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骄而不泰,君子泰而不骄。
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
宁愿得罪小人,也不愿得罪君子。
对于孙典这样的小人,李惟庆是躲不掉的,只能加倍提防,准备迎战。
以孙典为首的北方书商集资购买了火神庙,并在此新建了文昌帝君庙,成立了北方文昌会馆。
每年二月初三日,北方书商也可以大摇大摆走进文昌会馆祭拜行业祖师神文昌帝君。
孙典让北方书商能够在自己修建的文昌庙中祭拜行业祖师神,书商的“正统”身份得到明确,并且团结了北方书商,从而达到了与当时实力占优势地位的南方书商分庭抗礼的目的。
北方书商对孙典更加崇敬,当然愿意团结在他的身边,与南方书商斗争下去。
文昌庙就成为北方书商们联络情感、加强行业内部的制约与管理的场所。
北方书商在祭拜完祖师爷后,并将同业中之死亡者,编制谱牒,修谱一次,追怀前徽,意至善也。
除了修谱之外,北方书商也学南方书商,制定了集资购买义田,修建义庄等计划,。
还有一点,北方书商在孙典的倡议下,他们也购置了一块地,以备同业之在北京亡故者,停厝有所。
因为北方书商的家乡绝大部分离北京近,他们可不想葬在这里,还是愿意魂归故里。
当然,北方书商后来在竞争中取得优势地位之后,“首倡其事”的孙典等人的地位被人抬得很高。
孙典去世后,北方书商们祭祀孙典等人,固然有对同业前辈的尊敬、对行业有功之人的景仰之含义,但更重要的是还有基于对现实的考虑。
通过不断重提孙典等人对书业的功劳,甚至夸大孙典为北京琉璃厂所作出的牺牲与努力,从而达到以先贤的事迹感染同业中人,加强北方书商内部团结的目的。
当然,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自从孙典上次欲强闯南方书商的会馆祭拜祖师爷,被阻止并挨揍之后,他的怨气一直未消,等待机会来报复李惟庆。
恰好这天,孙典遇到了自己结交的好友——刑部侍郎关建代。
因为两人是老乡,孙典也是被他的做古董朋友朱财宝介绍认识关建代的。
孙典也是一个会来事的书商,他顺着杆子往上爬,他知道,刑部侍郎这棵大树要是抱紧了,一定会带来更多的回报。
于是,孙典利用老乡的关系,经常提着厚礼去拜访关建代,接触多了,关建代对孙典也是多有帮助。
这次,孙典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关建代,希望这位手握实权的老乡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关建代摸了一下长长的胡须,说道:“小事一桩,竟然在北京琉璃厂敢动我的老乡,吃了豹子胆,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牛人。”
孙典一下子笑了,说:“谢谢大人帮忙,我呢,也就是想出口气,如果能够,最好叫他把会长位置让给我做,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平衡一些。”
“好,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摆平!”关建代对李惟庆这样一个普通南方书商当然不会把他当回事。
当知道李惟庆外出办事时,刑部侍郎关建代带着几个侍卫坐着马车来到北京琉璃厂。
马车里,孙典指着“陇西堂书肆”的牌子给关建代看。
关建代立即命令马夫加快速度,直冲“陇西堂书肆”,故意将招牌碰落在地。
恰好,人高马大的李惟春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走了出来,拦住了马车,大骂道:“是哪个龟孙子把我们的‘陇西堂’书肆的招牌碰掉了,还想逃吗?没门。”
孙典在马车里咬牙切齿,对刑部侍郎关建代说:“这个人就是李惟庆的堂弟,上次就是他阻止我进入会馆祭拜祖师爷,并打得我满脸是血。”
关建代命令几个化妆穿便衣的侍卫去给这个李惟春狠狠的教训。
哪知道,几个侍卫在武功高强、人高马大的李惟春面前根本就不是对手,一个个落荒而逃。
没办法,侍卫总管徐光贱走了出来,对李惟春说道:“这个好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他们几个不懂事,我作为他们的大哥,跟你赔礼道歉,帮你把招牌捡起来挂上吧。”
“你谁啊,轮不上你说话,叫你老板出来,让他亲自捡起招牌,并挂上去,然后赔偿二十两银子,你们才能走。”李惟春哪里知道这是人家设计的圈套,说话也不知轻重。
“我家老板身体不便,还是让我这个奴才帮他做这件事吧!”侍卫总管徐光贱再次佯装低调。
“你滚一边去,叫你老板下车,捡起招牌来挂上去,赔偿完,就没有你们的事,扯平了,否则的话,有你们好果子吃。”李惟春还在嘴硬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懂变通啊,哪有老板做这样的小事,这不是丢他的脸吗?”侍卫总管徐光贱再次恳求。
“你老板很牛马?要是再不下来捡起招牌,我就砸你的马车了。”李惟春一边说,一边捡起一根铁棍做出要砸马车的样子。
穿了便衣的刑部侍郎关建代忍住心里的愤怒,只好从马车里走出来,然后弯下腰,捡起在地上的招牌,慢慢地挂上去。
作为一个高级官员,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肺都要气炸了。
完事后,关建代对李惟春冷笑道:“年轻人,你去好好打听一下老子是谁,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老子管你是谁,反正我的地盘上做错了事,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懂了吗?”李惟春这话也没毛病,关键他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好,好,好,你牛,你今天在这里牛,不可能永远牛下去,总有一天你要爬着来求我,老子要查封你们陇西堂书肆。”关建代气呼呼地说道。
说完,刑部侍郎关建代坐上马车,车夫加快速度,迅速离开北京琉璃厂。
李惟春还愣在那里,不知道刚才这个跟他说话的人是谁,怎么这样冲啊。
李惟春毕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是一介武夫,他哪里知道跟什么人要用什么方式去打交道。
特别是在北京这个地方,你要做书生意,必须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连跪下来求饶的机会就没有了。
得罪了刑部侍郎,他李惟春的命就像一只蚂蚁一样,随时可以把你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