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在五楼向我招手。
我沿着楼道,一路爬了五层,我的腿从没有这样有力气。气喘之余,见着了黄昏的大树倚在那,风吹后,仿若与我更亲近了些。大伙们约摸着是离开了,在五点半以前人就空着,以后六十多天里又怎么去蹉跎呢?
她还在朝我挥手。黄昏眷恋她,鸟儿眷恋她,所以我就上了楼,打扰黄昏,打扰鸟儿。
“来看着,”那道声音黏在我耳廓,然后化开,“瞧瞧,多漂亮!”
那只鸟,它翱翔在黑雾中,羽毛借遥远夕阳最后的力量,竟泛着丁点金灿,她对此赞叹不已,“仅次于小阿呆的羽毛。”她说,我不由脸红一下。
“它很好,一定还很幸福。”小阿呆是我送她的鹦鹉,一只翠绿色羽毛的机灵小鸟。它只会说两句话。
“就是说些奇怪的话。”她不经意提到,扶着走廊朝月亮的方向去。“我照你说的那样做,可它不肯飞走,小阿呆赖上我了,怎么办?”
“简直…… ”我迟疑的不确定的牵她的手,我想我以后再没什么机会,“像我一样。”
“它比你还无赖,”女孩轻轻说,“那只鸟飞走了。”
“它会飞回来的。”
我和她就这样眯眼盯天空好久,直到天黑。
我看她。她背着我。我不知她怎么样。
她突然说“好冷。”紧接着又说:“你冷吗?”一边转头看我,可我冻得说不出来了,怔怔看她盯着自己。“那里,那里,”她喊着,兴奋的口气,“回来了。”
这只坏家伙故意绕了个弯,掉头又走了,朝太阳下去的方向。
“再吹风会感冒的。”我觉得她还执拗要等鸟飞回来。
“我最后看几眼,你陪我。”她突然格外活泼地请求道,“如果你不着急走的话。”
我们匆匆下了楼,她今天脚步比以往快,差点跌了一跤。表演时她也这般可爱的笨,由于第一次穿高跟,她走路像摇晃的企鹅,但不肯我搀扶。当时我想搂着她的腰,像公主一样把她拦腰抱起,这个念头我忍受了五十二次,我也想吻她,这事我至少忍一万多次。
我在十五岁第一次吻她的时候,抚摸她的头发,像抚摸一只猫咪,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一下,我那时一定笨的像只熊。
“我现在还年轻着呢,”她嘟着嘴,“而且很年轻,太年轻了些。”
“我也一样,”我说,“亲爱的…阿芳。”我第一次叫她这个称呼,她紧张兴奋的用指甲钳住我的手臂。我摸她的脸蛋,烫的要死。
“嗯,”她含含糊糊答应我。
“你记得你那时像个坏蛋,耍嘴皮,”她回忆道,“我现在想,真的好害羞。三四年前你还那么规矩,现在更坏了。”
三四年前我们就在那个夜晚追鸟。月亮很圆,“我那时还是小姑娘呢。”她撅起嘴。她从小就是个腼腆的女孩子,以至于我三年来不敢亲她,不大点没准就会晕过去。
十二岁到十五岁,我们就牵手,她忐忑说这可真淫乱,可每次恋恋不舍松手,她都要抱我一下。我想她对此很认真,很保守。她的矜持告诉我她毫不含糊喜欢我。
我很早很早就喜欢她。
我想起她冒冒失失的样子。那晚她执拗要去把鸟追回来,“你小心点。”慌忙中我拉住她的手,脑子还没从荒诞跳出,一刹那好似是她的手紧紧攥住了我,我不记得那时是谁先放开的,反正之后她又跑走开。
我看她的背影,不知道她还活泼,隐约还一点俏皮的坏。这很新鲜,值得快活。
她跑起来,跑到紧靠荷花池的木桥,跑到亚当和夏娃生活的园子里去。像是招呼般,远远的,她朝我挥挥手,细小的手撑着夕阳最后一抹光亮,宛如鸟的羽翼。
我奔去寻她,她笑一下,调皮背对我跑起来,沿着学校新铺的那条沥青小道,一个弯去,迎面便是个斜坡,那一带铺着油亮油亮的柏油,是新铺的,并不十分陡峭。我停住脚,她就转过身,嗔怪望着我,似乎说,你怎么不追了?然后举起手,催促我过来,她也不跑,脸红了半圈,变回那个文静的小女生,不知是斜坡令她有些心悸,还是气喘累着了。或者,她只是在那等我。
她说鸟的羽毛大多是灰扑扑的,在太阳的抚摸下才灿烂。女孩接下来嗫嚅说着什么,听不清楚——她的声音柔和若月光,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披了身淡雅的雾气。我,听不见,怕她知道了怪我,观察她的神色,就点点头,然后跑过去。哪知她见我点头,大窘又要跑,脚挪开半步,似乎要走,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待着,柏油路升起温热的烫,直冒到她心窝里。
