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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圣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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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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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映山红》连载

第十章 妙计取鹤峰

早在贺龙率部退守走马坪时,鹤峰县长唐庭耀便派出心腹李松廷带领10余名团丁驻扎在留驾司。李松廷察看周围的山势后,发现这里地处要冲,于是决定在当道筑一道坚固的关卡,青条石顺着山势而垒,牢牢扼守着隘口。他一面严密盘查过往人员,一面派人四处探听红四军的动向。当他得知邬阳关神兵已被贺龙收编,并在斑竹园桑树坪扎下营来的消息时,李松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背着双手,在院坝里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道:“哪门办?到底哪门办才好呢?”正当他愁眉不展、无计可施时,一封来自斑竹园桑树坪的密信送到了他手中。信封上没有署名,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了起来,信中详尽介绍了红四军驻地布防情况,就连在什么位置换岗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看罢来信,他的手激动地颤抖起来,先前的焦躁一扫而空,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的笑意。于是,他暗中联络两河口的团防,欲凭借险关隘口来阻击红四军的行动。

贺龙与前委获悉敌情后,遂决定消灭盘踞在留驾司、两河口一带的团防力量,为攻占观音坡、夺取鹤峰县城扫清障碍。

1929年1月7日晨,红四军从邬阳关斑竹园桑树坪出发,翻过毛家垭,下青蒿冲,蹚过高桥河,爬上龚家垭后,经老官桥进抵留驾司外围。那里山高林密,白泉河穿境而过,是邬阳关至鹤峰县城的第一道哨卡。

为了安全起见,陈宗瑜挑选二十名特科大队战士,一路乔装成樵夫和布贩,前往留驾司侦察敌情,借机清除横亘在红军面前的路障。战士们挑着柴,牵着驮满布料的骡子,逶迤而来。

“站住!搞么子的?”哨卡不远处,一名满脸横肉的团丁拉响了枪栓,气势汹汹地问。

陈宗瑜见状,马上从棉布褂兜里掏出两块银元递了过去,装作点头哈腰的样子,怯生生地问:“老爷,请您行个方便,我们是做生意的,现在要赶着去桑植交货呢!”

团丁接过银元,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在耳边,只听得一阵嗡嗡作响。这时,另一名团丁也走了过来,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战士们,贪婪地问道:“你们把柴挑到么子地方去?哪门不交过路费呢?”

为首的是丁南山,他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拱了拱手,说:“我们把柴挑到县城去卖,换点日用品,求老爷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他妈的,少在老子面前装穷!”那团丁听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伸出一只肥大的手,冷笑道,“给老子拿来!”

丁南山听了,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只见他疾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咽喉。那名团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一声闷哼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团丁听见背后的声响,刚想转过头去看,陈宗瑜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右腿一个低扫,那人便扑倒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陈宗瑜手中的大刀便砍断了他的脖子,脑袋飞出几米远。这时,一个生得肥头大耳的团丁醉醺醺地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地上的两具尸首,吓得魂飞魄散。不等他张嘴呼救,一名特科队员便飞身上前,手起刀落,那名团丁硕大的头颅便滚入一米开外的枯草丛中。这名身手敏捷的队员名叫范松之,鹤峰县云来庄人,家中有五兄弟,他排行老大,是“范家五虎”之首。

避免动静过大引来更多团丁,战士们速战速决,将三具敌人尸体迅速拖至院子东面角落。此时的团总李松廷正躺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条椅上抽鸦片烟,他惬意地吐着一个个烟圈,怀中还搂着两个姑娘,一左一右供他戏耍。滂臭的嘴巴里发出阵阵淫笑声:“只要你们俩心甘情愿跟了老子,我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下人伺候着……”

“啪!啪!”外面传来几声尖锐的枪响,李松廷急忙扔掉手中的烟枪,“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两个姑娘不曾防备,双双跌倒在地。他也顾不上这些,顺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大吼一声冲到门外,问道:“么子情况?”当他看到特科大队的战士时,竟误以为是县里派来的常练队前来巡察,刚想发问,一支冰凉的枪管就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这时,三名特科大队的战士拖着三具尸体摆到李松廷的面前,他这才反应过来,当场吓得跪倒在地,口中大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去年火烧石龙寨,是不是你带的队?”陈宗瑜厉声问道。

此刻的李松廷,全身如同筛糠般颤栗不止,一股浑黄的尿水从裤管流至地面,散发出一阵腥臭。战士们见此光景,都忍不住背过脸去哂笑。见火候已到,丁南山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斥问道:“李松廷,你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罪不可恕,你还要狡辩吗?”

