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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上空的季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深圳湾，在华胜科技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撞出细碎的水痕。
研发部门的实验室里，精密仪器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首席工程师周明远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咖啡渍，那是今早匆忙间打翻的第三杯提神饮品。他死死盯着电子显微镜下的芯片样品，纳米级的电路纹路在屏幕上扭曲成狰狞的蛛网。"这根本不是技术瓶颈。" 他扯下防护目镜，金属边框在脸上勒出深红的血痕，"他们切断了 EUV 光刻机的维护协议，连耗材供应都... 都他妈是陷阱！"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刚入职的实习生林小满正把脸埋进膝盖。手机屏幕上，国外学术论坛的弹窗接连跳出封禁提示，那些收藏已久的前沿论文链接，此刻都化作刺目的 404 错误代码。她想起三个月前面试时，陈默总经理说过 "在这里，你们写的每一行代码都可能改变世界"，可现在连基础算法库都成了禁区。泪水滴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在 "正在安装更新失败" 的提示框里晕开细小的涟漪。
当夕阳把城市天际线染成铁锈色时，任林深推开了会议室的橡木门。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惨白的光晕，照得长桌两侧二十多张面孔如同蒙着灰纱。陈默正在调试投影仪，幕布上 "全球半导体供应链重构分析" 的标题在闪烁，却被突然切入的卫星云图打断 —— 太平洋深处，一场台风正在生成。
"各位。" 任林深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今天凌晨三点，美商务部正式将我们列入实体清单。" 他轻点遥控器，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禁运条目，"从极紫外光刻胶到氮化镓晶圆，从 EDA 设计软件到 AI 算力集群，所有标注红色的领域，我们将在 72 小时后彻底断供。"
研发副总王建安的钢笔 "啪嗒" 掉在会议记录本上，墨迹在 "年度研发计划" 字样上洇开。他想起上周还在和德国合作伙伴视频会议，对方突然中断连线时闪烁的眼神，此刻想来满是嘲讽。"任董，我们的量子通讯模块还差关键的低温超导材料，瑞士那边..."
"不用说了。" 任林深抬手打断，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剧烈滚动。他身后的落地窗突然炸开一道闪电，映得他的剪影如同古希腊受难的雕塑。"他们要的就是让我们跪着求技术，可华胜的字典里，没有 ' 投降 ' 二字。" 他抓起桌角的马克杯，滚烫的普洱泼在铺满技术参数的投影幕布上，深褐色的茶渍沿着 "封锁清单" 的文字蜿蜒，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陈默解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的旧疤痕 —— 那是创业初期实验室爆炸留下的印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局重生。"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我建议重启 ' 盘古计划 '，把分散在各个实验室的边缘技术整合，用我们自己的 ' 土办法 ' 搭建替代方案。"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谓 "盘古计划"，是三年前因成本过高被搁置的自主研发项目，如今要重启，无异于在沙漠中徒手建造绿洲。材料组组长李薇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却愈发锐利："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二十公斤国产高纯硅锭，虽然杂质含量超标，但或许可以通过分子束外延技术..."
"可是光刻机怎么办？" 年轻的程序员陆川突然站起，白衬衫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没有精密蚀刻设备，就算有材料，我们拿什么制造 7 纳米级芯片？"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任林深走到窗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远处的台风眼正在吞噬晚霞，城市霓虹在雨幕中扭曲成破碎的光斑。"我记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1970 年，我们的科学家在地下室用酒精提纯设备，制造出第一颗人造卫星的芯片。现在，我们有最顶尖的人才，有更先进的基础工业，难道还不如五十年前？"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推送来一条行业新闻：某跨国企业宣布终止与华胜的所有合作。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金属外壳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各位，这场仗，不是我们要不要打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赢的生存之战。" 他调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2003年，在西部中国科技城绵阳某间狭小办公室里，几个年轻人围着组装电脑彻夜攻关。"当年我们连正版操作系统都买不起，不也走到了今天？"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千军万马奔腾。任林深转身时，眼中的血丝与窗外的闪电交相辉映："从现在起，研发部实行三班倒。财务预算全部倾斜，行政部门负责收集所有民间技术方案，哪怕是中学生的科创作品，只要有一丝可能性，都给我拿来！" 他抓起马克杯，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记住，他们封锁的是技术，但锁不住中国人的智慧。"
散会后，林小满抱着堆满资料的纸箱走向实验室。经过消防通道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推开门，周明远蜷缩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照片 —— 那是他在 MIT 留学时与导师的合影。"小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说，我们真的能..."
"能的。" 林小满把纸箱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枚锈迹斑斑的纽扣电池，"这是我爷爷当年修收音机用的，他说过，只要有光，再小的电流也能照亮黑暗。"
此时，三十七层的总裁办公室里，任林深正在签署紧急调令。台灯的光晕中，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与窗外台风肆虐的天空重叠，宛如一座即将破土而出的巨像。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太平洋深处的台风眼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闪电，照亮了整座城市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