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常在早晨六点半起床,这是我与自己的约定。即使平常因为写日记到晚上十二点,也没有违约过。
这天我竟然出奇地晚起,醒来时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头昏昏沉沉,好像有十几万棵树在我的脑海内生长,占满了我的脑容量,脑子里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似乎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平躺在床上,被子里的手也停止了揉肚子的动作,这是我每日的习惯:起床睁开眼起,就揉揉自己的肚子。好像是能起到让自己快速醒神的作用。看着白素的天花板,滑溜地快速转动眼球,叹了一口蕴含着一整晚废物的浊气,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我靠在床旁边的墙,努力使自己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醒来的感觉实在有点不舒服。四处张望我的床,床头只有一个洁白的乳胶枕头和一个灰白配色的猫型玩偶,剩余的只有一张被我踢到床脚的单薄的素色被子,就连床单也是单纯的素蓝色。我不允许我的身边有存在干扰我思考的物。
这种努力想却仍然想不起来的感觉更让我不舒服。算了,不想了。缓缓地从床上下去,用脚试探着寻找拖鞋,迎接的只有冰凉凉的地板砖。拖鞋不见了。该不会是我昨天回家时没换拖鞋把。想到这,我不禁对自己哑口无言。
每个人或许都有这样子的一天吧。刚要说出口的话刚要到嘴边像被封住一般,吐不出来,脑子里刚还在想的事情,下一秒,脑中只留下一片纯净的不能再干净的白色区域。每个人都会干糊涂事。包括从睡过头开始,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再到找不到拖鞋。“噢,看来今天不是简单的一天。”又一口老气被我呼出,这句话顺带出来了。
幸好从那之后到刷牙前,一切照常完美。到这里,不禁感到欣慰。左手刚拿起牙刷,便发现,牙膏可有可无。干干瘪瘪的牙膏在我的右手里,好似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进入了坏人的手中,被当作超市抢劫后的人质。无可奈何之下,对不起了,牙膏,请你再尽最后一分力吧,把最后的牙膏挤出来吧,我会好好珍惜的。在我的双手要挟下,牙膏发挥最后的力量。谢谢你,牙膏。
晨起照镜子是我最有勇气的一件事。那一刻,我总会告诉自己:“嘿,今天又更好看了,看来又是美好的一天呢。”今天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总有股憋笑的感觉。刷完牙,戴上眼镜。我很喜欢这一个动作,戴上眼镜的这一个动作。就好像我封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摘掉眼镜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戴上眼镜后,我变成了一般人,和一般人拥有同样地上下学,同样的走路,同样地与同学说话,同样地写作业,同样地放学回家……一切都在戴上眼镜后重复着。尽管眼镜后的我很厌倦这种生活方式,但我还是继续选择掩饰下去,我发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面目,永远。
二
不知道人这么做有什么有意思的。每次看到人与人之间虚伪的交流,都让我肚子里的食物有想要脱口而出的冲动。世界上的人们好像都是这样子的,每一个人都在人与人的交流与交流中度过。
今日我还是一样,在学校里充当演员。抵达教室时,从已经到的人旁边路过,每路过一个人,亲切地打声招呼,“早上好呀,今天发型有点帅”“早上好呀,好困啊,估计我又要睡着了第一节课……就在这络绎不绝地对戏中走到我的书桌位置旁,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这是躲避对戏的最佳手段。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暂时性的。今天可能小林和小莫玩的好,明天就可以因为小陈的加入,友谊崩裂。不敢轻易相信所谓的海誓山盟,毕竟,你不是我,不会永远忠诚于我。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将心比心、双向奔赴,那不是适合我的词汇,我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世界上,只有自己属于我。我要一直,永远,保护好自己。让自己,永远,保护好我。
在下课后和人聊着平常的话题,每次都是今日谁谁谁穿了什么衣服、今日再上学路上看到了谁和谁一起走、听说谁和谁在一起了、听说谁也喜欢谁、好像谁和谁吵架了……听了一会,我悄悄走到我的书桌边,提起我的书包,拍了拍其中一个人,挠了挠头,边傻笑边说:“不好意思啊,兄弟们,家里有事,今天我早点回去一趟,明天见。”说完,他们也不在意,客气聊了几句,我就走了。聊天的话题,总是围绕在人的身上,不会脱离。有时候从今天做的事情,可以一直聊到宇宙,聊未来的工作,聊家庭状况,聊自己的理想型……他们都是一个样。