李松廷由于心中惧怕,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口中结结巴巴:“你们到底……是么子人?”

陈宗瑜大喝一声:“叫你死得明白,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你们是……是赤匪……不不不,是红军……饶命啊,都是唐县长逼我干的!”

“罪证确凿,就地正法!”随着一声枪响,李松廷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其余团丁见势不妙,纷纷缴械投降,跪在地上大喊:“我投降,请你们不要杀我!红军饶命……”

缴了团丁们的枪,陈宗瑜借机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发给每人两块银元以作遣散费。众团丁见红军不杀他们,千恩万谢,当即磕头如捣蒜一般。

特科大队占领留驾司后不久,红军大部队随即赶到。他们打开粮仓,分发粮食给附近的佃户,焚烧地主的地契,派出宣传队员在村子周边的土墙上刷写标语:

“打倒土豪分田地!”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穷人要当家作主……”

部队在留驾司稍作停留后,继续向两河口方向进发,那里是通往鹤峰县城的必经之地。历经半个小时急行军,红四军已进抵两河口一线。此刻正值酉时,夜黑如浓墨浸染一般,群山在黑暗中隐去了嶙峋的棱角,只余下连绵起伏的轮廓。不远处,两条湍急的河流在此交汇,河水撞击在两岸的岩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战士们眺望两河口对岸,碉楼里人影幢幢。自从敌人知晓李松廷被杀后,当即加强了两河口的防御力量,还从观音坡抽调一部分常练队员来此,并拉来两门土炮架设在碉楼上,准备用来对付红四军。

对于敌人的部署,前委早就探察得一清二楚。鉴于鹤峰县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观音坡作为通往县城的咽喉要道,敌人肯定在那里布防重兵,成为红军进攻路上的“拦路虎”。为了顺利攻克鹤峰县城,贺龙同陈宗瑜、王炳南等人紧急商议作战策略。陈宗瑜双眉紧锁,沉思片刻后,目光坚定地说道:“依我之见,唯有设法绕到观音坡背后,再寻机至山顶击溃扼守之敌,方才有直取鹤峰县城的可能。”

“敌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唯有消灭两河口之敌,才能顺利进入观音坡!”王炳南分析。

“狭路相逢勇者胜!”贺龙猛吸了几口草烟,把烟斗在草鞋底敲了敲,笑道,“若想突破敌人的封锁,光靠猛打猛冲不行,还要靠智谋出奇制胜,这样才会减少我军的伤亡。”

“不如利用夜色掩护,从两河口浅滩处蹚过对岸,从小道秘密爬上观音坡,出其不意地突袭敌人,一举攻占隘口!”陈宗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计划可行,兵分两路,由我亲率一部分红军突袭观音坡,这里由宗瑜同志全权指挥。”贺龙拉住陈宗瑜的手说。

“我最熟悉那一带的地形,”陈宗瑜紧紧握住贺龙的手,笃定地说,“军长,那观音坡的紧要处,我闭着眼都能摸透,袭取观音坡,非我莫属!”

贺龙闻言,心中瞬间对陈宗瑜多了一份信任,语气中带着兄长般的关切与期望,郑重叮嘱道:“宗瑜同志,我在这里利用火把制造要渡河进攻敌人的假象,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从而将敌人的主力牵制在两河口。你带着队伍安全渡河后,迅速向观音坡方向展开急行军,务必在天亮前拿下隘口。这一步,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攻占鹤峰县城,半点闪失都出不得!”

“保证完成任务!”陈宗瑜朝贺龙敬了一个军礼。此时的两河口,对岸碉楼里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敌人的叫骂声顺着河谷的夜风飘过来。很显然,对岸的敌人已被火把搅得心神不宁,摸不清红军的虚实,不敢贸然渡河,只能在碉楼和栅栏里侧防守。借着夜色的掩护,陈宗瑜带领特科大队猫着腰穿过了几道田坎,悄然绕到上游浅滩。战士们蹚入刺骨的河水,裤腿很快就结了一层冰碴子,刚准备登岸,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啪!啪!啪!”的枪声……

“啪!啪!啪!”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如爆豆般炸响,子弹的呼啸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此刻,陈宗瑜料到红军已经同对岸的敌人交上了火,于是压低嗓门道:“同志们!贺军长亲自掩护我们,大家要快速跟上我,争取在天亮前夺取观音坡!”战士们明白贺军长以火力吸引敌人,目的是为他们争取迂回时间,于是加快步伐,一路翻山越岭,悄然向观音坡方向逼近。

