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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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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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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

花果山

张庆成

这里说的花果山,不是《西游记》中的花果山,而是云南省易门县柏树村后娘当山山腰靠东边的一段缓坡。别看这段坐北朝南的缓坡不出名也不起眼,但那是我童年的乐园。

花果山是名副其实的。由一层层梯地梯田构成,就像大寨的梯田或者元阳梯田一样。那条修建于20世纪60年代的名叫“革命大沟”的沟渠从花果山中间自西向东穿过,沟渠下面有水灌溉的梯田夏秋能种水稻,冬春时节跟沟渠上方的梯地一样播种麦子。无论是较陡的沟上坡地或者是平缓的沟下梯田,夏秋时节种植的玉米烤烟长势都不错。在这一层层的梯田地埂上,勤劳的人们栽种了一排排桃树、梨树、板栗树和棕树。其中数桃树和梨树最多,桃树主要栽种在沟渠上面的地埂,梨树在沟渠下面居多。

那年的暮春,童年的我跟随着从昆明来的亲戚,一个在厂里当工人而且爱好摄影的中年男人去花果山拍照,同去的还有姐姐和一群本村的年轻人。晚霞中的花果山,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硕大的花园。平缓的山坡上,一排排果树仿佛春天的使者,在夹道欢迎这群年轻的追梦人。树枝上的桃花梨花竞相绽放,一排排、一簇簇,粉的像霞,白的似雪,与地上的绿草野花交相辉映。我们穿行在沟渠边地埂上,飘落的花瓣和不时闪过身旁的鲜花都会迷离你的双眼,浓郁馨香的气味也沁人心脾。此情此景,我们仿佛徜徉在梦中的伊甸园。过了沟渠上的小桥,一间掩映在绿叶鲜花丛中的灰瓦白墙小屋出现在眼前。替生产队管看果园的大叔知道我们是寻美而来,高兴地表示欢迎。年轻的人们,一个个或者两三人,在夕阳下、小屋前,身旁有盛开的芍药牡丹,背景是山花烂漫的果园,就这样把一张张笑脸镶嵌我们最初的黑白影像记忆中。许多年后,令人陶醉的美景还记忆犹新。

夏秋时节,家乡的花果山则是旺盛而殷实的代名词。炽热的阳光、充沛的雨水,大自然给花果山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笔是绿的,鲜亮的绿!沟渠下面,是一片片绿油油的梯田,梯田被绿色所覆盖。在肥壮的秧苗之下,任何一亩田里都有满当当的水在其间滋润。灌溉的水源来自于西北崇山峻岭中的小河水库,清汪汪的流水顺着蜿蜒的革命大沟流淌出来,分叉进入了一块块农田之中。水稻也好,玉米烤烟苗桩也好,都长得生机勃勃。还有西边那排高高的棕树,正迎风挺立,发出飒飒声响。沟渠上面,玉米烤烟长势喜人,板栗树的枝头已经挂果,冒出了毛茸茸的绿刺。农人戴笠在稻田薅秧,孩童牵拉的牲口在小水沟啃吃青草。有时我也会背着箩筐穿行在玉米烤烟的田间地头,在绿色丛林中割草拔草,装满箩筐后高高兴兴背回家喂牛。

记得一个暑期,天气闷热极了,我们一群小孩把几头水牛赶到花果山后的松树林,就跑下山坡到革命大沟洗澡。清澈而缓慢的流水几乎灌满沟渠,我们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裤,跳入齐腰深的水里,顿感全身清凉透彻。无意之中一抬头,看见沟埂上的桃子树枝被累累果实压弯了腰正伸入水中,一个个白里透红的大桃子几乎挂坠到水面。我们几个毛孩子高兴极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偷摘了几个成熟的桃子,在清汪汪的凉水中饱餐了一顿。

土地承包后,花果山的果木不在统一管理。每一颗果树在哪家地埂或者地里,这棵果树就属于哪家管。我家地里有一棵梨树,长得枝繁叶茂,收获时节,黄橙橙的梨挂满枝头。每当去地里摘烟叶挑回家烘烤时,大人也顺带挑回半箩筐梨让我们一家人吃上好几天。黄橙橙的梨、加上一筐筐等待交售的烟叶,还有那大片大片梯田里成熟的稻谷,金黄成了花果山秋天的底色、丰收的象征。

冬天的花果山稍显萧条。此时,枯黄的落叶已经在地里转化为养分,滋补着青青的麦苗。地埂上一排排的果树伸着光秃秃的枝桠,那种样子就像野战部队的兵士抱着长枪攻占山头阵地似的。假日里,又是我们几个小伙伴,在吃过中午饭后把那群水牛赶到了花果山后的松树林里放牧。这片区域在名叫“两夹界”和“三峰地”之间,叫“麻栗坡”。松林下和山谷里的野草足够这群水牛一整天啃食和游荡。腊月天,每家的过年大肥猪已经宰杀,我们几个就轮流着每天从家里偷点凉干的瘦肉或者猪肠子,带到山上来。此刻,牛儿已经安分地在山岭啃食着野草,孩子们便找了点干柴松毛,拿到沟谷一个洞穴中,燃起小火堆烘烤起猪肉来慢慢品尝。那股油香味,弥漫在洞中,飘散到山谷间。

一天下午,我随父亲来到花果山东边的一条大山沟里捡石头片。父亲把小推车停放在路边,扛起十字镐,领着我走近山沟深处。这时,只见各种形状的石块静静地躺卧在布满细沙的沟底。这是冬季,大山沟里显得干燥而寂静。父亲耐心地翻捡着石块,发现中意的,就用十字镐刨出来,双手抱到小推车上。如果石片过厚,他就用十字镐轻轻把它剖成两片,稳妥地放在推车上。两三个钟头的时间,推车已经快装不下这些一两寸厚的红色砂石片了。父亲把拉回来的石块堆放在已经筑有一人高的围墙的厕所旁。第二天,他把这些石块一片一片地盖在围墙上。这时我才清楚,父亲把石块当瓦片来用。想想在那个年代,勤劳心细的父亲还真有办法。

前几年的花果山变了,不再是三四十年前的花果山了。每当回老家一趟,我都会看看不远处的花果山,独自一人走近它,试图唤回当年的记忆。果树已经不多,原先灰瓦白墙的小屋已经破败不堪,杂草丛生。曾经流着满沟清水的革命大沟已经干涸许多年,沟渠也没有人维护,充斥着泥土杂物。沟渠上下,建盖了一间间简易的私人养殖场房,养殖场周边或多或少堆着些猪鸡的粪便。令人欣慰的是,国家已经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美丽乡村建设正在家乡稳步推进。相信不久的将来,花果山一定会重新绽放出原本属于它的美丽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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