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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鹏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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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公鸡

“市场上有好些鸡是吃激素长大的,那些鸡肉多、个大,但人吃了对健康不利。草公鸡好,现在都流行吃草公鸡。”春节前,外甥给我送来了一只草公鸡,他一边给草公鸡松绑,一边对我说。

我让他把草公鸡放到厨房。草公鸡在厨房里飞上飞下,飞累了,又在橱柜下、饭桌下、椅子下乱钻,仿佛厨房里盛不下它。保姆笑道:“你看它,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神气!”笑后又把草公鸡的双腿绑了起来,往墙角一扔,草公鸡就两腿哆嗦着,再也站不起、飞不动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也就是草公鸡该死的日子,但保姆不在,没人去杀它。我看到草公鸡仍在墙角哆嗦不止,就抓了一把米喂它。心想:“不杀它,就让它过个肥年吧。”

草公鸡的冠子血红血红,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它的身子躺在洁白的瓷砖上,双腿也在瓷砖上横着。看到我给它喂米,鸡头就转了九十度,竖得笔直,一上一下像捣蒜似的去啄瓷砖上的米粒。只一会儿工夫,一把米就被它啄得一粒不剩了。

“咯咯咯,咯咯咯……”这时,我听到草公鸡在瓷砖上叫唤,像在诉说自己还没有吃饱,求我再抓一把米喂它。

眼看就要从瓷砖上移到菜板上了,落到这步田地居然还能吃得下去!也许它吃饱后还会睡上一觉,做上一梦,还会梦到树林,梦到草地,梦到篱笆,梦到散发泥土气息的乡村吧。但草公鸡不知道,草公鸡也不可能知道,我们这儿已划归经济开发区了,处处都是厂房、楼房和正在拆迁、正在施工的工地,哪里还会有乡村的气息?哪里还会有泥土的气息?它的爪子在瓷砖上折腾,连痕迹都不留,怎么都不会刨出食来了。

听到草公鸡“咯咯咯”的叫唤,我就想起了母亲生前喂养的菜猪。母亲在世时,几乎年年养猪,有时一年还养过两头。猪养大了就卖,卖后又买小猪来养。在我的记忆里,每到卖猪那天,母亲都弄些好食喂猪,光是玉米面就比平日里多喂一倍,让猪吃得饱饱的。我说:“这时猪吃得再好喂得再饱,都来不及长肉吧?”母亲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傻孩子!猪吃得饱就压称,压称就可以多卖钱。”

听到草公鸡“咯咯咯”的叫唤,我又想到了开发区的房地产。只要住在开发区,几乎家家都在搞房地产,哪怕是家里再困难,哪怕是欠债借款,也要盖上一片房产等着拆迁。盖得越多,拆迁的赔偿就越多。外甥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开了家销售公司,打拼了几年,还不如在家里建房等着拆迁划得来。用外甥的话说——建房等着拆迁,太给力了!

猪吃饱了压称,可以多卖钱;拆拆建建,赚的是赔偿款。这些道理,如今谁还不明白呢?

但想到这里,我又抓了一把米撒在了草公鸡跟前。我什么都不赚,我只想让草公鸡吃一个饱,做一会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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