观音坡地势极为险峻,两侧皆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唯有中间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可通鹤峰县城。此道窄得仅容一人一骑通过,路面很陡,其间满是碎石沙砾。人走在上面,脚下会时常打滑,稍不留神便会跌下万丈深渊,尤其是雨雪天气鲜有人敢涉足此处。

据守此关的,是鹤峰县常练队的三十余名兵丁,为首的正是大队长田少梦与他的儿子田三幼。这父子二人均是毫无原则的墙头草,曾于半年前投靠过红四军,自打贺龙率部离开梅坪后,他们便被县长唐庭耀收买了,被委任为县常练队大队长。田少梦为了讨好新主子,便主动请缨前往观音坡驻守。刚一到任,他便积极在隘口最险要处筑起工事,他还在崖边架设两门土炮,炮口像巨兽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山下。碉楼两侧,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码得整整齐齐,仿佛随时准备迎头痛击来犯之敌。自此开始,他们分成三班,日夜值守,将观音坡进出之路严密封锁,企图凭借这险关隘口,来阻击红四军攻占鹤峰县城。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连一个红四军的影子都没看见。日子久了,常练队的防御态势自然而然地开始松懈下来:站岗的兵丁不再全神贯注,日常巡逻也变得敷衍了事,他们紧张的神经就像一根拉久了的橡皮筋,慢慢地失去了弹性。直到几天前,派出去的探子慌慌张张回来禀报,说贺龙已经收编了邬阳关神兵。这则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炸得田少梦寝食难安。为了阻击红四军进鹤峰县城,他立即增派了观音坡的守卫力量,将原本松散的常练队员重新组织起来训练。同时,他派出儿子田三幼前往两河口督守。一切安排妥当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然而,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被他视作固若金汤的观音坡,在红军面前不堪一击。此是后话,暂且按下这头不表。

且说贺龙在两河口,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战士们。只见两百多支火把同时点燃,火光瞬间将两河口周边照得亮如白昼。随后,贺龙又精心挑选一百余人手执火把,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灵动的火蛇,在蜿蜒的山梁间快速移动。贺龙利用火把计迷惑敌军,想借此营造出红军兵强马壮的假象,以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同时也为陈宗瑜突袭观音坡赢得充足时间。

两河口这边,红军动向频繁,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河对岸,几名敌军哨兵跌跌撞撞地爬上山梁高处眺望,见漫山遍野的火把正朝两河口快速移动。一名哨兵以为红军要来强攻,吓得踉踉跄跄跑回碉楼,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田三幼汇报:“少队长,赤匪要来攻打隘口哒!”

“赤匪多少人马?你看清楚没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起身来,急不可耐地问道。

“黑黢黢的山梁上,到……到处都是火把!”那名常练队员握着枪杆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根本看不清楚多少人,我……我估计有好几百人呢!”他说话时牙齿打着颤,冷汗从黧黑的脸上往下淌。

田三幼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背着双手在碉楼里来回踱步。他忽然顿住脚,快步走到碉楼窗口,鹰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河对岸方向,猛地扯开嗓子吼道:“都给老子放机灵点,竖起耳朵听,河对岸那帮泥腿子飞不过来。赤匪要是敢渡河过来,我们就用这两尊土炮把他们轰到河里喂鱼!”

“少队长说得对,只要赤匪敢强攻,就把他们轰到河里喂鱼……”敌人叫嚷着。有几个胆大的常练队员,躲在碉楼里挑衅对岸的红军,大声叫骂道:“对岸的赤匪们听清楚,只要你们敢过来,老子就把你们轰到河里去喂鱼,哈哈哈哈!有本事就飞过来吧……”

敌人的叫骂声顺着河风飘到了红军营地,战士们听见这话,顿时就炸了锅,“噌”地站起来,纷纷请战。贺龙微笑着,摆了摆手。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战士扯开嗓子回骂敌人:“有本事莫当缩头乌龟,躲在碉楼里算么子本事,有种就渡河来打我们呀!”

旁边的通讯员举着手里的枪,朝着河对岸的敌人吼叫道:“就凭你们那两个炮仗,就想阻止我们渡河,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龙站起身来踱着步,握着手中的烟斗,笑道:“同志们稍安勿躁,很明显,敌人是想引我们上钩,我们偏不上他的当。”

战士们听了,纷纷点头,于是回到营地烤火取暖。篝火烧得很旺,柴禾噼啪作响,飞溅的火星刚窜起来就被刮来的风卷走了。战士们借着火光望向对岸,岩壁后不时跳跃着敌人的身影,始终不敢靠近河这边红四军的营地。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起初,雪花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与枯黄的草叶上,风裹着雪花,落在战士们的脸上,很快就融化成细小的水痕。雪势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汪毅夫站起身来,望着观音坡方向,笑道:“好,天气越冷对我们越有利!”

