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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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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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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姐妹

在外漂泊多年,难免总有心情跌落的时候,每当此时此刻朋友都会安慰我说,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想想你多好,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人生该是多么的完美,该有多少说不出的幸福。

是的,正像朋友所说的那样,即使再不如意,情绪再低落,只要想起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们还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说起来,我确实很幸运,我有兄弟姐妹六个,更幸运的是我排行老五,除了小妹比我小,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们当地有一句不是名言的名言,那就是穷莫占长富莫占幺,意思是家境贫寒了占长一些的哥哥姐姐是要多吃苦吃亏的。家庭如果富裕些,当小的就明显不占优势,因为好处让大的先得了。可是,那个年代那个时候,在中国农村几乎所有的家庭都是一年四季都要为生计发愁,为明天的口粮担忧,可想而知,哥哥姐姐们比我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不言而喻。

我的大姐与共和国同龄,那个年代,新建的国家贫穷又落后,带给所有的家庭都是一贫如洗,可想而知我的大姐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注定就是个吃苦的命运,忍饥挨饿是必然的。大姐十岁时就开始纳鞋底,帮助母亲做家务,操劳一家人的生计。既是时代的问题也是家里太贫穷的原因,大姐是我们兄弟姐妹中,唯一的一个一生没有进过学堂门的人,靠夜校扫盲班,大姐也认得不少的字,在生产队当过多年的妇女队长。大姐本身聪慧又秉承了父亲的技艺,画得一手好花样。村里女人们纳鞋垫,绣枕套,还有给小孩的围兜绣图案,都找大姐画样子,虽然没有任何的报酬,大姐从来就是来者不拒,无论自己有多忙,都先放下自己手里的活,绝对是让人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大姐不仅能干能说,为人厚道贤惠在她们村里也是出了名的,用她们村里人的话说,大姐是抓一把撒一片的人,意思是豪爽,不小气吝啬。姐夫自小没有母亲,哥俩又都在外面工作,大姐对公爹照顾的细致周到也是有口皆碑的,因此,在大姐突然离世的时候,她的七十多岁的公爹哭着说,他失去的不是儿媳妇而是比女儿还亲的女儿。

人们常说长姐如母,大姐用她的言行告诉了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21岁出嫁的大姐一连生养了四个外甥,本身就过得非常不易的大姐,从来就没有忘记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弟弟妹妹们,至今我的箱子底还压着四十多年前,大姐给我买得第一套运动衣,记得大姐当时对我说,看见街上有人穿着好看,觉得我穿着更好看就给我买了,那时,我正在读高中,那样的运动衣是极少数人才能穿得起穿得上的。

最有意思的是,那个时候的大姐最担心的是她的三个弟弟找不到媳妇,因此,想尽一切办法替我们哥三个托媒说亲,因此,我的二嫂,包括我的爱人第一媒人都是我的大姐。

四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的8月,勤劳一生的大姐因为给稻田喷洒农药时中毒突然离世,生命定格在她刚刚过完36岁的生日之后。从此,不说父母的心里有多伤心,至少在她所有弟弟妹妹们的心中,大姐用短暂的人生,留下兄弟姐妹们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伤痛。