“对不起。”她温柔向我道歉,我并不责备,可她在我身边,很近很近,是她凑过来,还是我没分寸地靠过去,仍然不记得。后来回忆想,可能我们的手只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就碰着了,因为我感觉她的指甲轻轻戳了我一下。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我希望自己在她眼中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们可以结婚。以前我们还是孩子,我们静静等待被磨灭情谊,彼此从没亲吻过,但至少值得一个拥抱。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毕业时我只牵过她几次手,当时并不奢望她也记着我。
柏油路的热情使她的脸通红,两朵太阳是感动与释怀的强烈反应。“我喜欢你。”我说。她回忆自己流淌在银河里,“我也是。”我想这三个字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喜欢使她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勇敢点,“可以喜欢你吗?”怯懦的,她发问道。
“当然。”
这一切都像投入火堆的纸,转瞬就烧没了,烧没的不是热情。我自信我一直爱她,我的热恋期像她的生命一样热烈漫长,也许更长更热烈。“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我们在大桥边见到了列队的婚车。她看的心动不已,尤其车上装饰的红玫瑰。“这好浪漫。”
我记得那时和她说,法律说十四岁及以上的女生算妇女,以后见了面得叫她妇女,让她有些伤心,她惊奇女生原来老的那么快,所以在十五岁我亲她时,她低头撞了我一下,“你在亲一个妇女。”
我还是说说她十一二岁的时候,这个水灵灵的小小女孩和我的相识的事。那时我是木讷讷的糙糙男孩。我愧疚地讲,我从来没和一个女孩子有那么多的交际,不过这是无可指责的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介绍她,未免太痛苦。我什么时候喜欢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欢她后,总疑心是在见她的每一秒让我沦陷。不是像流沙一样一点点渗透,我几乎一下就掉了下去。我和她的情谊源于我俩对异性的求知,我们拥有共同伟大目标。
我刚来这个城市就读,我很陌生。据说那一时期许多的小学都关了,由此多了许多的转校生,我是其中一员。不同的是,我远比他们更不受欢迎,我心里抗拒这个不熟悉的地儿,我在它的胃里,不过它不打算把我消化在这儿。
九月一日,新学期,为了让大家先适应还提前一天搞什么开学典礼,好心布置了一大堆预习作业,明天,正式上课的日子晚半个钟点。我并不关注消息,以至于我早上进教室时差点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错把周末当成工作日,确实是,教室里没人,像早上吃的窝窝头的空心一样。我大惊失色,怀疑自己变勤快了,起得太早。
我于是困倦,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天知道我睡了多久,等我有意识时,口水已经沾到我的袖子上了,黏黏糊糊涂胶一般。我记得还做了个梦,我相信这梦一定奇幻瑰丽。我自己的脑子笨得可笑,连做梦都做不好,梦见天黑了,一声呼叫把我从梦中拖出去。
“同学,嗯,那个……请交一下,作业。”声音怯怯的。
我的脑袋还晕乎乎的,心想是被打搅了个好觉,抬头见这个女孩,手抱着几十本练习册,略显吃力的模样,一脸生涩地望着我。她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衬出那并不顶大的眼睛,明亮而清澄。脸颊两边升着两个酡红的淡太阳,一点点熏醉般,又像是点抹了天然的妆,让人觉得害羞的感觉。这时窦芳微微红扑着脸,有些发烫,歉意的口气说:“不好意思。”然后又说,“那个,作业……”她低下头。
啊,我想起自己是在学校里,听这话,不免有点扫兴,倏然起身翻找着书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作业是什么?”