“这么大的雪,估计再下一个时辰,敌人就会躲进碉楼里呼呼大睡。”李良耀说。

“天公作美呀!我建议,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其不意地向对岸的敌人发起进攻,一举拿下两河口,前后夹击观音坡的敌人!”贺龙言罢,目光逐一扫向众前委。

前委们围坐在篝火旁,聆听贺龙阐述作战计划,并分析其中利弊。火光摇曳中,大家不时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张一鸣心中的顾虑被打消,一脸期待地赞许道:“这样,我们就能以最小代价取得战斗的胜利!”

“好,我看行!”陈协平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认可地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笃定。

“胡子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办!”罗统一果断地说,先前思索时的凝重逐渐散去,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贺龙见众人意见统一,脸上漾起笑意,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只听“咔哒”一声打开表盖,指针正指着寅时三刻。他猛地站起身来,眉头微蹙,目光投向观音坡方向,心下暗自思忖:如果宗瑜同志那边进攻受挫,没能拿下观音坡……不!绝不可能!宗瑜同志文武双全,智勇过人,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一片山山水水。若论突袭观音坡,唯有他是最优人选,我有么子可担心的呢?当务之急是尽快攻占两河口,对观音坡形成两面夹击之态势。唯有这样,才能掌握战局的真正主动权……

想到这里,贺龙迅速与前委们交换意见,随即向部队作战前总动员,任命王炳南为前锋。战士们斗志昂扬,只待一声令下,便向对岸的敌人发起进攻。此处按下不表。

且说陈宗瑜率领特科大队抵达观音坡后,悄然向坡顶攀援。此时的敌人正在熟睡中,只留下几个站岗的哨兵,在碉楼里喝酒耍钱。见敌人疏于防备,陈宗瑜心下大喜。他靠在一棵挂满冰凌的松树下,朝身旁的范松之、曾宪文、郭春青等人招了招手,然后向他们下达了作战指令:“曾宪文、郭春青率第一小队从东侧寨墙进攻;我与范松之率第二小队从正面佯攻,待到观音坡顶升起浓烟后,我们给敌人来个前后夹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一举夺占关隘!”

一切安排妥当,陈宗瑜从腰间拔出手枪,低声道:“跟我上!”第二小队战士紧跟其后,从正面佯攻敌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田少梦惊慌失措地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两把手枪,只拿了一件毛皮大衣,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碉楼。借着莹莹雪光,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头缠红色头帕,身穿红色短褂半边月(裸露右肩),脚穿草鞋的部队。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莫不是邬阳关神兵?听说他们打起仗来不怕死,这观音坡守得住吗……

“神兵打进来哒!快逃哇……”碉楼里的敌人乱作一团。嘈杂声打断了田少梦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壮着胆子在碉楼上指挥,大声嘶吼:“兄弟们不要乱,顶住,我已派人去两河口搬救兵哒!”

碉楼外担任正面佯攻任务的战士们,将铺着棉絮的木板挡在身前,匍匐着向观音坡顶一步步逼近。坡顶的敌人不知是计,以为特科大队要从正面强攻,于是把二十几支汉阳造步枪及少部分火枪集中起来,朝战士们疯狂射击,子弹像雨点般打在木板上“噗噗”作响。

此时的东侧寨墙外,曾宪文正率领第二小队特科战士,将随身携带的一小捆干柴草堆到了寨墙下。战士们取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干柴草。刹那间,坡顶浓烟滚滚,守在后山的敌人被烟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曾宪文当机立断,挥刀砍断了寨墙外的拦路索,大喝一声:“打!”接着,他身先士卒,从寨墙外冲向石阶。战士们奋勇争先,如潮水般冲上了观音坡顶,利用手中的大刀和长矛,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与此同时,在观音坡正面佯攻的陈宗瑜,正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忽然,他抬头望见坡顶升起一股浓烟,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来。他心中大喜,料定曾宪文已经按照计划,成功从后山攻入。此刻,正是夹击敌人的好时机,于是振臂一呼:“同志们,冲啊!”随即像一头猎食的豹子,带头朝着坡顶冲去。战士们见状,士气大振,呐喊着向敌人发动了猛烈进攻。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几名团丁正朝这边奔来。田少梦以为是两河口的援兵到了,待到近前,看见儿子田三幼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一脸狐疑地问道:“幼儿,你不是来支援爹的吗?”

