阳光已经有点刺眼了,医院外围路上已经有来往的人和车,车辆的鸣笛声也少不了跳出来。
“不至于没有啊!”我可能听错了,“算了,算了,赶紧去另外一头找找。”我忽然不耐烦起来,“开会,开会,有什么好开的……”
走的医院大楼的另一侧,顺着光线的方向,路旁高大茂盛的栾树上挂着一串串精巧的小灯笼,晒水车可能刚刚经过,湿漉漉的沥青路面特别干净。又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那应该是我的车,无论如何也该是我的车了!”
我激动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响了。我倏的一下坐起来,“没事,醒就醒了,反正车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