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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阳光刺眼，空气里还残留着暑假尾巴的燥热。西河县第二小学门口，像往年一样，挤满了送孩子的家长、卖文具零食的小贩，以及兴奋得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们。
然而，今年有些不一样。
就在校门正对面，那片原本空荡荡、积满灰尘的空地上，一夜之间，竟凭空冒出了三间小房子！
不是普通的砖瓦房，而是造型奇特的蘑菇屋。圆滚滚的屋顶，粗壮的白色“菌柄”作为支撑，可爱得像是从童话书里直接搬出来的。更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颜色：一间是鲜艳如火的红色，一间是明亮温暖的黄色，还有一间是深邃宁静的蓝色。在灰扑扑的街道背景衬托下，这三间蘑菇屋鲜艳得近乎诡异，散发着一种不真实的、糖果般的诱惑。
“哇！快看！蘑菇房子！”
“好漂亮啊！是新的玩具店吗？”
“妈妈，我要进去看看！”
孩子们瞬间就被吸引了，像被磁石吸住的小铁屑，纷纷围拢过去，小脸上写满了惊奇和渴望。家长们也议论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突兀出现的建筑。卖糖葫芦和炸串的小贩则皱起了眉头，心里嘀咕着这从天而降的竞争对手。
就在这时，三间蘑菇屋紧闭的彩色小门，“吱呀”一声，同时打开了。
没有店主出来吆喝，也没有任何招牌说明。门内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感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免费。进来。拿走。”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免费？”
“真的假的？”
“里面有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大的骚动！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纯粹的、对“免费”和“未知礼物”的狂热。他们挣脱家长的手，像潮水般涌向各自心仪颜色的蘑菇屋门口，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搡着，尖叫着，只想第一个冲进去。
“别挤！排队！排队啊！”有老师试图维持秩序，但声音立刻被淹没在兴奋的浪潮里。
木小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瘦瘦小小的男孩，也站在人群里。他仰着小脸，看着那三间色彩过于饱和的蘑菇屋，大眼睛里同样充满了好奇和兴奋。红色像火焰，黄色像阳光，蓝色像他最喜欢的天空……都好漂亮！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想象着里面可能有的糖果、玩具或者崭新的铅笔盒。免费的！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他跟着人流，下意识地朝着那间蓝色的蘑菇屋挪动脚步。周围的同学都像打了鸡血，平时文静的女孩子也涨红了脸往前挤，平日里调皮捣蛋的更是上蹿下跳。小木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激动让他手心微微出汗。
突然，一个粗壮的身影蛮横地撞开挡路的人，像一辆小坦克似的冲到了红色蘑菇屋的最前面——是赵龙，学校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他仗着个子高力气大，一把推开前面两个低年级的孩子，得意洋洋地占据了门口的最佳位置。
“都滚开！让老子先进！”赵龙嚣张地吼着，脸上是惯常的蛮横和不耐烦。他迫不及待地探头朝黑洞洞的门里张望。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瞬间，门内似乎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下一秒，赵龙缩回了身子。
他脸上的蛮横、不耐烦，甚至那种精力过剩的躁动，像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唰”地一下抹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的眼神变得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角没有任何弧度，仿佛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孩子从未存在过。
他默默地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玻璃弹珠？那弹珠红得刺眼，像一滴凝固的血。
在周围孩子依旧兴奋的推挤和喧闹声中，赵龙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低着头，一言不发，径直穿过人群，朝着校门走去。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挡路的同学推搡或咒骂。
小木正好站在他经过的路线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赵龙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他，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连一丝熟悉的厌恶都没有。那是一种彻底的、死寂的漠然。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窜上小木的脊背，让他在这喧闹的阳光下打了个冷颤。他手里攥着准备买铅笔的几枚硬币，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冰凉。
赵龙的身影消失在校园里。
周围的孩子还在为免费礼物而疯狂，挤在蘑菇屋门口，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蘑菇屋鲜艳的色彩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妖异。
小木站在原地，看着那三间仿佛在微笑的蘑菇屋，又看了看赵龙消失的方向，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
这免费的礼物……好像有点不对劲。
免费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