每次做这么多无聊的举动时,我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影帝奖项。为什么人们总是执着于人际关系呢?算了,今日演戏到这里杀青了。就这样,剧后的我走向校门。
“白,可以一起回家吗?”刚走到校门口,后头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男中音的招呼。我转头一看,不带这么玩的,都要到校门口了,还要加戏,这是另外的价钱。
面对对面长得和我差不多高的穿着同款校服的知道我名字但是我却不认识的神秘短发少年,我并不认识。我只好拿出招牌微笑,“你好,同学,请问我们认识吗?”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奇异的剧情发展走向,再不控制就要跑偏了。
对面的少年口气中带点诧异的语气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算了,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新。我们两个人回家有一段路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吗?”听到他的名字的那一刻,盯着这位少年看了几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今日想不起来的事情怎么这么多。点点头默许了。
走出校门,向右转,是我回家的路。我们两个就默不作声地走在这条人行道上。说起来,今天的天气正是散步的好时候,今日没见到太阳那家伙,原来被云遮住了。人形道的右边是一面很大的围墙,上面攀爬着环环绕绕的蔷薇花的藤曼,前几日还是花苞,今日,竞相都开了,一片花海的氛围感,给这段路增添了不少暧昧的气氛。
“这些花的寿命会有多长呢?白,世界上如果有转世,你还想成为人吗?”新突然抛出一个这样子的问题,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会。
“我没想过这样子的问题呢?人真的会有转世吗?如果真的存在,我或许想变成一棵树吧。一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树。”我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好像太阳露出了一点,前面一片晶莹,分不清是路,还是白色的光。
“一棵树,是吗?果然呢。你知道吗,如果我有转世,我想变成一只鸟。翅膀的存在,真是太美了。脊背的什么部位会变成翅膀呢?一只鸟,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没有约束,该多好。如果累了,还可以靠在树上,停一停,歇一歇。”新说到这里,于其中夹杂着深不可测的兴奋。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祝你如愿。”
“谢谢你。”新把手背到头后,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白,你认为解脱自己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人为什么那么复杂呢?如果世界上的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是不是减少了很多麻烦呢?你想,人好像总在不断地欺骗与弥补欺骗当中度过。过去真的存在吗?我不知道。未来真的存在吗?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真正的我吗?我不知道。过去与未来是不是都是人为了欺骗自己让自己活下去的谎言呢?那其实,一切过去、回忆、曾经,都是为了告诉自己活过来了。一切对未来的憧憬,都是告诉自己,要活下去。那此时此刻呢?告诉自己,我在活着。人们都是为了活而活。人,好累啊。死亡,也算作一种解脱吧。”
听到这里,我不禁看向新一眼,但他还是刚才走路的姿势,边走边说着。他,到底是谁。就在我刚要问出口的刹那。
“谢谢你,白。若树有声,回应一定是‘谢谢你’”他笑了一声,就向右边的转角走去了。
原来到分岔路口了。
三
“你知道吗?新,今天我遇到一个奇怪的家伙,他也叫新。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看到我眼镜背后的我的那个少年。”我坐在一棵树下,手背过去靠着。
新,在分岔路口左转后回家的路上,距离我家五米远,它生长在这个道路旁,四周二十米内,除了我家,没有其他外来的房屋。新生长的和一般的树一样高,大概五个我那么高。宽度多少呢?我一个人无法将它完全抱住。
它是我的伙伴。有时间都会来到这里坐着,和新聊聊天。即使它没有真的说话回应我,但我想,它肯定听得到。多少个日月,是新陪我走过的。希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听到新的声音,让我也帮帮新吧。我最喜欢新的叶子刚刚生长出的时候。这个行为没有奇怪的地方对吧。毕竟,玩偶小狗可以叫小黄,玩偶小猫可以叫咪咪,风扇、本子、拖鞋、衣服……都可以有名字,更何况,新,是我的伙伴。躺了一会,摘下了眼镜,放进我的书包里。
“解脱自己的方式吗?新,你有想过解脱自己吗?
