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什么?每个人的理解都会不一样,有人会说乡愁是味觉记忆里的家常菜,也有人说乡愁是家乡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也会有人说乡愁是童年的歌谣……要我说,乡愁是小时候家乡小吃的记忆,是乡音未改的铭刻,更是永远回不去的牵挂;乡愁像连着风筝的线,拴着漂泊者的根,牵着游子的血脉根魂。
家乡的小吃,吃的是乡愁。漂泊在外的游子,一踏入陕西关中地界,首先想到的就是咥一碗油泼面、加个肉夹馍来解馋,以此来感受一下家乡的味道。陕西的面馆多,随处可见,大到百年老店,小到路边摊。只要是面馆都可以来上一碗,“老板,来碗油泼面”,老伴往往会立即回应“扯面还是拉条?大碗还是小碗?辣子多还是少?”。回应只需要三个字“扯、大、多”,没有几分钟的时间,一碗热腾腾的油泼扯面就会端到跟前儿。看着被热油泼过辣面和那剁碎的大葱末,嘴里不断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的用筷子搅动,里面的豆芽和青菜也和面条充分的拌匀。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吃相不吃相,出一头汗,打个饱嗝,“咕噜、咕噜”喝净那一碗面汤,才感觉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位游子都有一个“少小离开”的家,只要回到家乡,他定会吃一吃地道的家乡菜家乡饭。小米饭,南瓜粥,豆腐脑,什么都可以吃,但凡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这吃的已经不是饭菜,
而是回家的仪式感。吃的是家乡的味道,解的是久违的乡愁。
乡音,乳名,铭记的也是乡愁。早年读书时,对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一知半解。如今,鬓毛已被岁月霜染,乡音早已融进血脉,熟悉的方言土语全藏在灵魂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穿着形貌,不认识的人一打眼就知道,你是本地人还是外乡人。满口家乡话使他疑惑,你是本地人?我咋没见过!方言是与家乡情感维系的唯一纽带,内心仅存的慰藉。回到熟悉的农村,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已经叫不上名字,遇到老老小小打过招呼,不得不问“你爸爸是谁?”“你爷爷是谁?”归乡人陡生隔膜疏离。不觉憎恨自己起来,曾经的“家乡人”已经不识家乡人,故土已然有些遥远陌生。乳名,只留在故乡的亲昵称谓,是家乡血脉仅存的见证。乳名被称呼时,你依然是“故乡人”。还好!有人见证过你“曾经过往”和现实存在,血脉根魂还在,没有跑丢,失落转而欣慰,
是因为那一声乳名的亲近。乡音,乳名,记住的是乡愁。离开时有多爽,现在的遗憾有多深,乡愁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牵挂。为跳出“农门”,当年立志求学,恨死也要离开那个蛮荒之地,那个穷山恶水的小山村。崎岖的山路,树丫丫枝叉叉到处是荆棘,路面布满石头碴子,脚底板被硌得全是血泡,小腿以下道道血痕,出一趟村如同闯鬼门关,晴天倒好,雨天的泥泞恨不得把腿扛在肩上。吃的是南瓜稀糊糊,夏秋才有时新蔬菜,其他季节酸豆角、腌咸菜当家,没有丁点儿油星。老屋子冬天透风,晴天透光,雨天四处漏水。穷怕了,就是要走出去。许是年岁增长,慢慢懂得,家乡的井水滋润了我,难以下咽的南瓜糊糊哺育了我,崎岖难行的山路强健了我的体魄,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教育了我。好几回,梦里回到家乡,东门山的松树如伞如盖,那是我们经常捣鸟窝掏鸟蛋的地方;村庄前长河的水哗啦啦地笑,扎几个猛子,出水一身赤条条;臭豆腐,酸豆角,腌咸菜,吃了一碗又一碗,总也赶不走肚子里的馋虫,早上起来咕咕叫。如今,再回到小山村,乡亲们还是热情见面叫声自己小时候的乳名,听着很是亲切,自己也喜欢在村子周围走走,转转。农村的变化很大,村子里的路早已变成了水泥平坦大道,开车到县城也就一溜烟儿功夫,自来水主管网敷设到门前,煮饭不用烧柴,全用液化气罐,电饭锅。如今农村的日子跟城里差别不大。农村有的,城里不一定有,蓝天白云,山清水秀,负氧离子是城里的几百倍。对照过去,我已经认不出过去这个生我养我的地处较为偏僻的村庄,虽不是金山银山,但四处都是绿水青山,家乡确实换了人间。老宅不在,新盖的平房也宽敞明亮,年长思乡,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也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工作的地域,另一个就是家乡,喜欢看看家乡的温度冷暖,看看家乡是晴是雨,聊以自慰,埋在心中,时常牵挂。
正如木心所言:“乡愁是树梢的月亮,你看得见,但却永远摸不着”,乡愁虽是回不去的路,却是剪不断的根,如婴儿脐带
永远滋养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