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窗外的我

看惯了细致精巧的人，视线总忍不住往豪迈壮阔之地流连。

我以前看到的都是“会当凌绝顶”的景象——当然说的不是泰山，是居高望远，四目无遮掩的心动而已。但是后来过了很多年，出门即见山，两山夹着蜿蜒曲折的路，就更喜欢一望无际的壮阔和平坦的空旷。

现在隔着窗子望出去，除了几栋高楼，视线便一望无际了。能够看到的最灼人眼的是一个广阔的公园和远处树与天的交集。

公园里树很高大，所以草坪呀、广场呀，其实看到的不多，一眼望过去都是连绵的树，偶尔有几条道路上有车辆，车水马龙实在不少见。

周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楼盘林立，颜色各不相同，各色光影汇成了另一幅风景。楼盘分布在左右两侧，窗户正对着的方向几乎没什么遮挡，非要细究的话，只有到了树与天相接的地方，才隐约有些存在。

天气晴好的时候，无论是看日出，还是看夕阳，即使是在正中午，蓝天上飘过的白云或厚重的云层中散落下阳光，每一个时段都有每一个时段的美好。

清晨像是一个唐宋侍女，穿着些彩绘，在偶尔的车鸣声里，悠悠然走过来，然后绽开一个笑容。正午的光是一面倒扑下来的，即使隔着云层，也拦不住太多的空隙。光铺成一整片，分毫不漏地把世界都照得发白，亮得人眼晕。到了傍晚，夕阳降落，整个天空和云彩都被晕成魔幻的各种颜色，有紫红色，有深橘带红，还有的时候，烟紫微蓝，或者是墨蓝的天飘着几丝红晕一样，魔幻感与西域的艳丽色彩交替冲击着我的感官。

天空就是一个天然的戏台。雨天时，云层聚集，重重地压下来，因为没有什么遮挡，仿佛云就压在树上，所有的树就像背着一座山一样，越往远处看，负重越重。后来就是哔哔啵啵的雨声、街上嘈杂的车鸣声，再然后雨水落在房顶上，落在窗户上，落在楼下的车身上，落在每一片树叶上，落在玻璃房顶上。每一种声音各不相同，就连落在路灯罩上都各有各的旋律，有的惹人喜爱，有的让人厌烦，但是都只是雨找到不同的乐器演奏出的一支交响曲。

我最喜欢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唰啦啦的，整齐一片，和晴日阳光洒下来铺满整个世界的感觉几乎相同。这种时候就感觉我变成了雨，雨到了哪里我就到了哪里。雨落在树叶上，是我最喜欢的时候，仿佛我和它有了一次短暂的交锋，看到了它最深的墨绿。

我想，无论是路上车里的人，还是楼栋林立里玻璃后的身影，还是在公园里肆意生长的树，面对骄阳或是暴雨，那一瞬间我仿佛和他们融为了一体。我可能是路上匆匆行走的人，可能是车上疲惫的乘客，可能是窗户后每一个背负着生活的人，也可能是阳光暴雨下肆意生长的生命，在匆匆的世界里找一个像我一样的旁观者，然后做别人文字里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