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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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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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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事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大喜欢吃米饭了,偶尔吃点,也是“看菜吃饭”。可小时候,能够吃上一碗米饭,实现米饭自由,那可是我最大的奢望。

老家有一大片水田。很多年前,这片水田种植的水稻,虽稻杆高过我个头,但收割的稻谷里秕谷占比高,真正的稻谷也就只有几百斤。碾成米,仅够我们一家近十口人吃几个月。

那是,我们家经济窘困,拿不出钱购买大米。为了维持生计,父亲不得不采取“创新”方法解决吃饭问题。其中,“两兼饭”应时而生,当然这也是当地群众解决吃饭问题的普遍尝试。

所谓“两兼饭”,就是大米添水煮半熟后用筲箕过滤滴干成“生分子”,与一定比例的玉米面搅拌均匀,再用木甄子蒸熟,意为兼有大米和玉米的意思吧。这样的饭,如果“生分子”占比多,入口还勉强可以,如果“生分子”占比较少,就有点难以下咽了,而“生分子”的占比则取决于上一年的收成。当然,“两兼饭”也有其优点,就是耐饿。

“两兼饭”有一个“升级版”的吃法,就是炒成蛋炒饭。这样的饭入口醇香,吃下去更是耐饿,如早上吃两碗蛋炒“两兼饭”,一直到晚上也感觉不到饥饿。“两兼饭”如果能够配上点腊肉豆豉、酸菜小豆汤之类的菜肴,也是比较入味的。可惜,当时我们家的境况,蛋炒“两兼饭”已相当于“打牙祭”,腊肉豆豉基本上要等到过年过节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味蕾,母亲做饭时,我总会主动要求添柴烧火。借烧火的契机,“生分子”和玉米面要在筲箕里搅拌的时候,我就会缠着母亲让我先吃一点米饭团。看着我可怜的眼神,母亲无可奈何,只得用洗脸的湿毛巾,抓点“生分子”在上面捏成坨,让我进屋偷偷品尝——如果被哥哥、姐姐发现,每个人都来一坨米饭团,估计当天的“两兼饭”就只有玉米面而没有大米了。

遇到客人来访,母亲又会在“饭”事儿上做文章。为了体现对客人的尊重,木甑子用半边蒸米饭,半边蒸“两兼饭”。很显然,米饭是留给客人的,“两兼饭”是我们家自己吃的。

有一次,一个表兄来我家作客。想到大家平时就熟络,自己添饭的时候禁不住诱惑多舀了点米饭,结果被父亲狠狠地瞪了几眼。表兄离开后,父亲狠狠地批评了我:“想吃大米饭,你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自己去挣钱来吃”!

那个年代,我们家改善生活的饭食还有一种叫“酒米饭”,也就是糯米饭。就是用糯米、大米、红苕、土豆,先煮半熟,然后用筲箕把水漏干,之后用菜油把漏滴干后的米和粗粮一起翻炒,加适量水,温火焖熟至起锅巴,放盐,起锅即好。焖熟的“酒米饭”不需要任何下饭菜,光是香味就让人欲罢不能。因糯米种植较少,且产量更低,一年能够吃上一两次就相当于过节,所以每次都希望自己“一次吃成大胖子”。

此外,豆花稀饭也是那个年代我们解馋的好饭食。特别是夏天,每次做了石磨豆花,母亲都会把吃剩的豆花边角放在筲箕里滴干成豆腐,待稀饭要好后,把豆腐切成小块放进稀饭里煮沸,有时还会往稀饭里放四季豆、嫩南瓜之类的。这样的大杂烩稀饭只需配上一碗胡海椒,一小碟咸菜,吃起来很对胃口,那种呼哧呼哧酣畅淋漓的感觉确实让人难以忘怀。

后来,为“饭”而“烦”的日子因为杂交水稻的普及成为历史。用上杂交水稻和科学的种植技术后,我们家水田的稻谷产量、质量迅速提升,以前一年的收成只够吃几个月的稻谷,一下子能够吃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因陈粮味淡,父亲就把多余的稻谷背上场镇变卖。

时过境迁,为“饭”伤脑筋打算盘的日子早已成为历史,但每每想起几十年前的那段苦日子,有关“饭”的诸多趣事仍历历在目。“中国人的饭碗始终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禾下乘凉梦”等愿景仍提醒着我,“饭”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只有每个人都为“饭”事努力奋斗,人们才能活得健康安全、轻松愉悦、自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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