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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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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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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突击》连载

第四章

北赛一路上倒退的风景,挤压着大洪,许是路途枯燥,车厢里显得很沉闷。前排一个穿戴时髦的小姐姐站起身来左右瞅瞅,瞄准大洪旁边的空座椅,飞速走过来一屁股坐下。

“嗨,兵哥哥,窗外有啥好看的?”女孩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他。

“咋了,你怎么认定我是兵哥哥?”部队有明文规定,离开军营要便装出行,所以大洪这次探亲压根就没穿军装。

“你的平头呀,这是当兵的标配!哈哈,做我男朋友吧?”女孩直率地把有“话王”之称的大洪惊吓地抓起背包落荒而逃。

目前他最大的愿望可不是谈恋爱,而是学习,提升,再提升……

面对文殊沟不断的人事变动,一直待在新闻处的大洪,清晰地知道,梦想的道路离自己还很远很远。

回到部队不久,小洪打来电话说妞丫即将结婚,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洪猝不及防,沉闷了好几天后,也就慢慢释然了。

他的前途茫茫,容不得自己去悲伤。

文殊沟的天气非常恶劣,早晨还是艳阳高照,穿着短袖,中午就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个极端的反差让许多士兵反复的流鼻血,大洪也不例外,但他清楚,流鼻血在梦想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天,他又要到边远的一个基地去采访。当车子行至库木塔格沙漠时,车子却抛锚了。望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司机卢超急得不行,赶紧打开车盖检修汽车。

这时,沙漠的风啊,越刮越大,前方突然黑压压的。

不好,沙尘暴要来了!大洪赶紧爬到引擎盖上与司机快速检修汽车。

哇,王大洪,你看这里一根线被烧坏了!卢超惊喜地发现了问题。说话间,沙尘暴漫天盖地就来了。大洪与卢超赶紧冲进了驾驶室。

就在这时,前方有个蠕动的小黑点引起了大洪的注意,他定睛一看,那不是个人吗?他赶紧跑下车。

卢超大喊:你不要命了?

大洪挥挥手,弯腰向小黑点跑去,一边大喊:趴下,快趴下!

遇见沙尘暴,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沙堆躲避,迎着风,很快就会被卷走。等他艰难地靠近那个小黑点,才发现是个维吾尔族姑娘,姑娘惊慌地看着大洪。

别怕,有我在!大洪安慰着满眼透露出惊恐的姑娘。许是姑娘看见了解放军心生安全感,就未再做徒劳的挣扎。大洪抓住姑娘的手,两人匍匐爬到一处沙丘处躲藏。这种沙尘暴来得快,却也走得快。

大约二十分钟后,沙尘暴终于熄了,天空逐渐明朗了。

王大洪、王大洪、卢超焦急地寻觅了过来。

在这呢!大洪赶紧从沙堆里爬了出来,维吾尔族姑娘也爬了出来,两人狼狈地抖动着身上的沙子。

你们没事吧?卢超焦急地问道。如果你出事了,我该向团长怎么交代啊!你可是我们团的宝贝疙瘩呀!卢超竟然紧张地哭了起来。

哭啥?我不是好好的呀!大洪上前拍拍卢超的肩膀。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维吾尔族姑娘取下头巾,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一个人徒步走过沙漠?多危险。大洪严厉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

我可不是一个人徒步,只是下车步行想沿途看看沙漠的美景,同事开车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呢。说话间,一辆吉普车呼啸而来,嘎的一声停在了旁边。

阿依古丽,快上车!车上的人冲着维吾尔姑娘喊着。

好,来了!姑娘临走前善解人意把车上的水壶塞给了大洪。本地人都知道遭遇沙尘暴后,第一时间就要赶紧喝水补充水份。

此时,大洪的鼻子已干裂的开始淌血了。

酒泉是个科技军事重地,沙漠中的霸王花。

一到目的地,大洪立即一头扑进了新闻的抓拍中。在“八一”来临之前,各连队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节目。别看战士们平时训练都很勇猛,可面对文艺节目时,个个怂了下来。大洪看着士兵们在场子上僵硬的动作,偷偷地笑了。

唉!别拍了!等大家排练到位了,拍个好点的哦!这时一个微胖的女孩笑眯眯地走来阻拦。

大洪定睛一看,咦,你不是刚才沙漠里的那个姑娘吗?

