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爷爷（组诗）

◎听见爷爷

听见爷爷在床榻上

咳嗽如雷的少年

脸孔紧绷，双耳直竖。

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儿

在燃烧的胸膛里四处碰撞。

终于，可怕的咳嗽声戛然而止了，

如同被扰动不已的空气

瞬间凝滞，静得离奇。

少年拔腿狂奔，夺门而出，

跪在爷爷身边，放声大哭。

此时，紧闭了整整一个

寒冬的窗户打开了。

凛冽的风猛地灌进房间，

刮动着角落里一把沉睡的口琴。

口琴倏然惊醒，

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地

鸣出凄切的喧响一阵阵。

   (2025年1月22日)

◎夕阳

去年又去年的四月的季风

迢迢地从海上刮来，

向西边更西处吹去......

在这夕阳无限好的暮色下，

微风将爷爷鼻间呼出的烟丝儿

吹散成缱绻的幽梦一缕缕。

（2023年4月9日）

◎在病中

苦涩的一月，漫天

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憔悴的爷爷卧在病床上，

发烧、畏冷，咳嗽不绝。

蓝得发紫的短夹袄，

披在爷爷瘦骨嶙峋的身上。

而那件起绒陈旧的绿毛衣

在绵软的夹袄里时隐时现。

唉，爷爷脸上的黑斑越来越密了，

双颊深陷，目光无神。

鼻间挂一根输氧管，

手腕扎一枚输液针。

爷爷舌根发炎肿痛，

食欲不振，难以入口。

吃了几片苹果就紧抿了嘴儿，

摇摇头说：要给奶奶留。

（2023年1月6日）

◎告别

你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一个暧暧远人的晨间。

随着一声闷滞的叹息，

将你痛苦的头颅

垂落在瘦弱的肩膀上。

我哭泣，洒下许多悲哀的眼泪，

并向你投去最后的凝望。

当你踽踽离去，

在火焰中随风化作轻盈的灰烬。

我跪在线香袅袅的灵堂里，

面孔忧郁一如墓碑上的古老浮雕。

 （2023年3月1日）

◎忧郁

冷风将天空一头浓密的乱发吹碎，

吹落纷纷扬扬的发丝。

哦，它吹落的不是别的，

是笼罩着整座城市的忧郁。

 （2023年3月1日）

◎春阳

春初的宵晚，灵堂

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低首步出哀乐声声的殡仪馆

来到群莽起伏的郊野，

忽见叶上初阳蓦地

拭亮了整片黝暗的山林。

 （2023年3月1日）

◎啁啾

三月一日的天空明净朗彻，

慈悲的阳光普照大地，

微风吹动着坟地上郁郁苍苍的松柏。

一个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翼

飞进陵墓，停在碑上，

鸣出清脆的啁啾一声声。

（2023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