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不过七月天,对应的是老黄历中的三伏天,亘古不变。今年的热天比较往年,来的更早一些,更热一些,尚未进伏,天天是晴空万里,气温高达三十八、九度,让人难以忍受。
清晨五点多,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染红了天际线,炽热的太阳渐行渐近、渐行渐热,它的热量穿透一切,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大地,有生命的植物呼吸着太阳的热量,大自然再现热气腾腾。
午时,烈日当空。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盆挂在天空,吐着火舌,炙烤着大地,此时,室外地表温度高达六、七十摄氏度。阳光下,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出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紧裹着防晒服,加持防晒伞挡住耀眼的光芒。地面上冒着热气,走在上面,好比踏上了一张巨大的烤盘,烫脚的高温快速流向全身,像是火烤一样。呼吸着燃烧的空气,使人胸闷的透不过气来。一阵风吹来,没有一丝凉意,带来的是热浪扑面,汗如雨下。
树林深处的小鸟,啁啾声一声紧过一声,没有了往日的欢快。不知哪一只知了率先发出一声鸣叫,随后引来齐声合唱,此起彼伏,高亢嘹亮,连绵不断,一浪高过一浪,悠扬顿挫,韵律感和穿透力如同大自然最热烈的交响乐,响彻云霄,似乎要将夏日的炎热化作一种特有的浪漫。
小时候的三伏天,好像没有这么热,当时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纳凉工具也就是一把芭蕉扇。我的家乡在升金湖畔的一个偏僻乡村,夏天是个涨水季节,往往一夜的时间,河水就涨到了家门口。最热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像水猴子,光着身子,扑通、扑通跃入水中,追逐嬉戏。有的潜入水中,像鱼儿一样在水中穿梭,忽上忽下,有的比赛划水的速度,仰泳、蛙泳、自由式、狗爬式,水花四溅,游刃有余。水性好的,一个猛子下去,可以潜到十米开外。与清凉的河水融为一体,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天然空调,一两个小时后,身体就凉透了。
玩到尽情时,常常忘记了时间,过了饭点也不知道回家,这时,就游到被淹的菜园地里寻找黄瓜、西红柿充饥,然后到大树底下侃大山,累了,就睡上一觉,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快活似个小神仙。
记得发大水时,大水漫过溃破的堤坝,淹没湖边农户的房子,我家因地势较高,会安置一些受灾乡亲,父母亲很热心,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这个时候,很多人家的菜园地也泡在了水里,蔬菜越来越稀少,吃菜也就成了个大问题,有的人家几乎是无菜可吃,只好“吃寡饭”或者酱油拌饭。为了解决家里的菜篮子问题,我紧盯着湖面,心生一计,找来一张旧渔网,到村外最大的溃破圩口抓鱼当菜。这里水深约两米,水下有被淹的水稻田,灌满浆的稻棵是鱼儿的美食,鱼儿喜欢在这里扎堆。我随意找一块水面,用渔网围起来,然后一头扎进去,在里面使劲拍打十几分钟,或者用狗爬式在里面游上几圈,动静越大越好。一个小时之后收网,渔网上就挂满了餐条鱼、毛刀鱼,沉甸甸的,足足半水桶。那时候,涨水鱼特多,随便搞搞,就能抓到几斤鲜活的杂鱼。天天有鱼吃,全家都很开心,还常常分一些给左邻右舍,剩余的腌制晒干,留存到秋冬季食用。小干鱼在饭头上蒸熟,沾一点辣椒酱,很香、有嚼劲,是小时候无法忘记的味道。 下河游泳,既可以消暑纳凉,又可以抓鱼摸虾。几个玩伴成天泡在水里,乐此不疲,傍晚时分回家,也是情非得已。
晚饭后,父亲在院子里洒上几盆水,地上的热量随着水蒸气很快散去,然后把两张木凉床搬出来,可坐可躺,吹着自然风,看月亮、数星星,父母坐在我们身边,手摇芭蕉扇,扇走热气,驱赶蚊虫。我们仰望星空,听着父母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下半夜,父母就一个一个地把我们抱回家,放在带有蚊帐的床上,继续在梦乡之中。
下雨天,我们就在堂屋中间搭起一张大通铺,就是用木凉床和门板在一起拼接而成,睡觉的时候找一块空位躺下,全家七口人挤在一起,并不觉得热。蚊子多的时候,父亲会烧一把晒干的耗子草,烟雾缭绕,蚊子赶跑了,人也呛得不行。
那个时候的暑天,还没有回过味来,就结束了,感觉过得真快。
斗转星移,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小时候的消夏情结愈发怀念,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恍如昨日,那些天真烂漫、逍遥自在的日子,令人向往,难以忘却。
现如今,全球变暖加剧,面对越来越厉害的炎天酷暑,空调成了人们消夏的首选,而且越来越亲密,越来越分不开了。劳动者也有了高温作业强制性防护措施,身体健康得到了有效保护。对于退休老人来说,自选项目更多,结合根据自己的条件和爱好,从容应对。可以躲在空调房里,与老伴一起,吃着冰镇的西瓜,追一部电视剧,与剧中人物一起喜怒哀乐;可以做迁徙候鸟到海边小城,让海风轻拂,浪花拍打,带走所有的炎热;可以到山间的民宿,寻一处清凉,在绿树成荫、清泉潺潺的天然空调房里,做一回闲来一宿,不知归去的风雅之士;可以到图书馆,寻得一隅,阳光透过窗棂,与书香交织,在字里行间里品味岁月的醇厚…。心静自然凉,愿我们心如所愿,逐光而行,夏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