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不重读
唐代诗人杜甫在《春望》里写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那战乱的年代,谁不盼着读到一封家书呢?哪怕是只言片语,哪怕只是报个平安,也抵得上“万金”啊!我想那时,如能得到一封家信,也一定是左读右读,甚至读上十遍百遍的吧!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国家平安,科技发达,而人们却懒得写信了。问安只需打个电话就行,或者用手机发条信息,就是写信,也是用电脑打出的格式化的邮件,然后轻轻地按一下鼠标,一封“伊妹儿”就发送完毕了。因此,如能收到手写体的书信,也就像战乱年代一样稀罕了。
在我收到的信件中,“伊妹儿”最多,也大多被我删除了,删除不掉的是父亲和姐姐们写给我的家书。父亲年过花甲,依旧写得一手好字,看到他老人家的字,就犹如看到了他那慈祥的面孔。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除了写信,似乎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姐姐们也很少打,书信也写得少,她们都在苏北学校里教书,忙得很。然而2003年初春,收到了二姐的一封长信,三页信纸写得满满的。这是我到南京以来,收到二姐的第一封来信。如果和战乱年代相比,也算得上是抵“万金”的家书了。
这封家书就放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至今我还不敢读第二遍!
那天,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二姐的来信,我一看信封就满心的惊喜。待看了信的开头,才知她在报刊上读到了我为纪念母亲写的回忆文章。她告诉我说,她流泪了,大姐看后也哭了,还说父亲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泪花。
接下来,她就写了母亲为养育我们,吃了许多我不曾知道的苦。读着二姐的来信,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二姐像教孩子似的教我更深地懂得了母亲的伟大。
接下来,又写了我们清贫而又天真的童年,写了二姐是如何看着我一天天地长大,但又像我是个永远也长大的孩子似的,教我自信,教我坚强,教我在远离家园的日子里,不要流泪……
接下来,又写到对我的思念,问及我的工作和学习,问我的健康,问我的饭量,问个没完没了,根本不顾及我满脸的泪水。其时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独自地读信,独自地让泪水浸透着三页信纸。
唐代诗人张籍也写过有关家书的诗:“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诗人只写了一个细节,便传唱千古。每每读到这样的诗句,我就想起了二姐给我写信时的情景,那也是“复恐匆匆说不尽”的啊!
然而这样抵“万金”的家书,我却不敢读第二遍,更不用说十遍百遍了。我怕,我怕重读时止不住我的泪水;有时,只是想起家书,心里就酸酸的,眼睛就汪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