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城日报》的记者。去年腊月二十日,我在邮局领取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包裹。
我回家打开一看,包裹是一个鲜红的纸盒,很精美。盒面正中是醒目的“婚”字,偏旁“女”是图案“一箭穿心”的变形写法,很艺术。盒面左上角是一些小花簇拥着“心”形图案,右下角是穿着婚纱的丰满姑娘和帅哥用手托起一颗金色的“心”。纸盒里有一包“双喜”喜烟和八颗喜糖,还有一张请柬。
请柬从上至下依次横排写着——
沉浸在幸福中的我们谨定于;公历:2025年1月25日(星期六);农历:2025年腊月26日;吉时:中午12时8分;举行结婚典礼;新郎:钟善 新娘:梅香;席设:梅香家里;地址:江城区宝鼎镇白岩村一社;期待您带着祝福和我们一起见证;敬邀。
“钟善?梅香?我们没有这两个亲友呀!”妻子说。
我说:“请者为贵嘛!”
妻子嗔怪说:“大记者的网网扯得宽哟。吃酒,吃酒,又是吃酒!眼看这个月快入不敷出了。”
我陷入了回忆,坚定地说:“吃这喜酒,非去不可!”
妻子却反问:“我们不去又啷个呢?”
眼看“舌战”即将升级。
我平静地回答:“老婆,你不要急嘛。要是你听完了我给你讲的关于这次喜酒的故事后,你再做决定吧。去,还是不去?”
前年夏天,江城区“爱心之家”的志愿者到宝鼎镇开展“精准扶贫”小分队活动,给因病返贫的人家送温暖,献爱心。他们给梅香家里送去了两辆残疾人轮椅车。一辆给她的父亲坐,一辆给她的哥哥坐。父亲和哥哥是梅香仅有的两位亲人。
那天,我随队采访,第一次认识了苗条娇美的梅香,也知道了她的那些事儿。
宝鼎镇静卧于华蓥山北麓腹地,被四周的群山搂抱着。梅香家的石墙瓦房就坐落在宝鼎山的山根处,背靠大山,屋前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丘,偶尔看见一些小水田点缀其间。
梅香的母亲因病去世时,她才9岁。父亲种地谋生,含辛茹苦把她和她的哥哥养大成人。她初中毕业时,父亲患了脑梗阻,右半身瘫痪了。哥哥也到了谈婚成家的年龄。她毅然放弃继续求学的机会,到城里打工补贴家用,定期回家看望父亲。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几年后,她的哥哥因车祸也半身瘫痪了。
父亲恩和手足情似割舍不断的流水。梅香说,光悲哀是没有用的,生活还得继续。哥哥也瘫痪后,她辞去城里月薪优厚的工作,回家撑起了这个“屋漏偏逢绵绵雨”的家。白天,她到附近的玻璃厂打工,只是月薪比原来少了许多。工作之余,她当上家里的“保姆”和“保健医生”,精心照料父亲和哥哥的生活起居。每天,梅香轮流给父亲和哥哥擦洗身子,按摩筋骨。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和哥哥的下肢渐渐有所好转,能杵着拐杖慢慢挪动了。但一晃就是10多年,梅香也从窈窕姑娘变成了30多岁的超级“剩女”。
家是温馨的港湾,人人向往。这些年,前来给梅香说亲的媒人几乎踩光她家的门槛,也曾有几位帅哥到家“探花”,但无人愿意“采花”而归。因为他们的想法很现实,不愿接受梅香的条件——要带父亲和哥哥一起出嫁。
梅香常对人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宁愿终身不嫁,也要照料好父亲和哥哥,让他们过好每一天。就这样,梅香一如既往地照料父亲和哥哥,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抛到九霄云外。
我返回报社后,改变原来只写一篇新闻——《爱心之家情暖父子心》的初衷。,写了一篇人物通讯——《香飘云天外》刊发在《江城日报》上,报道了梅香的感人事迹。
去年,梅香被评为最美江城人。
梅香和钟善的婚礼在梅香家的地坝如期隆重举行。
婚礼主持人问钟善:“新郎帅哥,你愿意嫁给梅香吗?”
“非常愿意!”
“你愿意像对待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样,精心照顾他们吗?”婚礼主持人又问。
“一定会的!
“你愿意向宾朋好友们大声说出求爱经历吗?”婚礼主持人再问,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是看了《江城日报》上的《香飘云天外》,又看了江城电视台‘2016年最美江城人’颁奖典礼现场直播后,寻‘香’找到梅香家的……。我爱梅香,更爱梅香的孝和大爱!”倏然,钟善拥抱着梅香深情亲吻。
“急什么!”婚礼主持人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欢笑声,尖叫声,鼓掌声,在宝鼎山谷久久回荡。
“哦,钟善当了梅家的倒插门女婿。”我的妻子诗意地说:“宝鼎山谷弥漫着真爱的喜味!”
从喜酒的第二天起,每个晴天的傍晚,梅香一家人在江城区宝鼎镇白岩村一社的乡村公路上散步:前面,钟善推着梅香父亲的轮椅车;后面,梅香推着她哥哥的轮椅车。
他们在看风景,也成了乡亲们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