“世界,是以我为中心的吗?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持我自己呢?新,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到那句‘死亡,也算作一种解脱’的时候,我似乎被感触到了。似乎触碰到了我精心用观念包裹起来的心脏的位置。死亡,明明那么美。但,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如果我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个我了。
“你知道吗?新,我一直在想办法证明着自己,我是现实的存在,我想变成现实的存在。我有什么办法呢?意识的萌芽,或许要回到第一次说出做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想着未来,要有一本名言传,里面记录着,全部的思想。在那时,总是异常的亢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做自己。又或是听到人云亦云、鹦鹉学舌、同流合污的时候,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想找到自己的价值,我想创造自己的价值。这会需要一定的时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一个月,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要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我。
“新,你觉得,死亡,是一个什么词呢?这个词真是既吸引,又惧怕呢?世界上的选择题那么多,何必给自己拘泥于一两个答案的选项,选不到自己喜欢的答案,自己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吧。他们听到我说这些可能就要朝向我空想、浪漫、痴心妄想、不现实、无知、迷茫、幻想、不切实际、自作多情、可怜、厌恨……为什么呢?现实我可以看得到,我根据现实,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创造我想要的一切,我不是大幻想家,我只好将这一切归源于人的嫉妒。新,你可能不了解,人的嫉妒心,能毁灭一切。嫉妒心,可能引发争吵、斗殴、战争……罪恶的根源,虽然不一定在嫉妒心,但,嫉妒心,绝对浇灌了罪恶。人可以创造嫉妒心,也可以利用嫉妒心。但我并不是说嫉妒心都是坏的,虽然是罪恶的浇灌,但罪恶的界限,在哪里呢?如果没有定义,嫉妒心可以被我利用。我想不起来,我嫉妒什么人,活着,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嫉妒。我想我嫉妒的是成功的自己,当然,这里的成功是指我想象中的成功,我是真的很想到达那个境界呢。毕竟,世界太多的美好,我还要去赋予给我自己。
“说到这里,新。其实啊,如果世界上有转世,我想变成一棵树,一棵独一无二的树,就在你的旁边。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和你争夺阳光资源啊。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呢。成为一颗树是什么样子的呢?新,在我这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一棵树。如果有转世,你可千万不要轻易想去转世成人,人,太复杂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
“新,我还记得,当初看过你的第一眼,你和天空一起进入我的镜头里。有你在的身影旁,好似也会有天空的身影。我好嫉妒。第一次遇见你时,你还是满头的黄色的叶子,没过几天,就掉光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树叶掉光的树。我本以为你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新长出嫩叶。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你的新装。你长出绿叶的样子,好美。它们还那么小、那么绿,第一次在我的生命里看到生命的代言色。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将你的这时候的模样,定义成生命力。我深深的为你沉服。你的每时每刻都很迷人。
“新,你是静止的吗?你的每一根枝脉都在延申呢,是不是永无永无止境的呢?
“新,你在动吗?新,对我来说,你就是新,你永远是我的新。
“新,如果你是静止的,那在我心中流动的是什么呢?我是不是一棵树,会写字的一棵树。我内心的生命的流动,你有听到吗?
“这么久了,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只顾着听我说了,我却从未听你说过呢。以后有机会,请把你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我先走了,新,下次见。”说罢,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戴上眼镜,朝家的方向走去。
四.
新,自杀了。
那是在我们上次见面后的第七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坐在教室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同班的同学虽然和新不是一个班的,但都露出关心、担忧、震惊的神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为新着想。只不过时为日后来聊天话题增加新话题在暗暗窃喜做的掩饰罢了。也许我不应该妄自揣测。但我的内心中,充满不甘。
放学,我只想抓紧时间摆脱虚伪的环境,快速离开。
路上,我还是忍不住一直在想,他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解脱自己了吗?真的解脱了吗?或许我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呢。我原以为他会用其他的方式去解脱自己,没想到还是使用了着一种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可是这种风险太大,一般人承担不起。没有人知道,死亡后面,我们即将迎接的是什么。对未知的恐惧,支配着人的一生。人们惧怕一切自己未知的东西,黑色的一切、未来、死亡、病痛……一切,都在使自己处于欲火焚烧的边缘,这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快乐呢?它们加速了人的一生。人们对一件事情越在意,反作用的功效也会越大。越会斤斤计较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为何不接受?不是虚无主义、不是享乐主义,知识要看清楚罢了,不要只会想,去做啊。
