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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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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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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归途

檐角铜铃轻颤,惊醒了瓷盘里的月光。母亲将豆沙月饼切成四瓣,酥皮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恍若三十年前那个中秋夜的回响。

那时的月光像融化的银箔,将父亲的笑纹镀成金边。他总把最大的月饼推到我面前,油润的豆沙在月光下泛着琥珀光。收音机里董文华的歌声裹着桂花香,在晾衣绳上轻轻摇晃。我啃着月饼,看父亲用竹筷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井冈山的地形图——那些蜿蜒的线条,后来成了我生命里最初的山河。

十六岁的中秋没有月亮。父亲的照片嵌在黑框里,与供桌上的月饼形成残酷的对称。母亲在厨房揉面,擀面杖敲打案板的节奏,与十里外隧道爆破的闷响形成奇妙的对仗。我站在阳台上,看月光漫过新栽的桂花树苗,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会成为生命里永恒的年轮。

这些年我总在迁徙。在故纸堆里打捞先烈的呼吸,在山路上丈量公益的刻度。某个深秋的黄昏,当我在太行深处看见孩子们捧着《爱我中华》,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突然听见父亲说:"歌里唱的家国,就是每个人把日子过好。"

今年中秋,母亲的银发在月光下闪烁。她往我碗里添了勺桂花蜜,"尝尝,你爸生前最爱的味道。"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恍惚又是那个他教我辨认北斗七星的夜晚。手机突然震动,山区教师发来孩子们的涂鸦:红旗渠的月亮长出了翅膀,每颗星星都戴着红领巾。

归途的车灯划破薄雾,车载广播正播《十五的月亮》。我摇下车窗,让月光漫进车里——这月光曾照见父亲竹筷下的山河,曾温暖母亲揉面的手掌,此刻正沿着红旗渠的纹路流淌,在新时代的坐标轴上,织就成万家灯火的经纬。

月光落在方向盘上,我轻轻按下喇叭。这声音会惊醒某棵行道树的露珠,会与某个窗口的笑声相遇,最终汇入这盛世的潮声,成为新时代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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