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面,又是一阵蛙鸣。
严肃抬头看了看正在看报的哥哥,正好与自己的眼神对上,哥哥严谨好像知道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严肃便带上油纸伞,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这是1942年的南京,日军发动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后,夏日的南京几乎无时不刻都在下雨,似乎是上天在为逝者的冤魂哀悼,雨滴“啪啪”地打在油纸伞上,也催促着严肃找到接头人老杨,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小轿车,严肃快走了几步,坐在了副驾驶上。
“老杨,这离我们上次见面只过了三天,怎么这么快就有叫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严肃打打身上的雨滴,焦急的问道。
“严肃兄弟,这次事态紧急,抱歉了。你也知道,现在国难当头,正值国共两党合作之期,共产党方面称,他们有名同志,代号‘夜鹰’,遭遇叛徒出卖,生死未卜,他们请求我们尽最大努力保护‘夜鹰’,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并保护他!”说罢,老杨点着一支烟,打开车窗,香烟随着雨点滴落逐渐熄灭的同时,老杨伺机观察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后,便招呼严肃下车,离开了。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像在预兆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严肃一边思索如何找到“夜鹰”,一边紧跑几步,走进了家门。
屋里静得出奇,就连外面的雨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哥哥的报纸还在桌上,人却不见了!严肃瞬间反应过来“不好”,正要往回走,不料从黑暗中,角落里钻出了几个人影,不由分说将严肃控制下来,严肃本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而眼前特工的头领“麻子”却说出了让他一生难忘的话:
“现已查明,侦察科科长严谨为共党地下党成员,代号‘夜鹰’,现已逮捕,其弟亦有通敌嫌疑,一概押入牢狱,听候发落!”
(二)
严肃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是两党都要保护的头号人物“夜鹰”!现在,严肃正被绑在审讯室,被负责人“光头”,死死盯着。
“不是,光头老哥,是不是弄错了呀?我哥他怎么可能是共党呢?他可是为你们大,大日本帝国做了多少‘丰功伟绩’啊,怎么可能是地下党呢?”严肃又摆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装着镇静,一脸无辜地看着“光头”。
“光头”听闻,哼了一声,掐灭手中的烟头,慢慢悠悠飘到严肃面前,扶着椅子,直勾勾地看着严肃,说到:“严老弟,你可要搞清楚了,现在我是在审问你是不是共党,而不是你哥是不是!”说罢,拍了拍严肃的肩膀,转身回到座位上,又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到:“严老弟~,说吧,你哥知道的所有事,甚至是你知道的,交代出来,日本人那边有了交代,你还有机会活着出去,要不然……”,“光头”释意手下从旁边的火炉中夹出一块“火饼”来。
“哥,我真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和我哥早绝交了,双方的事都不过问,我在外花天酒地的享受的时候,鬼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儿,杀了多少人?我真不知道!”严肃拼命地摇起头来!
“严肃,你到这儿了,还不知道严肃吗!”一声嘹亮却又尖锐的声音传来,严肃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脚踩皮鞋,一身日本军装绿得发亮,一只脚立着,另一只却弯曲倚在墙上,双眼并未直视严肃,只是一心摆弄着指甲,再看这张脸,好一副美人胚子,柳叶眉,樱桃口,鹰钩鼻,一头亮丽的头发,也是刚烫过,更是增添了一分美色。
严肃听着声音,心想着“有救了”,便大声叫喊起来:“彩儿姐,彩儿姐,快救救我,他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我和我哥怎么可能是共党呢?你看,他们还要对我用刑呢!”
出乎意料的是,黄应彩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百般包容严肃,只是扣着指甲,缓缓走到严肃面前,张开朱唇,一字一字的吐露出来:“对不起啊,严肃,这次就算是姐姐我,也救不了你喽,你个是共党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是汪主席亲自来了,也改不了这事实!“黄应彩平时说话声音不大,这次却是故意放出声来,只是在于严肃对视的时候,严肃看出来了其中的愧疚与无奈。
顿时,严肃仿佛高楼大厦一脚踏空,大脑一瞬空白,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汗水终于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严肃虽然一直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镇静,可双脚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严肃看看黄应彩,又看看光头,最后目光落在所著自己的手拷上,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我哥是“夜鹰”!?怎么救?不对,现在最要紧的是就自己,但我怎么自救?怎么办?怎么办……
光头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叫道:“黄姐,别跟他废话了!用刑吧,小子我早就手痒痒了!”