我和那小子才见过一次面,为何我会想这些?对,一定是因为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那隐隐的熟悉感在作祟。希望他如愿,转世成一只鸟吧。最好是一只啄木鸟,还可以为我驱虫。
不知不觉,走到那个分岔路口了。我记得新的家在右边,去看看他最后一面吧。
新的家并不难找,在这种时期,总会有些特殊的装饰。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女士,那应该就是新的母亲吧。新的家中已经聚集了几位大人了,我想,应该是新的亲戚吧。
果然没错,当阿姨听说我是新的朋友后,显得有些惊讶和激动。原来新长时间因身体原因,都在家中学习,偶尔才会上学去,平常都是新的父亲或母亲帮新从学校取回作业和书籍。
“你是新的朋友,你就叫我优子阿姨吧。我想,你就是白吧。因为新没有多少朋友,所以我都记得特别深刻。在我们早上叫新起床的时候,打开门就发现,新睡的很沉。但那孩子平时啊睡觉质量不是很好的。所以今天我们才觉得有点奇怪,特地来敲门。没想到……那孩子,服用了18粒安眠药。我们发现的太晚了。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谢谢你,特地过来。如果他知道了,他绝对会很开心的。希望,他在天国健康、顺遂。”看着优子阿姨伤心的模样,我连忙递出纸巾。
“谢谢你啊,白。这是我们在新的桌子上发现的,信封上写道‘致我的朋友——白’,我想这是他留给你的吧,我们不方便打开,还是代替新交给你了”优子阿姨边说便从包中拿出一封褐色的信。
接过后,所思地对优子阿姨说:“优子阿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和新是好朋友,别客气。”
“谢谢你。你真的太有心了。新有你这么一位朋友,我真替他开心。”优子阿姨说罢,我和优子阿姨道别了。
手紧紧抓着这封信,朝家的方向走去。
五
亲爱的白:
我成功地解脱了。
谢谢你,那天答应和我一起回家。那天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算上那次的话,可以算是第三次见你。但,那天是我和你唯一一次现实中的对话。
你知道吗?白,在我们一起回家的那一天的前一天的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里面的环境、人物是那么的真实。那天晚上,我已经打算动用现在的方法解脱自己,所以,那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一个晚上。那个梦,美极了。下面,是我结合当时醒来后记在我的《梦日记》里面的自述,希望不会让你感到厌恶:
在哪里,隐隐约约地听到阵阵声音传来,似乎是一位少年的声音,他嘴里似乎嘟囔着“新”,我很纳闷,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在哪里?声音好像是那位……我刚想开口询问,可回过神来,我竟然说不出话。不对,我不是人。我怎么了。我的头、我的身体、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我的手、我的脚……全都好像消失了,我差点呼吸不上来,可是我没有鼻子怎么呼吸呢?我只感受到,氧气,从我的四面八方来,从我的表面,进入我的内部,再出去。无论我怎么想醒来,没办法。这个时候,那个少年似乎靠在我的身体上。声音逐渐清晰了。
少年说,“新,你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是什么呢?”说完,少年沉默了一时半会,似乎在等我的回答。我也在想,世界上最美丽的是什么呢?是人,还是物,或者说,是一件事情。最美的存在吗?
那是我上一次回学校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那天,我像平常一样想躲到体育馆二楼的休息室里,这里一般没什么人知道,大家都以为这里禁止进入,但是这里的门如同虚设,推一下就可以开门。但这次,我推开门时,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坐在里面,开门的那一瞬间,门口的光照亮了整个休息室。他的眼睛在发光。不是太阳的自然光,是那少年的原始的光芒,从灵魂的深处折射出来的底子。“你是?”没听他说完,当我意识到我盯着他看太久时,我连忙关门,跑走了。
我敢发誓,白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存在。不会出错的。
“新,你觉得存在美吗?有我存在的世界,有你存在的世界,不说世界,有我的存在,有你的存在,我想,我和你的存在,不仅是指我们物质上的存在,也包括我们精神上的存在不是吗?这种从根源上散发出来的‘我在’的感觉,就好像,这是我们根源上的一个穴位,每一次出发这种感觉就是按了一次这个穴位,从根源内部,散发出来,连接着每一个细小的末梢连接的网络,全部,好舒服。存在,好美。有没有那么一刻,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本源,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感受、理解,推翻自己,脑海中倒映着自己的心脏,外层的云皮一层又一层,好似含苞的心脏,找到自己的心,强心拨开了自己的云层,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存在本身,好美。
“存在美的话?死亡,美吗?存在和死亡是对立的吗?但我相信,死亡并不是不美的,死亡,其实也是美的。接受一切,似乎,很美。
好温暖。少年的理解,我似乎不懂,不了解,为什么我此时此刻,感觉到那么温暖呢?
“新,如果有选择的话,你还会选择做一棵树吗?”
原来,我是一棵树。
“如果你是人的话,我们一定会是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吧,只有这样,才会相信彼此,是吗?如果你是人的话,我们会做什么呢?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些什么呢?对了,我想带你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现在可能没办法,但我发誓,我不会忘记你的,等我以后,出去了,我会带着美的东西,回到这里,和你讲讲,这个故事,好吗?”
