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从后往前翻》,是周恒祥先生遴选其近30年间创作锤炼的精品力作合集。开卷,一篇篇犀言利语凝炼而成的短小精悍檄文,好似一把把稳、准、狠嗖嗖齐发的“小李飞刀”,但刀只扎不炸,确切地说,更像他本家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里,夺命书生短、平、快甩手抛撒在昔日情人朱茜脸上的“霹雳雷珠”,天女散花,一炸一大片。只不过艺术世界里夺命书生是因追求不得,便由小爱转向大恨继而痛下死手。而烟火人间的恒祥先生抛向社会的霹雳雷珠,是带着人文温度和家国情怀投放给现实生活的靶向弹,它精准、犀利、饱含着对不尽完美家园的臻爱。
一、品“冷言冷语”的温度
这一辑中,作家周恒祥先生说:“杂文对社会、对人性的改造应该有所担当,对社会现象需冷眼相看,冷静剖析,理性理智思考,沉淀以后发声”。
客观地观照,作家说这番话的顶层设计和人性底色是温暖的,是站在芸芸众生的角度深情发声的。在其《小巴掌杂文》三个短章里,他以一个突击走基层的新闻人身份,将《不会》里厅级高干官员的端、愚、蠢、痴刻画的活灵活现;在《真正心新闻是随机得来的》中,恒祥先生更是将基层小吏的教条、蛮横、无知与毫无敬畏之心的嘴脸描述得惟妙惟肖;《动手》一章,作家仅用百余字,便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政要大员,退下来之后的无能和什么都不会的真实情况,简洁记录在案。通观这三个小短章,就像三记响亮的大耳光,搧在那些不作为胡作为的庸恶宦官脸上。
二、品“冷言快语”的力度
在这一章节中,体现出作家周恒祥先生在杂文领域的快、精、灵的应变和综合实力。绝大部分文字是他2000年之后创作的,用他自己的话总结,就是“一是抢时间,谓之快捷,迅速成篇;二是抓其一点,切中要害,观人之未观,言人之不言”。
能把千头万绪的民生琐事,以冷静快捷简洁的文字在第一发声,这是对杂文作家板凳功夫的直接检验。周恒祥先生在这点上可以说是“快枪手”。在《多些“便民菜单”》中,他政府部门为民服务的诸多项目俗称为“菜单”,并以上海市黄浦区机关为实例,拿数据说话,以事实和民心民意开道,快到将政府为民办事的执行力度一杆子撑到老百姓的心坎上。分别发表于2003年前后的《“义诊专家”为啥只开一种“药”》、《“讲道德”与“讲规矩”》等大力度批判现实社会恶象、乱象的超有观点,即便放在20多年之后的当下,也是对不良医家和破坏社会公序良俗的当头棒喝,尤其是后一篇,更是从中、外不同文化背景下,对“道德与规矩”的社会学意义给予了多维深度剖析,充分体现了作家的思想力度和担当。
三、品“长话短说”的广度
杂文世界里长话短说的小评论,就像千军万马混战中冷静的“狙击手”。他能擒贼先擒王,一枪毙杀要敌。在作家周恒祥眼里是这样认知的,他说:“不要小觑了小评论。报刊没有了小评论,就像大餐缺少了盐和佐料。再大的名家,未必能写好小评论,他们喜欢的是洋洋万言。小评论,小而不小,小中见大,小而不可小看,小而威力够大,个头虽小,却很威猛。”。
利用“小评论”这把“枪”,周恒祥先生广开视野,以一位狙击手的身份频频射击,杀伤半径覆盖社会全景。《工期与安全,孰重?》一文,他将枪口对准了一起起豆腐渣工程,以及建筑行业里造成无数生命死亡和重大财产损失的恶劣行径;《称呼“同志”谁同意?》则以极简语言,勾勤出体制内及职场中不同心理定位、不同人性站位的众生相;《多一点家园意识》属于友情提示的小标语,简洁又温馨,表达了再广阔的爱心也得从身边的细枝末节做起;在《我的彩铃,政府做主?》短文中,作者通过对贵阳某机构强行要求中层以上干部标配统一电话彩铃事件分析鞭挞,给出了对公与私、官僚与自由的一系列拷问……
可以说,在恒祥先生的系列杂文中,像这种疾风骤雨般的短文不胜枚举,它们存能蓄势,一如万米高空落座开凿的潭渊,虽没有海的波澜壮阔,却蕴含着山石的骨骼棱角和水的广布善施。
四、品“粮言粮语”的向度
《亲爱的粮食》是恒祥先生作为一位曾经的“粮食人”对粮食秉持的鲜明态度。他在行文中引用刘恒《狗日的粮食》来佐衬自我对粮食的观点和向度,其核心意象与叙事旨在告知世人,在特定环境中,粮食不仅是生存的必需品,更潜隐着对生活的掌控与对命运的抗争。刘恒的小说是咬牙切齿带着爱之不得的“恨”去写的,采用的是非线性叙事结构,将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强化了时空、生存、命运的紧迫感。恒祥先生的《粮悟》是以“爱”的感恩方式点燃烟火温情。道出了对“粮之味、粮之情、粮之怨、粮之魅”参悟,也彰显了一位粮食人“敬畏粮食,就是珍惜人类的未来;感恩粮食,才能领略粮食的魅力。”的心灵向度。
五、品“夜阑心语”的自渡
能在夜的最深处凭文字摆渡的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不凡。恒祥先生一路从人民教师出道,先后从事文秘、共青团、人事组织、宣传意识形态等一系列工作,期间的阅历与自省远超出普通单一职业人的想象。通观其《从后往前翻》杂文集,他将暖色调的散文一章放在最后,无疑是对前面迅捷、锐利文字缓冲和衬托。正是在这个柔软的板块,他以散文、随笔的形式,抒发情怀、缅怀亲人、向内反观。《小刺槐上的蓝布条》维系的是记忆里的乡愁和父亲浓浓的爱;《斜坡上的那棵树》向阳而倔强,有坚守,更有一位乡村少年蓬勃青春对外面精彩世界的瞭望;《那一回首的微笑》是对暂时失利者的包容、鼓励和期待;至于《路灯》光影里的巷陌、《主见》里的哲思、《苦瓜》中酸甜苦辣的烟火生活、《黑泥土》滋养的故乡家园……它们都是作家恒祥先生不同渡口的风景。徜徉其间,作者将这些景致摆渡给读者的同时,也成功地将自我心灵摆渡到了文学、哲智的精神彼岸。源于从医数十年来的临床潜细体悟,窃以为每一生命有机个体的最好医生应当就是自己。读了恒祥先生“夜阑心语”篇幅里温情的文字之后,不禁一度遐想,一个在精神世界长途跋涉的人,能以文化心从容摆渡灵魂的人也一定是自己。
因与周恒祥先生私晤甚多,加之微信互动小稠,知晓他一直笔耕不辍的创作。其中《少年走过的路》一文,被北京、沈阳、广州等地的教育机构纳入中学范文教材解读研习,惠及无数学子,但因时间差,没有收录杂文集中传阅,实为憾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