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馨家的堂屋前,燕子在潮湿的空气里低飞。堂屋的屋檐下,一窝雏燕已经有羽毛,在洞口“丝丝”地叫着等待老燕喂食;老燕不辞辛劳地一次次往返,把食物带给雏燕。
春桐与凤馨真的接管了2号坩土井。俩人兴奋之时,在凤馨的屋里盘算着开井计划。
凤馨动情对春桐情道:“未来,我们的生活和事业,全靠你了!我知道……你是个男人!是个好男人!是个坚强的男人!”
春桐激动了!那一句“我们的生活全靠你了”一席话,打动了春桐的心窗。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期待!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信任!春桐明白,有了坩土井,今后的好日子就来了!有了坩土井,琉璃窑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半。春桐紧锁的眉头打开了,充满自信的笑了。
凤馨也笑了。
在昏暗的白炽灯下,突然凤馨从窗台上拿过一个小碗,对春桐道:“我每天都在为我们的琉璃窑事业做记录!”凤馨指小碗道:“我们每完成一项琉璃窑的工作,我都要小碗里放一颗豆!现在,已经有两个颗了!第一颗,代表我们有了共同建立琉璃窑的志向!第二颗,代表你已经开始在官窑学手艺了!这第三个,就是我们将要拥有我们自己的坩土井,不过,我还没有往里投,等我们开发成功了我再投!以后我们还会投第四颗、第五颗……”
春桐把手握成拳头,沉静道:“你别说了,今后,看我的……!”
春桐开发坩土井的工作迅速的展开了!第一步,要解决漏顶的问题。可是,他打桩、支巷木、甚至把篱笆支在顶层上,也难以解决断层漏水的问题。更气人的是,巷道顶上往下淌漏的水就像下雨一样,日夜不断。
何支书指示有水来帮忙,他带着人和抽水机,日夜往外抽水。但是,抽水机源源的抽,井底的水源源不断的来。有水叹道:“这口井,天老爷来了,也没救了!”
现在的春桐,充满了期待!这口井,只要打出坩土来,就可以改变生活,就会对未来的琉璃窑事业奠定成功的基石。而这一切,只差一步了。春桐不会消沉,他狮子样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破釜沉舟制定了一个新方案:用大面积水泥灌装井巷,彻底截断断层面!然后,调转巷道,向西掘出新井道。
大规模填充水泥后,漏顶问题解决了。
当向南挖掘的时候,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西巷,没有坩土,尖镐下去,只溅起一粒火星,这就是那块岩石。
所有的人都泄气了,都怪凤馨命硬,没有福气。
有水急了,他对凤馨道:“看看!这是一口“绝户井”(无坩土),放弃吧!”
凤馨摇摇头,把目光投向了春桐。
春桐坚定道:“继续往下挖!”
有水拦住道:“你别不懂装懂充大尾巴草鸡了!这是在烧钱,烧的不是冥币,是人民币!”
关键时刻,何支书来了。他对有水骂道:“胡扯!”说着,何支书举着猫灯,跟一干人摸到井下掌子面,看完后,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转而对春桐道:“大兄弟!你说怎么办?”
凤馨也把目光投向了春桐。
春桐:“继续干下去!”沉稳道:“我们地区是石灰岩地带,灰土多,岩石少!我想这块岩石不会很大!”
何支书:“我调集人马来,把它凿开!”
“不!”春桐“用炮炸!”
何支书忧愁道:“这放炮,是一项专业的活计,咱们不懂那技术,很危险啊!”
春桐:“为了胜利,只有拼了!我炸药都买好了!我来干!”
