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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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而来的雨急速
哗啦哗啦拍打光头的人
顺便弄响长势正好的作物
相对来说它们更需要一场雨
我在路边的屋檐下躲雨
看雨点欢实跳跃
他在马路的另一边摘黄瓜
一块钱一斤的黄瓜在藤蔓上
悬垂得那么真实
活在天地之间
每一粒呼吸都别无选择
垭口
左边是狮子包
巨大的狮子匍匐向前
右边是野猪槽
云阳最高峰高高矗立
对面的巫溪大山奔腾
站在垭口
总有一股豪气缠绕在胸间
那年我穿着草鞋
趟过中鹿那条弯曲的河
翻山越岭
跨过眼前这个垭口
无数个身影重叠
穿越凡尘
我又遇见当年的我
早餐
洋芋丝是云峰本土的洋芋
丝丝缕缕都散发泥土的芬芳
腊肉丝是养猪的人分离出来的
这些早上的面条
条分缕析
吞咽和咀嚼都必须认真
云峰山庄早起的人
都想在这里找到回家的感觉
而云峰坝早就醒来
弯腰劳作的人一直走寻找
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瓦房顶上长青苔
乡间的行为艺术
在空下来的瓦屋顶上
表演
一行行瓦
拱起来或者陷下去
是乡村经验留下的规则
瓦片是经过锤炼的好泥土
有缝隙就会有绿色生长
那天下午经过云峰村
一处闲置下来的农房
青苔低矮地趴着
看过往行人匆忙走过
青山更深处
蝉鸣一直在林间摇晃
听不出它们为什么烦躁
沿着这条机耕道往前
越往里走
青山越青也越深
有房舍趴着
静静看着群山奔跑
也看着电线杆上的红色文字
枫竹埫在群山之上
那么静
那么远
荣誉村民
太爱这片土地
还不能说出口
因为说爱
泥土上的鸡皮疙瘩里
就会长出好吃的黄瓜
苞谷那么嫩
辣椒那么青
四季豆的攀援那么缠绵
我是云峰的荣誉村民
总在一行行农作物里
写下沉默的诗行
不随便说凋敝
走在富家坝
四周的青山那么青那么茂密
而房屋垮塌土地荒芜
少有行人的坝子里
连一条狗也没有
不要随便说出凋敝
草木依旧青
只是流水隐去
空空荡荡和空荡荡
也就是多了一个空字
蝉鸣跌落
来不及收拢薄翅
它就躺倒在路上
停下嘶哑的歌喉
在云峰山庄的清晨
看见一只跌落的蝉
它此时那么静
无异于一粒石子
唯一不同的是
石子一直有呼吸
村庄
在高处
也一样低进尘埃
耕地在群山之间
房舍沿路铺展
鸡扇动翅膀飞到主人面前
它们啄食的声音
在阳光下有铁器的喘息
这些村庄随土地散落
从硐坪到云峰
一粒一粒
像播下的种子一样
悬挂
满坝都是它们悬挂的样子
每一个枝丫或者枝头
它们那么圆
点亮过路行人的眼睛
在云峰坝上行走
每一寸呼吸里
都会有一个正在通往成熟的梨
甜甜的风在山间拥挤
咀嚼和吞咽之间
悬挂的风
慢慢有了形状
独坐
身下的石头没有名字
石头所在的山
早就忘了自己是山
只是遍布的草木延绵
差点掩埋了独坐的人
大山一直扑腾
坐在山头的人
那么孤独
只有过路的风
感觉到一点点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