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如血的冬季》

今夜，雪白的灯光下，我伏案执笔，独自涂抹着心情。这习惯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已在生命中扎根。

这灯光总让我想起少年时。那些年下夜班，我总不愿立刻回到出租屋，因为那里孤独寂寞；我宁愿像野猫一样在空荡的街道徘徊，网吧的霓虹是寒夜里最温暖的去处，可即便在那里，孤独依然如影随形。

街道两旁的老树投下斑驳的影，我裹紧棉衣，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消散。脚步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有夜鸟掠过，或是枯草丛中传来窸窣声响。那时总在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何时才会有人为我亮一盏灯，等我回家；有人陪我一起吃路边摊，在寒夜里相互取暖。

“愿得一人心”这个简单的愿望，在那个年纪对我来说竟显得如此遥远，我骗自己说不想成家是为了保留对美好的想象，其实心里明白，或许是没有人愿意爱我，或许是自己太过懦弱不敢表白。

直到04年在网络上遇见你，虽然相隔千里，也只能在网络两端互诉衷肠，但那些深夜长谈，让我的世界第一次有了温度。你说你那边雪花将落，我说我这边枫叶正红。我们相约在枫叶最红时相见，可最终，都输给了现实的寒冬。

后来，我们都成了家。彼此有了等我们回家的人，有了需要我们暖手的人。可每当冬季来临，每当看见枫叶变红最后飘零，我还是会想起你，因为我依旧觉得冷清，也许这就是对成家最大的讽刺吧。

就像此刻，我对着钢笔出神，任时光倒流。我知道这一定是思念作祟，也不知道此刻的你，会不会想起我。

原以为时光能冲刷一切，谁知它竟如此无能。多可笑！记得那段远离尘嚣的日子，我多想从你那里获得一片宁静。却不曾想，一颗心在不经意间已被你占满，在那个枫叶红得滴血的冬天。

如今也是个冬天，我披衣坐在窗口，听着窗外北风如刀我不经打了个寒颤，再看窗外那些高耸的树木在夜色里摇晃，把整个夜都摇得更加寒气刺骨。

可当年虽然身处其中是真不觉得冷。是啊，因为有你在网络的另一端，用文字为我筑起一座暖城。

而今独坐。一杯浊酒，街灯如染血的利刃，将夜幕割得支离破碎。雪花从那些夜幕的伤口飘落，触地成水的刹那，许是夜在哭泣。

待天明时分，灯火渐熄，世界披上素缟，或许倒会显出几分慈悲，只是再没有你，为我挡住整个冬天的严寒。愿下一次枫叶如血的时候再能与你邂逅！

张荣作于2017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