黄应彩虽然不忍,却只能背过身去,闭上眼,叹了口气,说到:“唉,动手吧!”
严肃一脸不可思议,平时暗地喜欢严肃,对自己像姐姐般照顾的彩儿姐,如今仿佛换了身皮囊,严肃本想挣扎,但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饼”,甚至还发着恐怖的白色,又大声叫喊:“不是,彩儿姐,不是,光头哥,我……”
没等严肃说完,光头的“火饼”早已死死的贴在了他的身上,一直没挨过打的严肃顿时疼晕过去,不一会儿的冷水有浇醒他,又是一直刀砍火烤,如此反复,如此蹂躏,中间伴随着严肃的喊叫声,却没有半句情报的泄露,严肃不知道,这一声声的呻吟声,却如同枪刺般,一枪枪扎着隔壁审讯室哥哥严谨的心中。
(三)
严谨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经历的第几次拷打了,鞭打,火烤,盐抹,水淹,多少次的磨难,多少次的考验都被他的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克服,一次次战胜。身上早已布满了伤口,血水中夹杂着汗水一滴滴连串的从他头上滴落,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浸透,身上的血汗通过鞭打的伤口疯狂的钻入严谨的血肉,撕咬着他的细胞,可正如他的名字所言,严谨丝毫不丧失抵抗的勇气,敌人的严刑拷打反倒使他更加坚毅。
“严哥,算我求你了,你开开口,说说话好不好?你也太能撑了!”负责审讯的“蝎子”,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歪着个嘴巴,丑态百出,正倚着桌子,撒着汗,一脸坏笑地看着严谨。
严谨只是微微抬头,眼睛透过发稍如猛虎般死死的盯着蝎子,冷笑一声,忍着剧痛,轻声嘲讽道:“小子,你不行就给我来个痛快的!别在这光挠我痒痒。”
蝎子听了这话,高兴的快蹦起来:“祖宗哎,你终于说话了,不过吗......”蝎子眼神平淡下来:“你的命,可宝贵的很,我可不敢轻易搞死你!大日本皇军,小野行长说了,就算是用牙咬也得把你的嘴给撕开,把你脑子里那些消息给他榨出来。”
正说着,从审讯室外走出一人,只见其挺拔身材,一身日本军装,脸上一副书生气,后面还跟着一名军医,一进来,那人便鼓起掌来:“好好好,不愧是侦察科的严大队长,态度就是强硬,就是顽强!”
蝎子见状,连忙天上贴上眼,弯着腰,满脸堆笑:“小野长官,您老怎么亲自来了......这种粗活交给我们就行。”
小野看都没看他,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如饿狼般死死地盯住严谨,而严谨并未在意,同样以雄鹰般的眼神回击,二者便在这眼神的交汇中斗争起来,审讯室内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小野眨了眨眼,后退了几步,坐在椅子,说道:“严大队长,你还在坚持什么?你看如今中国,大部分富饶之地已被我大日本帝国统治,你们所谓的国军连连退败,更不要说那些共产党的队伍了,而你单枪匹马,又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严谨并未答声。
小野接着说:“严谨,我知道你一直想复兴你父亲的产业,你放心,只要你投靠我们,说出情报,我一定帮助从我们帝国商人手中要回来的!”
严禁眼皮抬了抬,依旧未出声。
“既然这样,那么......”正说着,小野招呼着把审讯室的门打开,顿时,整个房间充满了严肃的喊叫声,“你亲弟弟的性命我就不敢保证了......”