少年说完似乎站起了身,我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少年的感觉了。
我想回应少年,我想回应少年,我想回应少年……我一直这么想着。
“新,你的叶子在风吹动下,还是那么美呢?这或许是你的回应吗?谢谢你。要拉钩吗?新,我愿意为我刚才说出的话负责。新,你愿意相信白吗?”少年说完后,这里变得寂静了。
少年,叫作白。
原来,我做到了。我愿意。
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预告,不分了。
那天醒来后,我决定,延缓我的解脱计划。因为,我要去寻找白,我敢确定,白就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位拥有美丽的存在的人。那天,我就在学校门口放学,等你。那天见到你,原来你就是那位我推门进入看到“美丽的存在”的男生,你就是白,但那时你戴着眼镜,你是在保护着什么吗?你是在保护最原始的自己,对吗?你其实很成功呢。透过你的眼睛,我可以看到,你最美丽的存在的深处。
对不起,白,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死亡,这样的解脱方式或许更适合我。那天回到家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思考梦里面的那句,“死亡的美丽”,在梦中,我感受到了存在的美,但,我们都没有尝试过死亡的美,对吗。你千万不要轻易尝试,我已经替你试过了。
我在本子上,写了很多次死亡。但总会不知不觉间,又回到活着,类似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这算不算世界的规则呢?不知不觉间,我似乎“保护”了自己,我现在,不想死。但对死的触动,还是会一直在脑中不断加工处理,建构螺旋,盘化稳固,推翻再来,直到被我潜意识的那一刻,我或许都会在想。触动,指的是什么呢?流泪?但对死亡的流泪,是因为,惧怕还是幸福呢?
摒除外界的干扰。对死亡,惧怕的来源是什么?不甘?还没活够、还想要享受世间的美食、还没看过湖海山川、还没真正经历过人生,但是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样式的?总是贪婪的,没有目标地过下去,一步到了,就想走下一步,下一步或许是比自己高十寸的山腰,也或许是比自己低一毫的洼池。总能找那么多借口。一生,都在借口中,都在逃避。俗话就是,还有野心。野心,超脱世俗。这个层面上看又好似一个褒义词。人的野心,超脱世俗,还是归算于欲望,对吗?人们有着野心活着,带着野心死去。
拥抱外界的摄入。对死亡,幸福的来源是什么?对死亡,也有人感到幸福吗?这样子的人,接受了这个世界,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超脱世俗,抱歉,在这里,我有了嫉妒心。真正的接受了平庸吗?或许只是想让自己的死亡更顺畅,不想带遗憾死去,可是,自己的死亡,怀着怨恨还是爱,只有自己知道,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当死亡前,或许,不甘于自己的死亡,不甘于是自己的死亡,似乎想再挣扎,但逐渐死亡的那一些时候,还是不得不回忆这一生,那些自己赋予了意义的过去、回忆、记忆,所以,死亡的终点,主动的,被动的,都接受了,死亡,这一生,或许还是幸福的吧。死亡的那一霎那,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死亡,还是美的吧。
回过头来,才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以自我为中心。死亡,亦不是。自己死了,世界就不在了,真的吗?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但自己,只能在世界里面。在这里,可以获得自由吗?死了,就自由了吗?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一边抱怨着生活的不顺,一边并没有反抗。真是胆小。这样子的人,没有找到,自由的出路。自由,何必拘泥于物质上的欲望,精神上,为什么会感到不自由?因为有束缚。抛开自己给自己的束缚之外,就是世界规则的束缚。人们必须做出符合世界规则的言行举止、风俗习惯,但意识呢?意识,是人最珍贵的宝物,也是最致命的杀器。自我的意识,就是自己找到自由的出路。意识,可以自由。自由,给予意识。只需要在生活中,我们摆出符合世界法律的言行举止,就足够了。可能觉得很累,但是,自己,自由,赋予,自由,自己。
死亡,并不会回头。
死亡之后,会去哪里呢?想象一下吧。乌鸦,似乎一直被多数人利用、误解,承担不详的象征的任务太久了,休息一下吧。乌鸦羽毛,不只是黑色,紫蓝色,蓝绿色,仿佛乌鸦就是自带光圈,一晕一晕的变换。
死了,就是死了。
死亡的左边,是死。死亡的右边,是亡。死的亡还是死和亡还是死得亡,一直都是不应该被看到的。躺在地上,看一看左边,见一下右边,什么围绕在周围。
死亡的未知数,足够美了。
这可能就是我的能力的死亡的美丽,于是,我在一切想结束的那一天,写了这封信,准备了后续的一切,我决定,第二天,迎接我的死亡。
白,希望你天天开心,和新,好好的。
谢谢你,白,你的存在。
独一无二的新
每一天
个人信息
本名:莫迪中
联系地址: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石牌街道华南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
就读学校以及专业:华南师范大学社会工作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