“爹!两河口……两河口已被贺龙占据哒!”田三幼跳下马来,大口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回答。

闻听此言,田少梦直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吓得连握枪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绝望地大喊一声:“啊!天都是黑的,这是哪门搞起(怎么回事)?”紧接着,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兄弟们!赤匪已攻占了两河口,这里肯定守不住哒,赶快向鹤峰县城方向突围,再晚就都得死在这里!”

田少梦手下那些常练队员与团丁,本就被红四军特科大队打得落花流水,无心恋战。敌人听到这话,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一哄而散。慌乱之中,敌人丢盔弃甲,有人扔掉了大衣,还有人连鞋子都跑掉了,惶惶如丧家之犬,朝着鹤峰县城方向拼命逃窜。

陈宗瑜见敌人阵脚大乱,立即率战士们与从后山攻入的曾宪文部合兵一处,两路协同推进,逐一清除了敌人设在观音坡外围的所有据点。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特科大队便攻下了观音坡,将胜利的红旗插在了坡顶。

曾宪文正待率军追击田少梦,陈宗瑜一把拉住了他,提醒道:“穷寇莫追,目前的任务是守住观音坡,不要中了敌人的‘回马枪’计!”

“好!瑜哥说得对,我现在就带一支人马去两河口,抄了敌人的后路,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说完,曾宪文正待翻身上马,忽闻山下人喊马嘶。此时,天色已微明。众人屏息凝神,定睛向山下眺望,发现是贺军长率领的红军大部队赶到了,战士们随即欢呼雀跃起来。

贺龙抬眼瞧见观音坡顶和寨墙四周插满了红旗,不禁面露喜色,转头笑着对王炳南说:“陈宗瑜不负众望,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喽。”

王炳南接话道:“军长,陈宗瑜已攻占了观音坡,此刻正好趁势拿下鹤峰县城!”

贺龙点了点头,其想法与王炳南不谋而合。只见他猛地一抖马缰绳,高声招呼身后的战士们:“同志们,我们一鼓作气,攻下鹤峰县城!”话刚落音,他便率部与王炳南追击残敌,快速向鹤峰城下逼近。

王炳南冲锋在前,率先抵达县城外围。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空荡荡的县城,街道两侧商铺的门板被拆卸得干干净净,也见不到一个行人。他心里猛地一沉:不好,有埋伏!正待勒马后撤时,两侧山坳里突然响起了“轰隆”的炮声,密集的子弹朝战士们射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红军猝不及防,应声倒地。王炳南大吼一声“卧倒!”,随即翻身滚到一棵枫树下,举枪朝敌人还击。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红军大部队赶到,直插敌人的侧翼。“抢占后山制高点!”说完,贺龙一马当先,亲率一部分红军绕到后山,切断了敌人的后路。战士们紧跟其后,踩着积雪往山顶威风台猛冲。

“军长,我带队去攻威风台!”陈宗瑜主动向贺龙请缨。原来他们攻占观音坡后,察觉到敌人有阴谋,于是留作殿后,不巧正好撞见王炳南遇伏,随即迅速投入了战斗。只见他挥舞手中的大刀,身先士卒,招呼身后的战士们道:“同志们,拿下威风台,冲啊!”话音未落,他带领特科大队便与敌人激战在一起。战士们子弹打光了,就用枪托砸;大刀的刃口劈卷了,战士们就用刀背砍。正当双方打得难分难解时,陈宗瑜攀上了威风台垛口,纵身一跃便跳了上去,一刀劈死了团练队员。曾宪文紧随其后,将红旗插上了威风台顶。

山下的敌人抬眼瞥见威风台上的红旗,顿时慌了神,原来还算严密的防守立刻土崩瓦解。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山下的敌军渐渐力不从心,难以抵挡红军的攻势。眼见防线被突破,红军如潮水般涌入鹤峰县城,敌首田少梦自知大势已去,仅带百余名残兵向太平镇方向仓皇逃窜。红军控制威风台后,迅速夺取了鹤峰县城。据战后统计,缴获敌人军用物资若干,汉阳造好枪10余支。

红军进驻县城后,前委获悉反动县长唐庭耀已率残部退守太平镇。为防范敌人卷土重来,袭扰鹤峰县城,前委遂召开紧急会议,经讨论,最终决定乘胜追击,将残敌彻底歼灭。

三日后,贺龙亲自率领部队奔赴太平镇,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插洞长湾。经过激烈战斗,红军于后山老头界下击毙了唐庭耀,并成功俘获田少梦父子。待肃清太平镇的残敌后,红军当日便返回鹤峰县城进行休整,贺龙及前委进驻到溇水河畔的书院一带。紧接着,他们便着手推进地方党委工作建设,同时筹划建立红色政权等各项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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