严谨还是没有声音。
小野觉得有些奇怪,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跑过去,将严谨的嘴死死抠开,果然,严谨正尝试咬舌自尽,以此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蝎子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控制住严谨,小野向随行医生使了个颜色,医生过来,拿出针管,向严谨体内注入了一种不知道什么液体,顿时,严谨只感觉身体突然使不上劲来,脑子也跟着头痛起来。牙齿不听使唤的松开快要咬断的舌头,身体迷迷糊糊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野见状,松开手,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冷笑道:“严谨,我知道你还能听到,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大日本帝国最新研制的‘吐真剂’,无论是谁,只要被注入,就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过程中吐出真话,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哈哈哈......”
说完,小野招手就要医生过来试验,蹲下身,医生抬了抬严谨的眼皮,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轻声说:“严大队长,你是中国人吗?”严谨并没有反应。
见此,医生浮在耳边,再次问道:“严大队长,您是中国人吗?”严谨依旧没有反应。
医生开始有些慌了神,汗水开始在脸上鼓动,他瞥了一眼正在盯着自己满脸怀疑的小野,咽了咽口水,又趴在耳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严谨,你是中国人吗?”监狱里一片死寂,就连严肃的喊叫声都没有了踪迹,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小野终于不耐烦,正想开口痛骂医生,不料一个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是~~~”
三人顿时喜出望外,小野正想询问情报,不料医生摆摆手,又浮到严谨耳边:“严谨,你恨我们吗?”
这一次,严谨没有回答。小野有些慌张,想要询问医生其缘故,而不料医生还是摆摆手又问了一遍,这次严谨作了回答:“恨!”。
医生松了口气,又重新注入了一管,冷漠的说道:“报告,小野阁下,此人意志异常坚强,非几次询问才会开口,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请发问吧!”
小野一听,喜出望外,紧走几步,趴在耳边,轻声询问:“严大队长,你的队伍都藏在哪里呢?”
潜意识里,严谨的脑中渐渐浮现出洋门二街的名字,即使脑中一直抑制着:“不要说,不要说!”可嘴巴还是不争气的鼓动,张开,嗓子开始发出声音......
“洋......”
“洋什么?”小野紧急地询问。
“洋......”声音戛然而止,严谨的意志终于取得了胜利,而代价却是再一次的昏睡。
“八嘎!”小野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对严谨吼了几声“洋,洋什么!!!”接着抓住医生的衣领,怒斥询问:“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冒着虚汗,惊慌回答:“报,报告阁下,可能是‘吐真剂’用量过度,导致他,他陷入昏睡!”
“那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现在,现在最好将他昏睡一夜,明,明天再审!我,我保证能将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小野放下了医生,转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就明天再审,今天晚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说罢,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夜晚的南京显得那么寂静,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闹,能听到的,却只有那些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青蛙,昆虫的夜啼,朦朦胧胧中,严谨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弟弟,想起了自己如何加入共产党,并甘愿受汉奸骂名蛰伏南京的,这时,门外的吵闹上,打碎了严谨的走马灯。
“彩儿姐,这里真不能进,小野太君吩咐过的!”
“妈的,你小子当狗腿子当爽了是吧?连你姐都不认了,把门打开!”
“哎呀,真不行!”
砰的一声,外面没了动静,而后便是门开的声音,来的正是黄应彩。
见到严谨的伤疤,黄应彩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连忙给严谨开手铐。
“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走!”
“废话,你是我上级,我总得去救啊!”
“暴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可不能暴露啊,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上级,那好,我命令你,快走!”
“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由分说,黄应彩将严谨架到脖子,严禁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迫离开了牢房。
可他们离开哪能这么容易。
冲向大门的中途中,他们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黄应彩也没废话,拔枪开打,后面的“蝎子”的声音也传来:“小野阁下,果然神机妙算,早就料到会有劫狱的,兄弟们,小野阁下说了,抓活的,赏一百大洋啊!”随后便是一阵枪响。
二人连忙转移到一家假山上做掩体,严谨问道:“这次劫狱,没有别的同志吧?”
