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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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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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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香气

晨雾未散的山谷里,野兰悄然绽放。我蹲下身,看露珠在花瓣上滚动,忽然被那抹清芬触动——真正的文化,原是这般内敛而沉静的微光,在无人处兀自芬芳。

巷口的早点摊总摆着免费的凉茶桶。卖豆浆的老伯每日黎明前便将玻璃罐擦拭得透亮,罐身上"自取解渴"的小楷被晨露洇湿,仿佛生长在玻璃上的苔藓。有天暴雨突至,我躲进屋檐下,看见他冒雨将凉茶桶搬进店内,自己却淋得透湿。"别让雨水脏了大家的嗓子。"他边擦手边说,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图书馆的管理员总在书页间夹着银杏叶书签。有次我翻开一本《陶庵梦忆》,一片金黄的叶子突然飘落,背面用铅笔写着:"此页有茶香。"摩挲着那行歪斜的字迹,仿佛看见她踮脚取书时,白发垂落肩头的模样。这种无需提醒的自觉,像她悄悄放在窗台的加湿器,在干燥的冬日里,默默润泽着每一位读者的眼眸。

护城河的石栏边,常有老人独自垂钓。他们自备了竹篓,钓上鱼后又轻轻放回水中。"钓的是心境,不是鱼。"有位穿蓝布衫的老者笑着解释,钓竿上的红丝线在夕阳下晃啊晃的,像一根系着月光的琴弦。这种带着清醒的自由,让我想起母亲总说的"风筝有线才能飞得高",原来约束与自由,本就是生命的双生花。

医院的走廊里,护工阿芳总带着针线包。有天深夜,我看见她蹲在灯光下,仔细缝补一位老人开裂的布鞋。"他儿子忙,顾不上这些。"她头也不抬地说,针脚细密如渠水的纹路。晨光里,老人穿着补好的鞋蹒跚离去,鞋帮上的补丁像朵开在暮色里的花。这种为他人着想的善良,让我想起太行山石缝里渗出的泉水,无声无息,却滋养着整个山谷。

如今每当我走过街角的书报亭,总会想起那位爱读书的修鞋匠。他总在等待的间隙捧着《诗经》,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有次暴雨冲垮了他的修鞋摊,我帮他收拾残局时,发现那些被雨水泡皱的书页间,夹着他用鞋油写的批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夜风掠过庭院的竹林,送来远处面包店的麦香。我忽然明白,真正的文化,是卖豆浆老伯罐上的晨露,是图书馆里的银杏书签,是护城河垂钓者的红丝线,是阿芳手中的针线包。它不喧哗,不耀眼,却如深夜的灯,为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照亮一段温暖的路程。

当月光漫过窗棂,我轻轻翻开《菜根谭》,看见夹在书中的银杏叶,背面不知何时被人写上:"灵魂的香气,比花香更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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