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蒲薮与呼池苑

地处关山东麓的甘肃媒都华亭，高楼林立，商贾云集，已成为平凉所辖县级之市。而两千多年前，这里却是碧波荡漾、飞鸟翔集的弦蒲薮。它从上古延续至殷周时代，到西汉时干涸，成为国家牧马的地方，称之为呼池苑。

《风俗通义》曰：“今汉有九州之薮：扬州曰具区，在吴县之南；荆州曰云梦，在华容县南；豫州曰圃田，在中牟县西；青州曰孟诸，不知在何处；兖州曰大野，在钜麓县北；雍州曰弦蒲，在汧县北蒲谷亭……”由此可见，弦蒲薮是与具区（太湖）、云梦泽等湖泊齐名的“九州之泽”。

而弦蒲薮所在地呢？“在汧县北蒲谷亭”。汧县之名因汧山而得，其山古称吴山、岳山、虞山、吴岳，亦有岍山、钘山之称，今称五台山。《平凉古地名初探》记华亭：“汉晋时期，该县北部属泾阳、都卢2县，南部属汧县。”而汧县之北的蒲谷亭，则无疑在华亭境内。

《周礼·职方氏》记雍州：“正西曰雍州，其山镇曰岳山，其泽薮曰弦蒲，其川泾汭。”雍州治地在凤翔，岳山为华亭境内的五台山，泾汭为泾河与汭河。这说明弦蒲薮为雍州之大泽，在周代仍然存在。

《汉书·地理志》记右扶风之汧：“吴山在西，古文以为汧山，雍州山。北有蒲谷乡、弦中谷、弦蒲薮。汧水出西北入渭，芮水出西北东入泾。”汧水今称千河，发源于华亭五台山；芮水今称汭河，发源于华亭马峡。这说明蒲谷乡、弦中谷、弦蒲薮与千河、汭河密切相关。《水经注》记弦蒲薮：“水出汧县之蒲谷乡、弦中谷，决为弦蒲薮。”这说明弦蒲薮之水，是由蒲谷乡、弦中谷之水积聚而成。

而蒲谷乡、弦中谷之水呢？《水经注》记汧水：“水有二源，一水出县西山，此谓之小陇山，岩嶂高险，不通轨辙，故张衡四愁诗曰：‘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坂长’。其水东北流，历涧注以成渊，潭涨不测，出五色鱼，俗以为灵，莫敢操捕，因为是水为鱼龙水，自下亦通称之为鱼龙川。”由“出五色鱼”可知，弦蒲乡之水当指华亭麻庵河，因为其“五色鱼”至今仍存。而弦中谷之水，那就只能是华亭马峡之汭河了。

历史上曾有两个汭水，一是《山海经》所载，也就是当今之汭河；一是《元丰九域志》等史籍所载，也就是当今之黑河。二者比较，前者为原生的，后者当为误载。《平凉古代史考述》作者因不知《山海经》所载之汭水，曾专题论证说当今汭河之称错了，历史上的汭水为黑河，明显有误。

于此，弦蒲薮大致轮廓可以嫣然再现于我们面前。它是由千河、汭河之水滞留成渊，北可达马峡，南可至龙门，西可临关山，东可到崇信。它从上古延续至殷周时代，西汉时缩小，北魏时仍然可见，隋唐时彻底消失。

西汉时，国家曾在弦蒲薮设立牧师苑，名曰呼池苑。呼池苑亦称滹沱苑，因滹沱水（今汭河）而得名，其规模当为原弦蒲薮地盘。西汉时安定郡共有21县，其中有一卤县佚失。从卤字推断，其名或因古卢国而得，或因盐碱地而得，故而其县治地当在华亭，为其最早的县级行政建制。而呼池苑也正是在卤县的基础上所建。

因战争对马匹的大量需求，西汉王朝曾设立6个牧师苑。它是国家设在边郡的官营牧场，其官员有太仆、牧师令和苑监，太仆负责全国牧师苑事务，牧师令负责一郡牧师苑事务，苑监负责一苑牧马事务。《官制•汉牧师苑令》曰：“牧师苑令，志主养马，分在河西六郡界中。《汉官仪》三十六所，陇西、天水、安定、上郡、北地、西河。”呼池苑为安定郡所辖，为边郡6个牧师苑之一。《汉书•百官公卿表》曰：“边郡六牧师苑令，各三丞。”丞为牧师令的副手，其中有1人为骑丞。

《汉官旧仪•补遗》曰：“太仆帅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边。以郎为苑监，官奴婢三万人，分养马三十万头，择取给六厩，牛羊无数，以给牺牲。”由此而言，呼池苑下辖牧马所最少也有6个，牧马人最少也在5000人以上，所牧之马最少也在50000匹以上，而牧马人的生活来源便是所牧牛羊。如淳《汉书•昭帝纪注》曰：“得民财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其没入奴婢，分诸苑养马禽兽，及于诸官。”由此可见，西汉对豪绅采取抑制政策，对资产和奴婢超过一定限度者，没收为官奴，在牧马苑牧马。

《汉书•食货志》曰：孝景二年“始造苑马以广用。”由此而言，牧马苑始置于汉景帝二年（前155年）。《汉书•平帝纪》曰：“元始二年，罢安定呼池苑，以为安民县，起官寺市里，募徙贫民，县次给食。至徙所，赐田宅什器，假于犁牛、种、食。”这里的官寺在华亭西华镇。由此可见，罢除呼池苑是为了安置贫民，罢除时间为汉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其苑治地当在西华镇，其苑存在157年，安民县是在其苑基础上所建。

（原载于《平凉日报》2024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