姑娘也认出了大洪,啊!这么巧,你也是来这儿的呀。

原来是基地邀请来的学校老师来帮助排练八一节目的。你说该巧不巧,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从那以后,凡是部队有文艺演出,阿依古丽就自告奋勇地来助教,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了眼。

不久,大洪因新闻报道获得多次军区嘉奖,被提拔到军区新闻中心任新闻股长。

人逢喜事精神爽,爱情和事业与大洪撞了一下腰。

一逢假期,两个年轻人便相约在大漠深处看彩霞。两人的感情在漫漫风沙中开出了芳菲的花朵。但是部队明文规定不能与当地人谈恋爱。阿依古丽一次次央求大洪转业,大洪万分苦恼,他身上可是维系着整个大家庭的希望,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切断了大家的念想呢?

在爱情面前,两人无计可施,一边爱意蠢蠢欲动,一边又不能违反部队纪律。

这甜蜜的毒药,无时不在吞噬着两人的情感,思忖再三,大洪理智地告诉阿依古丽,我俩只能是最好的朋友,但不能谈恋爱。可维吾尔族彪悍的特性怎可能束缚住痴情的脚步呢?

不行,你必须是我的雄鹰!扑在大洪怀里的阿依古丽那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怎能不让大洪心动呢?英雄难过美人关,莫过于此了。

好日子在忐忑中维持得不太长,阿依古丽的父母仿佛听见了流言蜚语,迅速包办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一所学校校长的儿子。经过几番痛苦考虑后,阿依古丽决定嫁过去。这个决定无论是对她爱的人,还是她自己都是解脱。

阿依古丽结婚前夕,两人又相约在大漠深处的大树下深情告别。风轻轻地止步,不忍心打扰这对苦难的恋人。大洪看着眼前即将成为别人新娘的阿依古丽,心在滴血。

面对劳燕分飞的打击,一下子让大洪一蹶不振,眼前老是晃动着阿依古丽的影子。他越是强迫自己忘记两人的过往,她的影子就越是荡来荡去。

“股长,你这段时间好像瘦了?”副股长李攀看出了大洪的变化并关切地问道。

最近训练辛苦了点,老是流鼻血,他搪塞了过去。这几年,他的鼻血管病确实反反复复发作。甘肃的气候相当干燥,许多新兵来了都要经过流鼻血这一关,慢慢才适应下来。

为了排遣失恋后的痛苦,大洪逼迫自己又重新回到图书室,一头扎进书丛中。

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相当于脱胎换骨了一次,这该死的爱情。

第二年就传来阿依古丽做了母亲的消息,大洪也接到调令到了新的部队。

崭新的环境,渐渐让大洪恢复了元气,爽朗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大洪负责带兵训练,曾经拿笔杆子的文将站在训练场上丝毫也不含糊。矫健的他制定了各种训练计划,他要把他的兵训练成战场上的利剑,剑锋所指,必胜。

熟悉的训练场,仿佛又把他带回那段紧张又活泼的新兵岁月。

吴闪呢?这小子跑哪里去了?他突然想念起当年启蒙将军梦的战友来。几经辗转,终于打听到军事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在陆军某师部服役。

这小子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未来可期。那我的将军梦呢?大洪有些惆怅了。

最近这段时间,可能训练体能不断加剧导致了大洪的鼻血管破裂,隔三岔五地血流不止,他忍了又忍。指导员也再三催促到军区医院去治疗。恰好老家打来电话催回去相亲,他决定申请八月回乡一次。

在回乡前,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办理,回趟老驻地。

七月底正是烈日炎炎,路上的沙土都是烫的。一走就是四年,老驻地的战友们还记得我吗?