我经常对我的家人们说,大哥是我们家绝对的功臣,他不仅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也间接的改变了这个家所有人的人生。大哥是家里长子,因此小的时候是父母的天宠,听说十岁前还一直留着一个小辫子,直到十岁生日那天才彻底剪去。大哥自小也聪明,当初,他是极少数人中,能考上当时的孝感三中读初中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惜的是刚上学不久,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就开始了,到处参加串联后回来的大哥辍学了,后来在队里当过记分员。17岁时一身戎装的大哥走出了山村,也走上了他人生崭新的征途。大哥从士兵、连队司务长到中层干部,再到单位一把手,都是靠大哥几十年来不停的努力奋斗,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的。走出来的大哥不仅给了父母兄弟姐妹们生活的改变和提高,也不忘为家乡的发展尽心尽力,左氏宗谱上有记录,无论是村里当年建学校,修庙宇,还有包括多次的造宗谱,大哥都是最给力的人之一。记得一生为官的父亲曾经说过,大哥是他心目中的一面旗,而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活着时常说,大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是的,在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大哥确实是我们家的骄傲,其中最让我们骄傲的不是大哥的地位飞升,而是大哥给我们找了一个既漂亮又通情达理还格外贤淑的大嫂,尤其是我的大嫂不仅是出身于干部家庭,温柔大方,特别是大嫂的漂亮真不是现在荧屏上那些所谓的金花银花能够可比的。记得大哥第一次带大嫂回来,真是惊掉了村里所有人的下巴,大娘、婶子、嫂子和姐姐们,都不停的问母亲,那究竟是仙女还是画,怎么比画上的人还要漂亮,母亲除了乐还是笑。在对大嫂的认知上,我比所有的兄弟姐妹又更有体会更有发言权。那年春节前夕,大哥大嫂一家回来过春节,看着一直没有走出高考失败的阴影,显得有些颓废的我,并没有跟大哥商量经过大哥的同意,就果断的把我带离了这个连做梦都想离开的山村,从此,我就一直近距离的跟大哥大嫂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因此,毫不夸张的说,是大哥大嫂改变了我的人生。记得二十五年前,一份体检报告确诊我身患绝症,当时,正在云南出差的大嫂给大哥打来电话说,把钱都拿出来,即使是倾家荡产也要治好小弟的病。也同样是二十三年前,儿子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市里最好的中学,因为学费,本身还在病中,经济又实在是捉襟见肘的我试着跟儿子商量,让他放弃那所学校,因为其它的学校都抛来橄榄枝,只要儿子愿意去,三年都是免学费的。儿子无奈的哭着,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就在那时,知道消息的大哥大嫂连夜送来5000块钱,大嫂说,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再穷也不能穷了教育的道理,再说我们的孩子这么争气,考得这么好,连我们都觉得脸上有光、有面子,有多少人在羡慕,本来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哩,你怎么能让他放弃呢?当时,儿子破涕为笑了,我却哭了。送大哥大嫂出来的时候,仰望满天的星空璀璨,我觉得我的大哥大嫂就是那最明亮的星星,照耀着我人生的路。

前两天跟二姐视屏聊天时,二姐对我说,她在读我的文字时经常暗想,为什么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我怎么能写出那么优秀的文字,而她却写不出来,她问我,二姐是不是特别笨?我说我的二姐怎么可能笨呢?想想我的二姐当初也算得上是一个叱诧风云的人物,红极一时,不仅仅是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是敢说敢做的青年先锋。方圆几里第一个女高中生,第一个十几岁就入党在大队当干部。第一个敢把裙子穿回家,第一个把织毛衣,钩花的技艺带回山村,八十年代初,第一个嫁入大城市走出乡村的女子。你说这样的二姐怎么可能是笨呢?至少我清楚的记得我穿的第一件毛衣就是二姐织的,还有当初我养病期间,除了在父母跟前,第一个选择的就是到荆州二姐家。即使是现在我每写完一篇文字,二姐永远是我的第一个读者,用二姐的话说,她是我永远的“铁粉”。