“语文优化第一课预习内容。”她颇为惊讶的语气回答我,耐心等我翻找了一会儿。
“我好像没写,”我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交代说。她便觉着为难,看我一眼,把之前收好的练习册放在我桌子上,“麻烦借放一下,”她说,一边掏出口袋的本子,还有一支笔,“那……我,呃,就……”支支吾吾又看我一眼,低下头:“你的号数和名字是?”
我没说话,不知为什么,我有点讨厌在别人面前介绍自己,特别一字一顿地讲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一股羞耻的紧张感就袭击我。昨日开学做自我介绍的尴尬,我偏偏不懂为啥老师察觉不到,见大家不敢动,乐呵地说:“可能同学们都很害羞吧。”于是她拉起一位同学,让他上讲台去。那个倒霉蛋自然是我。“尽你所能地让大家了解了解自己吧。”她和蔼的语气同呕吐的酸水一样,一边物色下一个倒霉蛋。
我被拉着上去时,手攥紧了两边的衣角,背驼是个老人。一群幼稚鬼在拿他们玻璃珠似的眼球瞄准我,我渴望弹开,如果猛禽在就好了,这有一大堆的眼珠子,虽然难看且不友善。我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突然可恨老师,恨她为啥不觉不妥,要这般羞辱我。那时我觉得世界在排斥我。我被针对了。
我沉默半晌,出于礼貌还是告诉她。她唰唰动起笔来,只一会又顿住了。“yu是哪个yu?”抬头再看我,尴尬地轻敲了下脑壳,仿佛怪自己太笨了,太不好意思,然后,她礼貌而温弱地对我说一句:“实在对不起。”向我求教道。
我有点诧异她的拘谨,随手拿纸写下“煜”,“喏”,我瞧给她看,她于是跟着写下来,口中叨念着,懊悔自己没想到。她端详着我的名字,再看看,嘴唇微动,让我听见蜜蜂翅膀振动般的细语,小声又吵闹。“不好意思,”她止住脸庞的激动,“你接着睡吧。”
我睡不着了。
“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我说,即使没人问,没人在乎。
“啊?”她不理解我这样说,“总有人嘲笑我。”我继续说。
听我这话,她忙慌张地左右摆手,“不不,”否定了我的话。
“我觉得,父母取的名字,无论怎么,还是要好好珍视,不该被取笑的,况且……”她害羞像乡下的小姑娘,低下头,“这名字很好听。”
她这样一说,反而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能问个问题吗?”我开口道:“没写作业的名单,记号数就行了吧?干嘛还要记名字呢?”因为名字容易被老师记住,何况特殊的名字。才开学第一天,这未免有些丢人,我考虑着,问了这么个让我也觉得好笑的问题。
她的脸像被朝霞映出生机出来,红扑扑的。之后的日子,我总能见着今日她不好意思的神情,她是个腼腆羞涩的女孩子,我断定道。“那个,”她说,“我对班里的同学还不太熟悉,昨天开学请假又没来,想再努力认识认识别人,可好多名字记不住,所以……”,她话说完,费力抱起作业本要走,好像还差一本,她不确定,再数了数。
听她的话,我有点羞愧。我到现在,不知她的名字,甚至没有察觉她昨天是不在的,显然,她的眼睛很漂亮。不过这羞愧其实没道理,因为大家都如此,好像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显得过分了。
铃声好像快响起,我不困,但又趴回课桌上,紧闭双眼,回忆起来,不理会后桌传来的骚乱,脑子中只是一点消化不了。
老师这时来了,进门便敲了下我的脑袋,斥责我一大早来学校睡觉,然后,转而对收作业的女孩说道:“窦芳,你收完放我办公桌上,哎呀,你怎么一个人拿?叫男生来拿吧。哦,对了,我办公室还有上课要用到的材料,你叫个帮手和你去搬来。”说完跑去另一个班级交代去了。
窦芳为难地扫视了圈班级。大家疲态的样子,仿佛昨晚是分享着同一个噩梦睡的。男生们呢,听着要跑腿,都病恹恹地扭过头去,不愿被叫去。她脸皮又薄,不知如何是好,她该叫哪个人,捧着本记名册,不敢点。
