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心曲

我缠绕、盘旋。一圈又一圈，我只围绕自己旋转。我把自己裹紧，我把自己拥抱。我从我自己身上取冷，我从我自己身上取热。你的冷，不是我要的冷；你的热，也不是我要的热。没有谁知道我的冷热，我的冷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把自己盘起来，我以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给我的冷、我的热。

有人画我画上了足，于是笑他画蛇添足。我不抱怨他，因为他不认识我，他只相信道听途说，他只会主观臆断，他只会合理想象，把我想象得跟他们人类一样。然而我没有足，我靠肚皮在草丛里行走，在大地上行走。只有这样，我才感觉踏实；只有这样，我的心灵才能更加亲近大地；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大地上走得稳、走得快——虽然我没有足。

我蜕皮，但不像蚕一样蜕皮，也不像蝉一样蜕皮。我的皮，一年蜕一次。蚕蜕得太勤，蝉蜕得太懒。我一年蜕一次，正正好。我蜕皮是我内心的需要，是我成长的需要，是我生命的需要。只有蜕皮，我才能蜕去老态；只有蜕皮，我才能获得新生；只有蜕皮，我才能像美女一样光滑、鲜亮。

我入蜇，我冬眠。那时节，我不吃不喝，仿佛死去一般，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若不是声声春雷把我唤醒，我不会醒来。我醒来，我从黑暗的岁月里醒来，我从闪电雷鸣中醒来。我醒来，我摇摆在草丛，我飞舞在大漠，正像诗人说的那样——

一泓明澈的心泉，全在眼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