“妈的,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着别人,放心,就我一个人,组织上还不同意呢!”黄应彩一边开枪,一边回复。
枪林弹雨之间,黄应彩早已受了伤,挂了彩,身上的子弹已所剩无几,黄应彩,正想继续开枪,严谨劝说道:“记得给我俩留两颗......”
而这两颗子弹,很快就要到了......
严谨长舒了口气慢慢说道:“彩儿,真的,能被你杀死,而不是被那些狗东西利用,害了我们其他同志,是我这辈子很幸福的事了!”说罢,眼含热泪。费力地露出了微笑。
“呵,你个傻瓜......”
第一声枪响,声音不大,却吓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蝎子连忙抬手阻止射击,并带头更加小心的前进,周围显得更加寂静了。
第二声枪响,这次却是响彻苍穹,他们连忙紧跑到假山背后却看到:
彩儿静静的躺在严谨的怀里,两人仿佛睡着了一般,静悄悄却都露出微笑,第二声枪响也惊动了梧桐树上栖息的两只小鸟,他们迎着朝阳,飞向远方。
我们不曾知道那两只鸟儿的名字,而那些为抗日战争牺牲的人们啊,他们的名字却永远刻在了人民英雄纪念碑上!
(四)
1929年,一艘轮船上。
严肃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一瓶冰镇可乐,翻遍了整艘轮船,终于在甲板上找到了哥哥严谨,后者正一脸严肃的眺望着远方,仿佛心事重重。
“哥,你说为什么咱爸突然变卖了在美国的产业,带着这么些东西回咱们故乡呢?我在洋人的学堂上还没交上多几个朋友呢!”严肃一面吸溜着可乐,一屁股倚在了栏杆上。
“弟弟,你还小,不懂的事多,现在日本人虎视眈眈,窥视我中华领土,尤其是他们在我国开设工厂,资本入侵,掠夺了多少资源!父亲这次回国也是希望帮助我国重振经济,不受洋人制约啊!”说罢,严谨靠在了栏杆上,深深叹了口气。
从哥哥的眼神中,严肃看出了深深的忧虑,便连忙又岔开话题,“哥,要不咱俩玩个游戏,我在洋人那里学了26个字母,那我们就以数字代替字母,比如一为A,2为B,一列数字就代表一个单词,这样我们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传递‘情报’。以我俩独有的方式!”说罢,严肃跳了起来,激动地盯着严谨。
严谨苦笑了几声,摸摸弟弟的头:“好好好,等有空的时候就跟你玩儿,父亲好像在叫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打声招呼,我们还是回去吧。”
严肃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神逐渐失落,“那好吧,不过哥,你可一定要想着呀!”
“好好好,哥哥一定会陪你玩儿的,一定会的......”
1939年,严家庭院。
夜晚的暴雨如期而至,好像也为严老爷这位伟大的爱国人士而伤心流泪,池塘的青蛙惊恐地乱叫着,天空时不时传来几阵雷声,仿佛要把整个天空劈碎。
严家两兄弟把钱来祭祀的人送走后,在父亲的棺材前守起了灵,整个房间如死一般寂静,只有火烧纸钱的“啪啪声”偶尔将此打破。严肃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哥,你投靠日本人了,对吗?”
严禁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烧纸。
严肃冷笑一声:“哥,你回答我啊,是心虚吗?啊?”
严谨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默默烧纸,仿佛只有这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悲痛。
严肃有些急了,站起身来把严谨的衣领薅起来,一手指着严老爷的灵牌,一面对严谨怒吼:“好,不说是吧,来,你对着咱爸的灵牌说。你应该记得咱爸是怎么死的吧?咱爸就是看到了国土沦丧,百姓涂炭,自己无能为力而忧愤而死,而你呢?却恬不知耻地加入了日本人,为他们做事,残害我们的同胞,咱爸不是从小就教我们爱国,爱家吗?你的忠,你的孝呢?你对着咱爸说,说说你的想法,说说你的苦衷,说呀,说呀!”