“如果可以,我不介意跑一趟。”我和她对视了眼,说。窦芳感激地看我一眼。
我便和她同下楼去,“真谢谢你。”她说,“大家都很困的样子。”她又为打搅我睡觉道了歉。
“我想的是,如果积极点,老师或许不会太在意作业的事。”
“不是好心吗?”她讪讪看向我,“我想如果你不说的话。”
“我其实蛮懒的。”我耸了耸肩。
“所以一大早还在睡是吗?”窦芳不信,“可我看你是最早到的。”
“我怕迷路,所以……”我不好意思。
“好习惯呀。”她还夸我一句。
我更不好意思,就上前帮她。
原因是我看她细小的手臂支撑着累叠的几十本练习册,生怕她被压垮,何况还要上下楼哩,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要帮她拿东西。当然,我自以为还有心理原因,男孩子两手空空的,东西全让女孩子拿着,就不由地觉得害臊,心里添堵,好像作业本压的不是女孩的手,是男孩的脸面。这时我心里矛盾得可笑,觉得这不合理,却硬是得这样做。按好听的话讲,这叫有点流氓的绅士心理,不好听呢,我不知,也许是极为绅士的流氓心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男生爱在女生面前卖力气,说来说去,全怪这作祟的心理,这是要戒的,我深以为。“老师说,让男生来拿。”我伸出手,她说,去办公室后还有更多材料要搬,不想我多费力气。“那时就拜托你了。”我杵着尴尬,不知所以,伸手帮托住,这姿势太怪,不好走,容易摔倒。我那时笨,陪她踉踉跄跄走一段楼梯,我们就像一只四肢不协调的马,踏着蹄子踩着坑一样,“你慢点,”她小声说,停下,我正准备接过,可她表示拒绝:“多不好意思,这样吧,”窦芳分拣出一半给我,体贴地说,“一人一半吧。”
不成,我说,男生总要拿多一些的。可这是下意识的,我为什么非丢脸不可,要说这样的话呀?我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看她,她一定也觉得这话拧巴,低低脑袋。
窦芳不解地眨了眨眼,想不明白。又似乎是明白了,说:“你别担心,我拿得动的。”
我想不出辩驳的方子,只无力地说:“这样也好。”
“你是个很好的人。”她原是怕自己的回答冷却了对方的热情,才说这句话的。窦芳脸红了一阵,觉得这样说太容易误会,又补充说,“我还是很谢谢你的关心的。”
我们说着来到了办公室。敲门问了声好。那么大间办公室,只看见一个老师,一个学生。那个老师肚子顶着一个大西瓜,感觉几十斤重的样子,那么大一只,又像怀了十月的孕,他的脸鼓鼓的,如果不是他面色朗润,真叫人怀疑是被打臃肿的。我给他起了个贴切的称呼,因为他姓牛,两只腮帮处在涨破边缘的错感,像气球一样。还生着脂肪堆积成的几十斤的大胖小子,就管他叫“牛蛙夫人”。“牛蛙夫人”正训斥着面前的学生。
我于是停住了脚。
“怎么不进来呀?”她问。
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哟,谁来了呀,”“牛蛙夫人”见到窦芳,立刻变了脸色,热情打起招呼,他伸开双臂要给窦芳一个拥抱,我真担心他怀里的大西瓜会不会挤碎,没准窦芳会先被压瘪。我想他没注意到我。“我不是小孩了,”窦芳红着脸表示拒绝,“我是来拿阅读材料的。”
“哦,”他看见我在一边,咳嗽一声,恢复了正经的神色。“明天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处理好了。“牛蛙夫人”紧接着对那个挨训的学生说,“这像什么样子!”摆手让人离开。
起初这个学生被“牛蛙夫人”的庞大身躯遮住了些,看得不十分清楚。这分明是个男生,头发却那样长,而且蓬乱,像西方故事的邪恶老女巫的发型。他喃喃,从我身边拂去,一点声音也没,仿佛怨气的幽灵,带来一阵阴风。
“洪晓卜。”他路过时伸手对我招呼。
我不知是该怎么应对,他就走了。
“小窦芳呀,”牛蛙夫人问窦芳,“这学期你还当不当班长?”