说干就干!新开的巷道没有电灯,春桐把几个矿灯灯挂在井壁上,找来大锤和钢钎,就开始凿炮眼。
凤馨握钎,春桐抡锤。面对前途未卜的未来,两个人心情沉重,谁也不愿说话,只有铁锤砸钢钎的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发出回响。偶尔,铁锤砰击钢钎,窜出一个火星,在黑暗的井下蹦跳一下瞬间即逝。
炮眼打到一米多深了,春桐灌上炸药,再封上炮泥。为了保险起见,春桐把炮泥按要求的50公分提高到60公分。续上导火索后,春桐让凤馨撤离,自己点燃了导火索药线后,迅速撤到安全地带。
导火索冒出了一股青烟,“嗤嗤”的燃烧起来,按照预计时间炮该响了,可是井下毫无动静。又等了20分钟,依然是沉静的令人窒息。
春桐判断这是“哑炮”,决定前去探查。
凤馨心里不放心,决定跟着他一起下井看个究竟。
两人打着电石灯,小心翼翼在井下往前摸索,快到炮眼跟前时,为了安全起见,春桐让凤馨停步,自己前去探查炮口。
当春桐刚刚走出七八米时,就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居响,巷尽头的炮,突然起爆了。
还好,春桐离爆炸点还有响当的距离。
春桐被震倒在地上,就见满处烟尘,他紧闭眼睛,两手抱紧脑袋!蓦地,他感觉什么东西石头重重砸在自己腰上。
在后面跟着的凤馨被爆破的一阵巨浪推到,随后令她窒息的尘土把她呛晕在地上。此刻,她心里想的只有春桐,她没有后撤,而是紧紧抓住手里的电石灯,本能的匍匐着爬着去找春桐。手里的电石灯还像是开着的,但没有任何光亮,依然是漆黑一团!凤馨感觉快要闷死了,她大口的喘着气,空气中漂浮的尘沙被吸进嘴里,她都不知道往外吐,她要找到春桐。终于,她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这是春桐。
可怜春桐,整个腰被砸中,倒在地上被泥水压住不能动掸。
凤馨眼疾手快,扔矿石灯,顺势把春桐从泥浆中拉起,她喊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春桐感觉是凤馨,他吃惊地喊:“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快往上跑!别管我!”
凤馨:“你重要,你快跑!”
春桐:“我走不了!腰坏了,你快跑!”
这时候,尘土落下了,井里有了喘息的机会。凤馨寻起矿灯,她把矿石灯叼在嘴上,不由分说背起春桐往井上爬。也不知凤馨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背着春桐一口气顺着斜井爬了三、四十米,到了安全地带,凤馨喘着气对春桐说:“我不想爬了,我想在这喘口气歇一会!”
春桐把矿灯拿过来,看见浑身都是泥的凤馨脸色苍白,一阵感动!要说从前他对凤馨的爱是朦胧不清的话,那么经过今天的生死考验,他的凤馨的爱,是感激的爱,是发自内心的爱,是生死之中凝结成的爱!他把矿石灯高高举起,那灯的能量就要耗尽了,只有微弱的光!这微弱的变成了橘红色!春桐搂住凤馨,真诚说了句:“委屈你了!”
春桐的一句话,使凤馨百感交集!她知道,春桐终于理解她凤馨了,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春桐紧紧抱住凤馨:“别倒下!春天就要来了,花儿就要开了,我们的窑火马上就要点燃……”
何支书急忙组织救援队,亲自带人下井搜索,果然看见春桐凤馨二人被困那里。春桐已经不能动弹,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回家。
待井下平静,何支书和凤馨一干人到井下探测,到了掌子面,一个巨大的惊喜降临了:这一炮把岩石炸掉,露出了一个质地非常好的‘坩土窝子’,砸在春桐腰上的正是一块坩子土。这不是土块,是黄金,凤馨笑了。
凤馨把井上的三间破房简单休整了一下,重新做了部署。其中的一间做看房,请来一位老者,看棚连带烧水;另一间,房里置了大铁桶,灌满山泉水,柴火从早到晚烧个不息,供下井人员洗澡。剩余一间房,置了一口大铁锅,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可以烧水,可以做饭,可供人们休息。
聘请的下井工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也陆陆续续上岗。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凤馨布置下井作业。但是,众人没有一个敢下井。原来,这些外地人听了很多传言,说什么这是口“妖井”,塌方、冒顶、漏水经常死人,弄的人人心有余悸。更有传言,说这是女人开的井,男人下去十个,八个九个回不到地面。
几经动员,凤馨百般解释也无济于事。于是,凤馨决定亲自下井,让那些胆小的男人看看,什么是勇气。
凤馨脱下了闺装,换上了粗布工作服,把4、5斤重的窑灯挂在胸前,垫上一坎肩垫,她背着背篓,拿着十字镐锤来了个千里走单骑,一个人下井背坩土。
那条巷道太熟悉了,他和春桐不知跑了多少趟。但是,她还是恐惧,因为身边没有春桐。
电石灯照在阴湿的巷壁上,古怪林奇,她克服着恐惧,敲壁问巷,一边往下走,一边检查巷道的安全状况,以便心里有数。
到了掌子面,凤馨往背篓里装上了坩土,背在肩上想起身,那背篓却纹丝未动,凤馨心里一阵瓦凉,她似乎要为自己的盲目举动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