严谨眼中没有了光,眼角好似有几滴泪珠滑落,半天却从口中说出一句:“对不起,爸,对不起......”严肃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力气,给了严谨一拳,严谨没了力气支撑,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动静不大,却惊动了隔壁的管家老王,老王连忙扶起严谨,并劝道:“小少爷,你俩都是兄弟,这又是何必呢?”
严肃冷笑一声,“好好好,兄弟是吧!那好,从今往后,我们就此画地绝交,在外面,我留你一个情面,给你个面子,在日本人面前叫你一声哥,在家里我俩绝不以兄弟相称,互相之事不允询问,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再无任何关系!”说罢,对着严老爷灵牌磕了三个头,便顶着雷雨,匆匆忙忙离开了。
而严谨呢,却无动作,只是默默的回到原位,挑了挑未烧着的纸钱,身边的管家老王轻声劝告:“大少爷,这又是何必呢?”
严谨,并未答言,只是在心里想着“是啊,何必呢?”
严肃是被牢狱的寒冷冻醒的,一醒来身上的伤疤的疼痛感立刻爬满全身,严肃本想爬起来,却无能为力,眼前尽是杂草一片,耳边不时传来外面风雨交加的嘈杂声,监狱里静的只能听到老鼠寻觅尸体的唧唧声,而就在这时,牢房门打开了。
“少爷,我来看你了!”严肃熟悉这声音,是自家的管家老王。还记得,父亲去世后,严谨通过关系为老王找了一份工作--在监狱当看门的,说来也奇怪,一向爱国抗日的老王竟然同意了严谨的邀请,心甘情愿来牢房给日本人看门,他还有个儿子小王,据说也在牢房当差,至于干的什么活严肃实在是不知道。
老王轻轻的将严肃扶起来,靠在墙边,以便让他和自己平视说话,老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盒子,蒸汽随之在牢房弥漫开来,--是热气腾腾的馒头!早已被拷打的不幸人事的严肃本以为自己失去了味觉,可这馒头的香味还是令他忍不住任咽了咽口水,老王却是慢腾腾地,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撕成几块,一点一点放入严肃的嘴里,馒头一落肚子,严肃的食欲便起来了,只见他如风卷残云般抢过老王手里的馒头,开始吞起来,即使一张开嘴巴会有些隐隐疼痛,可这与翅吃饱来说不值一提。
老王一边招呼着小少爷慢点吃,一边开始自言自语道:“还记得,严老爷在世的时候,邻居家都说‘严家两虎子’,大少爷像严老爷老年时候经过创业风雨后做事的坦荡稳重与严谨,而小少爷呢,虽然叫严肃,性格却像老爷刚创业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胆,洒脱,有你们俩呀,是我们严家的福气!”说罢,老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听了这话,严肃吃馒头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鼻头有些发酸。
老王接着说:“我还依旧记得,老爷刚见我时,我还穿的破破烂烂的,一个人拉扯着虎子要讨饭,多亏了老爷,要不说不准,俺们爷孙俩早就不知死在哪个冰天雪地里呢!可惜老爷,他却......”说着,老王的泪一下子喷涌而出,沉默半晌,老王开口道:“少爷您抗日,悔过吗?”
严肃先是一惊,接着冷笑一声,说道:“我抗日,为了国家,为了我们民族,岂有可悔!只恨未见我中国赶走日本侵略者,统一全国之盛景,可惜我如今只能在此地偷生,而不能去沙场上拼斗!”
突然,严肃仿佛想到了什么,放下了馒头,沉吟道:“老王,我。该上路了吧......”
老王有些发愣,却见严肃如狼吞虎咽般吃起来,还说着:“那可得吃饱,我可不想做饿死鬼,等我到爹那边,我要告我哥的状,明明是共产党却不告诉我,让我白白冤枉他;等我到了我爹那边,我要好好夸你,多亏老王你,让我吃饱上的路;等我到了我爹那边......”