因为二哥比我只大四岁,因此我俩是睡在一个被窝里长大的,但二哥比我吃得苦却多的说不完数不清,二哥出生的时期太糟糕,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1959年。也算是二哥福大命大,当时好多大人都饿死了,依靠喝点稀米汤的二哥却健壮的活下来了。因此,二哥自小有个外号叫“铁人”,二哥的“铁人”还有另外一个来历,那个时候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又太贫穷,经常天气非常冷了,哥哥姐姐们还没有厚衣服穿,尤其是幼小的二哥经常冻的鼻涕流还穿着单衣。大人们就问他冷不冷,他说不冷,因为我是铁人不怕冷。自此后,“铁人”的外号就跟了二哥一生。二哥才十一岁就在家里承担起男子汉的责任,因为1970年的同一年,父亲去了陕西三线工程带队,大姐出嫁了,大哥参军了,二姐虽说比二哥大几岁,毕竟也是个未成年的女孩,二哥就成了家里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一直以来,二哥光着屁股挑水浇菜地,是我们村的一个笑话,也是一段佳话。我跟二哥之间因为年龄相近,因此虽是兄弟,亦是哥们,能够非常正规的在一起商量家事,也能随心所欲的说一些荤素的玩笑话。童年的记忆,最深的莫过于就是九岁那年,跟二哥一起到四方山下黄东冲幺叔家去拜年,去的时候并不觉得累,因为贪玩和好奇,还跟叔伯兄弟姐妹们一起爬到四方山顶,当时因为兴奋也不觉得,回家的路上可就受罪了,几十里的山路那真叫一个难呀,用寸步难行来形容半点不是夸张,腿软脚痛的我实在是坚持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二哥好话说尽,走不了几步干脆就躺在地上不起,即使二哥说塌天就是不动。眼看日已偏西暮色将至,二哥一把扯起我把我背在背上,就这样一直背背走走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才回到家,只比我大四岁的二哥当时有多么的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二哥是我们家兄弟姐妹中唯一留在父母身边的人,那些年里,每当我们担心父母,牵挂父母的时候,二哥总是拍着胸脯安慰我们,让我们放心,家里一切有他。正因为有二哥,我们这些生活在外的兄弟姐妹们都能安心的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二哥不仅做到了让我们放心,无牵无挂的生活,也把父母照顾的很好,尤其是把他的儿子们都培养成了行业顶尖的人才,有人民警察中的佼佼者,有医院的专家教授,2023年的夏天,64岁的二哥因病彻底的离开了我们,也许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他再也不需要牵挂他的儿孙,也不用担心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却让他的兄弟姐妹们人人哭哑了嗓音,哭肿了眼睛。

记得小的时候,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跟小妹俩生反了,说我天生性格弱,好静不好动,如同女孩一般,不仅仅是说话和做事,连爱好也是女孩喜欢的那些,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女孩的样子。而小妹却完全不一样,活泼任性,敢说敢做,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扑腾在水里就能游泳,彻底像个男孩子。我还清晰的记得那时跟小妹一起出门,只要有狗吠我就吓得哆嗦朝一旁躲,而小妹却毫不畏惧的捡起石头就朝狗砸去,狗不仅不叫了,还灰溜溜的不知去踪。正像小妹说的那样,狗也是欺软怕硬。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妹,你能想得到,长期以来通过自身的努力考学,不停的深造,不断的进取,成为孝昌第一医院科室的绝对专家教授,经过她的一双手,早已数不清迎接了本地多少新生儿的诞生,给多少的家庭迎来了幸福接来了希望。

有朋友对我说,你在报刊上写尽了你所有的兄弟姐妹,就是还没有真正写过你自己。我笑着说,我太平凡没有什么可以写的。尽管父母一直都在说,我是他们最孝顺的孩子,所有的兄弟姐妹又都一致公认,我是那个最重亲情的人,但我始终认为,我本平庸很普通,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兄弟姐妹,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想自己,自小身体羸弱,父母偏爱不偏爱我心里非常的清楚,而最让我能深深感觉到的是,我的所有兄弟姐妹对我是绝对偏爱的,大哥大姐明着说过,二姐二哥用实际行动也告诉了我,就连小妹也曾经对我说过,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中,她最贵成(本地方言珍贵)我,因此,我很幸运,为有这样的兄弟姐妹。

正因为我的记忆里一直收藏着大姐为我买的第一套运动衣,二姐为我织的第一件毛衣,戎马一生铁骨铮铮的大哥,还有号称铁人的二哥得知我生病后,都曾经流下了那不轻弹的泪水。我在各类报刊刊发过《回忆我的大姐》《大哥》《漂亮的大嫂》《二姐的第一》《二哥》《家有小妹》既是为我有这样的兄弟姐妹而自豪,也是为兄弟姐妹的一世深情唱一曲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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