还未迈进新闻中心的大门,就被站岗的新兵挡住。大洪正欲掏出证件。滴的一声,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他的身边。

王营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车门迅速被打开,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被对方用力抱住。定睛一看,哦,原来是曾经的搭档,当年接任新闻股长的李攀。

你个小子回来也不提前通知,让我去接你!

啊,首长好!站岗的新兵立即向他俩敬礼。

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嘛,回来看看你们!大洪回了个军礼。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以入眠的。大洪躺在这个有太多记忆的地方,隐藏的心事也被徐徐打开。一轮月牙在夜空清幽地悬挂,多像阿依古丽那双幽怨的眼睛,深深弄疼了他。

老树还是那么挺拔,但树下亲密的恋人再也回不来了。

坐在曾经两人温存的地方,仿佛美好的过往还在这里萦绕。他抓起一把沙子久久地端详。

此时风停滞了,四处显得异常宁静,连老天都来一起悼念远去的一段爱情。

新县四中,静悄悄的,周末学校已放假。站在大门口教职人员的公示栏下,寻觅着墙上的照片。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阿依古丽的照片。他徘徊了一阵,带着不舍,带着疑惑离开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一路奔波只是想来偷偷看一眼,如今的她一定是幸福的,有稳定的工作,有个可爱的女儿与经济条件都很优渥的老公。

该放下了!此时的阳光越来越跋扈,来此一趟,虽然不曾谋面,但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以后的日子,各自天宽地阔,大洪挥挥手,没有回头。

一辆疾驰的车从旁边穿过,一个女子从车窗里惊异里回头看着他的背影。

郢城是个历史悠久的古文明县城,刚到家的大洪第一时间去郢城的杂志社,把编剧约稿的几篇军事散文送来,他与编剧是同学。

大门口,只见一位芳龄二十出头的女孩,拿着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

咦?浮躁的快餐时代,竟然还有如此恬静的女孩在看书。

大洪心中一震,他偷偷打量眼前的女孩,圆圆的脸,一头乌黑的短发散落在脸上,阳光恰好照射在门前,给女孩身上投上了一层蒙蒙的金光。

“王大洪,王大洪。”闻讯赶来的同学迎了出来。

“嗨,你们这还有如此秀雅的女孩子呀,她是谁?”

“喔,门口的那个女孩子呀,叫唐兰兰,新来的印刷厂工人,怎么,想认识呀?”同学淘气地捶了捶大洪的胸膛,两个大男人嘿嘿地笑了。

女孩家住城中村,是家里老大,脚下还有个弟弟,是一个本分的小生意人家。自从阿依古丽离开后,他已好些年不敢再碰触情感了。

可谓是一见钟情,几经侦查摸清唐兰兰的家庭住址后,大洪主动出击,每天借故找报纸,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隔三岔五相约女孩看看电影,野外游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顺利捕获了兰兰的芳心。

这天,郢城的夜越来越稠了。他情不自禁地牵着兰兰的手漫步到职业高中不远处的情侣路,熟悉的护城河,柳荫依旧,只是身边的伊人已不再是当年的妞丫,想到妞丫,大洪的心被啥东西紧紧地夹了一下,在不成熟的年龄遭遇了爱情却未能把握住。

如今,光阴一晃,眼看就到了而立之年,是该结婚啦!不能再让双亲的心悬着了。

日子投下一丝柔柔的光亮,给了远方。

结婚申请很快通过,拿到结婚证明,他有些犹豫了。结婚可不是儿戏,可能从此会让军装有了牵扯。他的眼前一次次地浮现出落后贫穷的王革大庙,还有一双双期盼的眼神。

摸摸心脏,跳得厉害,军营已深深植入了心脏,只要不离开部队,一辈子不结婚有何妨?他毅然收起结婚证明,拒绝了兰兰来部队探亲的要求。

一周后,大洪收到了兰兰寄来的信:“此生非君不嫁!”深情的字迹令人震撼,明明是追求人家,怎么又纠结不前了呢?

难道是婚前恐惧症?大洪捋捋心境,一鼓作气直奔老家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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