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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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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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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父亲洗澡

左俊平

  自从半年前父亲摔了一跤卧床不起,给父亲洗澡就成了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没办法,大哥离家太远,二哥又已经离世,我是目前在父亲跟前唯一的儿子,就是想推卸也没有地方可推了。

  天气不冷的时候还好说,端一盆热水给他浑身上下擦洗一遍就可以完事。自从天气冷下来,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既要考虑不能因为时间长了,让他受凉感冒,又因为衣服太多,穿脱起来比较复杂,尤其是父亲总是说他的双腿都坏死了,麻木不能动了,不得不更加小心的给他搬搬左腿,抬抬右腿,小心翼翼地擦洗每一处。

  洗澡首先就要给父亲洗头,看到父亲满头白雪皑皑的样子,不由得想起父亲年轻时浓密乌黑的头发,还有上天赐予一副精致的五官,年轻的父亲是漂亮的,用当下的话说,特别的帅,简直是帅呆了。记得有老辈的人曾经对我说过,说我虽说长得不错,但比起年轻时的父亲还是有差距的。听着这话我不仅不生气反倒高兴的有些骄傲,那是为父亲,也是为自己。可眼前的父亲除了白眉皓首,再也找不见当年的模样。

 给父亲洗前胸后背时,不知不觉间觉得脸上有东西在滚动。心目中总以为父亲的脊梁是铁打的,硬得能捅破天,永远不会弯,可是眼前的父亲,却像一只弓,精确的说,更像一只大虾米,弯在那里,是那么小,那么羸弱。

  向来壮实的父亲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脊梁骨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触摸着父亲的脊梁骨,不由得不伤感岁月是多么的无情。

 洗完后背洗前胸,把父亲小心翼翼的翻过身,眼前的一幕让我泪如泉涌,父亲的前胸只有沟壑没有平处,凸出的每一根肋骨都让我没法形容,只是想到我们吃完鱼肉后剩在盘中的鱼刺,虽说还完整的呆在盘中,却经不住筷子用力的拨动一下,立刻就会彻底散架。因此,我不得不轻轻地擦洗父亲的每一寸肌肤,生怕一不小心就捅破了那张包着骨头的一层薄薄地“纸皮”。

 当要给父亲擦洗下半身的时候,父亲有点羞怯地问,能不能让他自己洗?因为泪水一直没有止住,嗓子也是哽咽难语,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更加仔细地给他擦洗。轻手轻脚之间,思绪飞回到半个多世纪以前,父亲给我洗澡的情景跃然眼前,父亲是那么耐心的为我擦洗,我却总是调皮的把盆里的水拍打得飞溅满屋,连盆底的星星和月亮都要躲避我的淘气,父亲却从来也没发过脾气,反倒是乐呵呵的笑个不停,眼前的我是多么期盼父亲也能“调皮”一些,哪怕仅有一次,也能让我释怀一点。

  因为天气太冷,等把父亲的衣服都穿好之后,最后给父亲洗脚,因为水温不是太合适了,不得不重新换了一盆水,把父亲的双脚轻轻地搬进水里,一边擦洗一边轻轻地揉捏了几下脚趾和脚底。父亲小声地哼哼着。听得出,声音里满是一种舒适和满足。等到父亲自己说好了好了的时候,我故意问他洗的怎么样?父亲知足的说,洗的太好了,真是享福了,太舒服了,就是要你伺候,给你添麻烦了。

  本想告诉父亲跟自己的儿女不需要说麻烦之类的话,话没出口心里面又涌出一阵阵的酸痛,想着一个多月前,父亲已经过完了百岁生日,真真正正的百岁老人。即使我有心天天给他洗澡,还能洗多久,又能洗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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