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回故乡? 当老槐树的根脉 能在地图上蜿蜒成航线 当锈蚀的门环 重新响起童年的叩击声 何日回故乡? 需等谷仓里的麦粒 在冬天里发出新芽 石磨的齿缝 停止泄露岁月的嗟叹
晒谷场的裂缝,把天空刺痛, 像祖母收起稻谷后,掌心龟裂的沟壑。 老槐树举着半枯的枝桠, 在风里,诉说一部缺页的往事。 而泥土的香气,固执又绵长, 夜夜涉过冰凉的月光,前来——
就让我破碎。 像熟透的豆荚在烈日下进裂, 将藏了一季的果实, 还给饥馑的土地。 就让我破碎。 像冰封的河床在春夜崩解, 以喧哗的疼痛, 宣告春天的涌动。
等一阵风来 要让竹筛颠沛的豆粒 都回到各自的故乡 老石磨的上下两扇 开始酝酿重逢的韵律 等一阵风来 得替伤疤树解开 电线缠绕的心结 让刻在年轮里的蝉鸣 把声音归还给夏天
或许在某个被遗忘的平行时空, 我们仍停留在,那个未被裁剪的午后。 你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 笑着说“请多指教”, 声音很轻,很轻。 谢谢你, 这消逝的背影。 你让我最终读懂—— 爱的
萤火虫驮起漏光的米筛 蛙声便稠起来 我是一粒被月光呵护的稻种 在故乡的掌纹里,悄悄 生根发芽
看雪的老人在屋檐下 用竹杖叩击地面 震落满山梨花 他说每片雪花里 都住着未冷却的星火 只待春风翻页 便重燃满坡杜鹃
河流用浑浊的方言 反复打探消逝的码头 而我不过是顺流而下的 那朵迟疑的浪花 在汇入海洋之前 频频回望山坡上 母亲那被风吹乱的白发
如果明天还在 槐树下的蝉蜕应当还粘着旧泥 石阶上的凹痕继续盛满雨水 母亲用炊烟铺满整个屋檐 我就能沿着晒烫的瓦脊 捡回散落的槐花
多年后我数着城市窗格 读懂了那封湛蓝的信—— 每朵云都是未拆的乡愁 被风折成纸鸢的形状 所有在异乡漂泊的剧本 都升华在云朵的水汽里 每当季风翻开新的章节 故乡就在句末落下雨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