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常抱怨自家的烟囱 又矮,又直,又呛,高处的雀鸟 踩踏着它,当作排泄的垃圾场 他弯着腰,在灶旁,为她煨着药汤 一声不吭,将丝缕的白交给苍穹 后来,他不打招呼地 进入了高大
这个季节,不谈凛冽 趁轻巧的鞋,还能踏遍四野 趁霜叶,还未化为尘屑 请下这些红蝶,跳跃于筐箧 然后册封成指路明月 览尽三千书页,禅修莲花一界 因有香墨浸润血液 风雪,迫近不了眉睫
为了把自己看清,循着滩声 向大地借了一枚水镜 风平,禅定 一袍翠青,浸入它的实诚 当阴云撕破安宁 雷音鸣磬 残缺与真相,在激流中现形 手握玉柄,拨开痼疾的路径 在脉络与纹理间驱病
先是秋风使劲翻炒 枝梢,端不动红果硕茂 然后,一双手,一枚竹筱 便让它无处可逃 光鲜的外表,被剥掉 摁住疼,蜷缩成丑陋的霜包 从干瘪、艰涩中 一点点地,挤出饱满的甜 它们是护体的法
秋末,万物如我般 抽离了颜色 窗台上,鱼缸里的鱼也死了 我不能让它 寂灭于一场干渴 于是用纯净水,模拟了一条河 风过,举着细波 假装,一切仍鲜活 此刻,藤椅摇着落日 霞光晃悠悠地跌入
没地方落时,它就在天上飘着 时不时风推一把,鸟踩一下 即使被碰得鼻青脸肿 也不忘在冷氛中厚积自己 有地方落时 它已是满头白发 却在凛冽中笑出一堆六角花 平地、沟洼、闹市、僻乡 到处
一出生,便被设定命途 被风追着、赶着、上升、飞远 下无千斤顶,上无避雷针 只能拽着自己的孤影 在或高或低的气层中游走 偶有云霞主动调情 也不敢驻停 更不敢与小鸟、大树纠缠不清 时刻
此刻 是花、是木、是草,已不重要 体内的波涛 已由呼啸,降噪为静好 那些筋骨间淌过的黑、白、红、绿 已成悟道之眼,巡弋于大脑 我若长老,正襟危坐 手握暮秋一季,把风捻成琴调 安抚一
羡慕太阳 不必借着别人的能量 就能让众生百相,沐浴暖亮 而我,只能在低垂的暮色里转场 一点点,掏出换来的微光 时常,将脸高仰 害怕纯净的目光,看穿颜面仓皇 他们常说,是我让他们认
暖热已远遁 我将爱恨,隐入流云 风起时,快速跌入波心 假装,我的世界依旧丰盈 只是,不断消瘦的縠紋 再也漾不起半度柔温 我在等一场雪 缄封这一世尘纷 然后,在一场白中 净身、返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