此时,毫无感觉的,眼泪从严肃和老王的眼中偷偷跑出来。这时,外边的牢头却破门而入,拉起了严肃就往外跑,口里还念叨着:“该上路了,严肃!”
严肃被人骂着,回头看到老王还在低头呻吟,便喊了一声:“老王,谢谢!”伴随的又是一个痛苦而自然的笑容。
前往刑场的路,不远,但严肃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迎着天空中打下的瓢泼大雨,严肃却也没有了知觉,他想起之前刑场上的视死如归的共产党人,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群人能有如此的魄力,但现在,他懂了。
滂沱的雨幕中,严肃高声呐喊着:“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十米之内,甚至看不清人的面容,严肃被人按在了地面,倾盆的大雨在身上拍打,严肃却感到一种悲哀,自己的观望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从出生,识字,出国,抗日,一幕幕场景仿佛梦一般,而如今,梦要碎了。
随着枪声越来越近,严肃也由原来的紧张渐渐变成了坦然,好像能接受自己的死亡,这时,行刑人走过来,伏在他耳边说:“少爷我是虎子,你记得,枪声以后,往左倒!往左!”
严肃听清了,是老王儿子虎子声音,顿时开始紧张起来,听清了有人后退的声以及手枪扣了扳机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了!”
第一声枪响了,严肃只感觉有些冷飕飕的液体从右耳流出很疼,疼到他想倒下!
可是不行!
第二声枪响了,严肃只觉得右肩头如猛兽咬了一般疼痛难受,可他拼命的将重心向左!
第三声枪响了,严肃再也坚持不住,彻底的晕了过去......
(五)
“哥哥他醒了,他醒了!”
严肃费力的张开眼皮,朦胧间,他看到一个女生,学生装打扮,双麻花辫搭在肩头,细长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脸上有汗,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摇头看看后方。
“你,你是......?”严肃感到浑身疼痛,嗓子发干,拼命才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啊,我是......”女生正要回应,却从后方走来一人,身材魁梧,却面容和蔼,面带笑容,说话声音不大,却是很慢:“同志,同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严肃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那人现状,连忙把妹妹手里的碗端过来,一勺一勺喂起来。这次严肃总算有了点精神,双手撑床,想要坐起来,那人连忙扶住严肃的肩头,帮着扶了上去。
那人开口说道:“同志,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夜鹰’同志,也就是你的哥哥,严谨的战友,你应该知道严谨同志是共产党,呃......我们绝对不会害你的!”
“我......怎么到了......这个地方?”严肃有气无力的问道。
“啊!这个呀!是你们家管家老王,在你行刑前,找到我们,请求我们帮你隐藏转移,还有你放心,老王父子已经被我们同志转移到安全地区,你们也是有机会见面的!”
几句谈下来,严肃渐渐放下了对对方的警惕,万般犹豫下,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哥,他现在怎么样?”
听完这话,只见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枯萎,低下头,叹气道:“严谨同志,牺牲了。”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顿时间,严肃的脑子如同雷劈一般,犹如从万千高楼上摔下,张大的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眼前瞬间一黑,嘴里却一直嘟囔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哥他一向做事严谨,怎么可能牺牲,你们在骗我!不可能,不可能!”
那人道:“同志......”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把我哥找来,找来啊!又想骗我,是不是!这个王八蛋还没骗够我?你们把我哥找来!出去!出去!”说着,抄起碗就向那兄妹二人砸来,那二人躲躲闪闪,一边劝阻,可严肃此时如同着了魔,从床上扑了下来,拿起东西就要赶他们走,迫于无奈,二人只好匆匆关上门。离开了。
严肃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外门外有人道:“严老弟,把门打开,我来了。”
严肃听出来,这是老杨的声音,便叫道:“老杨,这绝对是共党的阴谋,不把我哥找来见我,我死也不开门。”
“哎呀,你小子还受着伤呢,唉!”这时,严肃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停下,还是那个人的声音:“严肃同志,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我们共党的‘阴谋’,我叫赵国安,这是我的妹妹叫赵玲。我俩同你哥都为中共南京地下党员,你哥牺牲前千万嘱咐我,将你救出。其二吗,便是这封信,是你哥暴露前最后一份情报,其内容包含了他对我党的忠诚,对国家的热爱以及他的高瞻远瞩,然而,在这封信的最后却出现了一行数字,我党多次破解无效,只能求你帮忙破解!拜托了!”说罢,便将信从门缝中塞了进去。
信一进门,严肃便如虎扑食般抓了上去,不顾一切的找到了最后一页:
91215225251521
“什么意思?”严肃一时摸不清头脑,脑子阵阵发疼......
