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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年啄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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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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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爆米花

前段时间回家,看到街道边有爆米花的摊位,我也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童年时的片片断断。回想当年,在农村尤其是到了严寒的冬季,田里的庄稼早已颗粒归仓,繁华褪尽后的田野一片寂然。不大的村庄却会因爆米花人的出现和那特有的声声巨响显得热闹非凡,顷刻间整个村子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爆米花的香味。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粮食普遍比较紧缺,在比较偏僻的农村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很满足、很幸福的事了,哪有什么美食可言、零食可盼。即就是到八十年代后期看到爆米花的摊位出现村里也是很开心的事情,不仅是小孩,大人们也一样。那时候以爆米花为营生多是老年人,本来此行业也是微利行业,也属于比较脏的体力活,因此那些摊主往往穿着的衣服上时常打着厚厚的补丁,脸色因和煤块频繁打交道变得灰黑显得有些脏,但却很受村民的欢迎。架子车是他们出行的标配,车厢里放着爆米花用的工具。人是架子车的唯一动力,或推或拉,方式不一。推车前行者居多,估计是这样的方式才能确保车内的工具不会遗失吧?爆米花所用的工具并不复杂:一只小风箱,一只小火炉及架子,一只搪瓷缸,还有一只形如葫芦的铁罐锅。搪瓷缸是做计量用的,也是收费的标准。那个几乎封闭的铁葫芦罐锅是最主要的生产资料,它的一端有一个转动使用的手柄装置,装置上配有压力表,在加热过程中能实时显示铁罐内的气压状况。铁罐的另一端有成人巴掌大的圆形开口,有开关连带着饼状的盖子,盖子上有鱼尾状的开关扳手。

爆米花一般都是在夕阳西下时分,这个时段正值孩子们放学高峰,孩子们是爆米花摊主的上帝。农村里那些老人们喜欢圪蹴在向阳的土墙根下,嘴里滋滋的吸着旱烟锅子,烟气从嘴角和鼻孔漫延。偶尔也会有烟圈从嘴巴喷出,阳光下烟圈由小到大,四散开来,在不远处断开,一会儿无影无踪。斜斜的阳光射下来,老人们脸上的沟沟坎坎愈发清晰,清晰的沟沟坎坎掩饰不住他们看见孩子们的喜悦。爆米花摊位的最佳位置是主巷道避风处,选靠墙的一侧,先将架子垂直于墙面方向摆放,再将火炉置于架子中间地面上,把风箱平行放于架子旁,顺便将风箱与火炉底部出进风口处对接,再把罐锅平置于架子上,炉堂里加柴生火烧煤,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乡村的爆米花是不需要吆喝的,那响亮的爆炸声就是最好的广告宣传,很快大家就从四面八方赶来。爆米花在老家那边也叫蹦花花,该交易往往是来料加工。村里人出玉米,附带三四块煤炭。摊主收微薄的加工费,我记得当时加工一搪瓷缸玉米起初仅收几分钱,后来变成一毛钱的加工费。那可是晴天一声惊雷,震撼四寨八巷。

闻听爆米花的一声巨响,大人们早已禁不住孩子们的纠缠,做爆米花的准备。我们那个地方一年庄稼有两次收获季节,秋收玉米夏收麦。时值冬季,屋檐下金黄色的玉米棒整齐列队,围绕着柱子层层站立的玉米棒在太阳斜射下灼灼生辉。走上前去,轻轻一拽,三五个玉米棒子落地,少许玉米粒随地泛起。用手指间隔抠出两三行玉米粒,再用双手紧握玉米棒一扭,其他玉米粒从指间蹦出,轻松散落于搪瓷碗内,发出清脆的响声。孩子们早已麻溜的准备好块煤和装玉米花袋子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爆米花的老人将玉米粒倒入自己的搪瓷缸内,据说一缸是最佳容量。然后将铁罐立起,从开口处倒入,再用几页旧书的纸张放于罐口,最后用饼状盖子紧压纸页扣死,重新将铁罐锅平放于架子上。接下来该是旺火加热了,烧火的工作小孩的积极性最高,面带笑容,手拉封箱,胳膊一拉一推,上身前驱后摆,有时屁股一扭一扭的。嘴里念念有词:拉长送扎,烧红再搭。那种滑稽样,惹得周围大人们们哈哈大笑。

爆米花的老人一手转动黑色罐锅的手柄,连动着葫芦状的罐锅顺时针旋转。另一手时不时熟练地向炉灶里投入块煤,炉火熊熊,发蓝的火焰紧紧包裹着罐锅,罐锅内的玉米粒发出簌簌的响声,偶尔也会传出啪啪之音。炉火的控制是先旺后弱,转动速度也是由快到缓。大叔的目光时不时聚焦锅柄处的气压表。老头打开罐锅的火候把握地恰到好处。只见他左手执尺于长的套管弯腰侧身于火炉旁,将套管轻轻下摁,转锅另一端像鱼尾的尖铁就嵌入套管中,紧握套管不放松。他右手抓住转柄,双手用力,把罐锅轻轻抬起转身放置于另一个架子上,转锅的开口被吞埋进平摊在地上的大口袋里。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往往是两手捂住耳朵,斜侧着身子,即害怕又想凑这样的热闹。此时摊主他一脚踩在罐锅上,一脚蹬地,手拿套管套在转锅尾端开口的开关上,用力一扳,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有条不紊。“砰”的一声犹如闷雷,惊得周围墙头及树枝上的麻雀箭一般四散而去。老人的脚下和袋子里迅速窜出一团雾气,爆米花的芳香一瞬间弥漫开来。那扁平的大口袋刹那间变成鼓鼓的圆柱体。

不等雾气散尽,捂着耳朵的小伙伴们蜂拥而上,围拢过来,迫不及待的在地面寻找,企图找到漏网之鱼一一偶然散落在地上爆米花。幸运者会把那些热乎乎的,甚至粘有尘土有些烫嘴的爆米花急不可待的塞入口中了,酥酥的,脆脆的,淡淡的清香沁人心鼻。

孩子们大多都爱吃甜食,大人有时候就会带来几颗糖精,让老人提前放入玉米之中,这样爆出的玉米花,酥酥的,脆脆的,甜甜的,更受小孩子的青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爆米花的主家也会第一时间将装玉米花的袋子放置于看热闹的老人孩子面前,邀请他们品尝,相邻和睦相处之道尽显。

如今,街头巷尾的爆米花随处可见,颜色也由单一的白色变为七彩。冰冷花哨的纸杯让人感受不到记忆中爆米花的温度,明显缺少生活的密码,也少了内心欲望的丰盈与满足。随着年龄增长,时光流逝,昔日黄昏爆米花的情景愈发清晰起来,那酥酥、甜甜、脆脆的美味仍是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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