“嗯,大概吧。”窦芳不确定。
“你和这个老师很熟呀,是不是?”回去时我好奇地问窦芳。
“算是吧,”女孩回答的干脆。“你走错了,”她突然拉住我。
“你累吗?”上楼时犹豫问我时,她把东西放地上。我很高兴她这样关心人,说不累。她又问我真的假的,“我肩膀有点酸。”我点头,她就把自己那份叠了上去,一边观察我的神色。
“真的没事吗?”她心慌,像我之前一样笨拙地扶住。“你们男生力气怎么这么多呀?”
“我兜得住,你只管放手就好。”我提醒她,边看这个女孩怯怯松开手,我饶有兴致想问一句,她好像察觉出来,侧着脸不让自己窘迫的样子被瞧见。她率先说:“你看什么?”
“我以为你是想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就不辜负你的好意了。”她含糊解释。这是天大的误会,我只好把我当时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可我想她听了好笑,会扬起嘴角说我幼稚。可她只是觉得是因为我热心肠,一定只是这样。她愿意这样相信。我很感激。
“我并不了解男孩子,并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呀。”窦芳最后讲到,“不过你让我了解了些。”其实这些东西真的不轻,自己搬感觉手都要脱节了。她又忽然问我累不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因为她觉得这很累,不过既然只是累,而不是完全搬不动的话,还是可以帮些忙的。
“以前老师让班级男生做苦力时,他们说这不平等。”他们被奴役的时候,女生们还可以谈笑风生,梳头发,绑皮筋。”
“怨气很大?”
“我想是的。”她说。
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同我说话的方式,即使是知道她和哪个人都这样。我心跳的很厉害,可我并不想这样就喜欢她,我觉得这太轻浮,这喜欢来的太不珍惜。
“我从没想当个逞能的傻小子啊,“我矢口否认,告诉窦芳如果按她的想法实行,自己一定会被老师骂。她摇头不信。所以快到教室的时候,我提议:“可以的话,你就拿进去。”我上了个厕所两手空空悠闲回去时,老师又惊又怒。
“没准老师见此会误以为是我搬了一路,所以才会那么生气的。”后来窦芳说。
“可如果我搬了一路,我想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这不公平。那你还愿不愿意……”窦芳探探我的风口说,好像不为了让我听着,“帮……忙呢?”
“当然。哦,对了,登记本上的名字跟号数……”
“什么呀?我还感谢你的好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小声嘟囔一句:“哼,这可真狡猾。”然后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见我不知所措,一副死表情,旋即淘气地笑,说:“我才不要哩,这种事骗不得老师的。”
“只一次也不行?”
“一次也不行。抱歉的很。”这含意是显然了。
“好吧。”
窦芳见我这么干脆地放弃,忧虑自己把话说太绝,他会怪自己不讲情面呢,想妥协说“那好吧”,但不能,说:“你放心,老师不会太在意的。”不知道能不能安慰我一点。
但愿吧,我想。她见我沉默着,神慌起来,可爱有些过分,想是她误认为我怎样生她的气,不忍逗她,我说:“我也这么觉得。”
她眉心舒展,对我浅浅一笑,最后对我说:“谢谢你。”
这个叫窦芳的女孩子,害羞的外表下还透着活泼的气息,美丽动人。也许我是这时爱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