“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严肃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次次的组合,一次次的拼错,终于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密码:
I love you.
瞬间,严肃的眼泪夺目而出,趴在地上,早已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头痛发晕,用双手捂住嘴巴不让声音太大,痛苦的呻吟:“我的哥哥啊.......”
“哥,什么是爱啊?”
“爱呀,就是父母保护我们,我保护你啊!”
“那我也要保护哥哥,因为我爱哥哥!”
少年望着大海,那深邃的眼睛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我也会一直爱着你的,弟弟......”
(六)
4年后,1946年的某一天,上海码头。
为打击我党在南京的地下力量,国民党反动派特意从美国请来华人特工“雄鹰”前来协助,不过这个“雄鹰”却是有些特殊......
今日天晴,海风却是很大,一股一股的海浪,凶猛地拍打着海岸,正如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击,海燕飞舞,与海浪奏响着天地的豪歌!远方的一艘军舰,冲破一层层海浪,转眼就到了岸边。
“光头哥,还是您厉害,如果不是您叔叔他老人家在国民党当大官儿,咱们早就被当成卖国贼被枪毙了!”蝎子站在迎接队伍里,凑到光头的耳边低声说道。
光头咳了一声,阻止蝎子继续往下说,并劝到:“嘘,小点声,要是被我叔听到了,没有咱俩好果子吃,打起点精神,听说这次来帮忙的,可是美国来的大人物!”
蝎子依附道:“是是是,光头哥,能让您叔他老人家亲自迎接的,可不是个大人物吗?”
正说着,只见军舰靠岸,从船上首先下来两对黑衣特工,站在两侧,威严十分,接着,从船上以此下来三人,只见前一人,围巾捂脸,墨镜遮眼,头戴黑帽,身披黑风衣,脚踩黑皮鞋,身材雄伟;旁边见一丽人,身穿彩色旗袍,头顶遮阳帽,脸上胭脂抹的不多,却依旧有三国“貂蝉之色”;再见后面那人却是穿的朴质,一身布衣,手里为前两人提的包裹。转眼间,三人下了军舰,随着迎亲队伍去往了出处。
“蝎子老弟,我看这‘雄鹰’长得怎么像一个人呢?”光头悄悄地问起后面的蝎子。
“光头老哥,这你就杞人忧天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据说西南的有地方闹土匪,那县长找了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替身,最后事情败露。那替身却反倒被利用,县长最终掉了脑袋,纸是包不住火的!”蝎子拍了拍光头的肩膀。
“那你打听到这‘雄鹰’中国名叫什么了吗?老家是中国哪儿的?”
“老家没打听到,只是听说他的原名叫......”
“艾素锦。”
等到国民党的迎亲队伍离远后,“雄鹰”三人却是分工清晰,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排查遍后,那“丽人”却是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道:
“哎呀,我的小少爷,这国民党可是安排了好处,给你安排到老家了!”
“艾素锦”只是透过窗开的缝隙,静静观察,那管家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躲到卧室去了。
“雄鹰”依旧目视着远方,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人们不曾知道这三人的原名是什么,本籍哪里,何日出生,只知道,不久后。
他们所居住的房屋附近
又传来了阵阵蛙鸣。
以此篇,献给抗日战争中英勇无畏,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
姓名:张晓健
联系地址:济南市长清区崮云湖街道大学路3501号齐鲁工业大学长清校区
就读高校:齐鲁工业大学(山东省科学院)
专业:计算机科学与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