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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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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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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雪梅》连载

第五章 高雪梅上访

事情不能就这么认栽了,那妈还不冤枉死了!高雪梅决定到北京去上访,为妈妈讨个公道。临走之前,她专门到团里去给苗小红打了声招呼。她这个人做事向来丁是丁卯是卯,喜欢摆在桌面上,又不是啥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她觉着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高雪梅收拾好上访材料,拎上包,打出租车到了火车站,上了车睡了一觉,第二天晌午就到了北京西站。下了车,她拎着包,一路打听着,来到天宁寺附近的广安门桥,在那里寻了一个旅社住了下来。听妈说过,张伯阳叔叔和穆晓玲阿姨就住在这一片,她想静下心来把材料再理一理,先找张叔叔把诉状递上去,然后再去东交民巷找大舅他们。

登记好房间高雪梅便给高雪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到北京,住在广安门桥,家里如有什么事,就把电话打到旅社叫一下她。

文化局听说高雪梅到北京去上访就慌了,把苗小红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通,问她为什么不提前报告。苗小红说,她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又不是去告剧团、告文化局。“告谁也对县里、对地区不光彩!”局长说:“你赶紧想办法把人先叫回来!”

回到剧团商量一番后,苗小红就让高雪峰给高雪梅打电话:“你就说你妈在看守所病重了,叫她赶紧回来。”高雪峰有些不情愿,说他怕他姐回来收拾他。苗小红就许愿说:“只要你把人哄唆回来,我就去求局长,给你解决一个团里的正式编制!”关振东说:“这不是骗人么,事情也不能这么做呀!”“这事你甭管”苗小红说:“我自有分寸!”

高雪梅一听她妈病重了,在电话里就哭得稀里哗啦:“咱妈她到底咋了嘛?”高雪峰说:“我也不大清楚,看守所的人只说叫赶紧过去一趟,姐你也甭太着急。你抓紧去买火车票,最好今晚就能动身,明个晌午我和团长去接你。”高雪梅听说团长也要到车站来接她,就更觉得妈的病不乐观,心里越发地毛焦。

高雪梅在车上一夜未眠,天亮下了车,弟弟高雪峰已在站台上朝她挥着手,苗小红和团里的保卫科长张大奎站在后边。高雪梅见了苗小红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她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刚进团时,尚团长安排苗小红带着高雪梅,教她唱戏,那时候她是打心眼里敬重苗小红,感激苗小红。后来她开始走红,一步步取代了苗小红。她能感觉到,苗小红心里恨透了她,也在演出时处处给她使绊子、为难她,出她的洋相。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遇到了难怅事,苗小红能不计前嫌来接她,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就走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苗小红。

高雪梅心里有事,一路上低着头没咋说话,下车后她才发现有点不对劲,还没等她灵醒过来,就被几个人架着,拖到一个安着铁门铁窗的平房门口推了进去。她还不知道这是邻县的一个精神病院,这里关的都是些疯疯癫癫、精神失常的疯子。

从精神病院隔离区出来,张大奎去办手续,高雪峰还是有些不落忍,就对苗小红说:“你把我姐关到那里头不会有事吧?”“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么,要说这也是你姐自找的!”苗小红说:“你放心,等她在里头性子磨下来了,咱就把她接出来。”

高雪梅发疯似地抓着铁栅门使劲地摇晃着喊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但根本就没人理她。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她关到这里,苗小红也就罢了,高雪峰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为啥会跟人合起伙来祸害自己的亲姐姐?!

高雪梅的嗓子都喊哑了,两只手也磨出了血泡,嘀嗒嘀嗒往下流着血,她的心里也在流血。她想不通,她又没做伤天害理的坏事,为啥这些别人多少年都碰不上的倒霉事一股脑全摊在了她头上?家里的围墙平白无故被推倒,妈被人陷害押进看守所,她又被骗回来关进这种地方!

高雪梅肩膀颤抖着,无助地流着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嘿嘿的怪笑声,有点瘆人。她转过脸去,发现靠墙根坐着三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其中一个躺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另一个的脚趾头,一个光着膀子,解开裤子,傻笑着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她惊恐地尖叫着捂上脸跪倒在地上。

高晓斌得知高雪梅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大发雷霆,拍着桌子大吼大叫道:“混账,胡闹!”他拿起电话就把苗小红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你赶紧麻利地去给我把人接出来!我告诉你,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挂了电话又呸呸了两下,嘀咕道:“我这张嘴怎么这么臊腥!”雪梅的个性他知道,他去了反而会激怒她,他是真担心她在里边出什么事,那样他就更对不起齐云了。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有责任的,如果当初他不抛弃他们娘三,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苗小红从未见高晓斌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吓得大气不敢出,挂了电话半天还惊魂未定。很快她又换了一副嘴脸,鄙夷道:“哼,看把你气的,人家倒是认你这个先人呀?!欸,合着我里外不是人了,这盐里没我醋里没我,我跟着操哪门子心!”牢骚归牢骚,她还是把张大奎和高雪峰喊来,叫他们赶快去把高雪梅接出来。

见到高雪梅,高雪峰惊悚得眼窝瞪得跟铜铃一样,两腿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像筛糠一样,将一泡热尿顺着大腿撒到了裤裆里。

高雪梅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蓬乱的头发上黏着麦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着。听见吱扭的开门声,她拧过脸,骇然地窥视着他们,继而双眸怒睁,倏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双臂,哭叫着扑过来,抓住高雪峰的衣领一下一下地撕扯着,高雪峰怔怔地立在那,裤腿上还往下滴着尿液,脸上就有了几道刺眼的抓痕。张大奎则转身把一肚子火撒到了精神病院的人身上:“你们他妈是怎么搞的?好好的一个人儿,才几天时间就给折腾成鬼了么!”

高雪梅回家后梳洗一新,又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剧团家属院出出进进,只是见了谁都不说话。她独自到派出所报案,说县剧团的团长苗小红和张大奎、高雪峰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让一个疯子给强暴了。派出所十分重视,把苗小红和张大奎、高雪峰传唤到所里做了笔录,又带着高雪梅到精神病院指认,现场调查取证。关在精神病院后头的三个重症病人,其中两个都不能证明另外一个强暴了高雪梅。

派出所又依照法定程序给他们做了精神鉴定,结果是分别患有精神分裂症和先天性精神障碍、间歇性精神失常,没有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按照法律规定,这样的人既是犯了罪,也不负刑事责任,只能责令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强制医疗。

法律上不支持,制裁不了那个强奸犯,高雪梅就到县文化局状告苗小红和张大奎、高雪峰。文化局的人说:“他们的做法虽然欠妥,但初衷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大局,且从法律上够不上犯罪。”

县文化局不给做主,高雪梅就到地区文化局和省厅上访。在省厅信访办工作的嫣然也就这样认识了高雪梅。高晓斌处长在任时还当着她的面给地区文化局打过电话,问能不能把高雪梅的工作关系转到文化局,让她离开剧团那个是非之地,离开苗小红。地区文化局考虑情况特殊,答应给办,但高雪梅死活不去。

后来高雪梅再来的时候,嫣然就觉得她脑子里还是有点不正常。比如,她妈齐云已刑满释放出来,她接回家就不怎么管了,每天四处上访。她还到北京去过很多次,每次回来都要来看看嫣然。她说,只有嫣然是个好人,对她好,不赶她走,每回来还带她出去吃饭,给她钱。其实,那些钱都是高晓斌放在这里,让嫣然给她的。

高雪梅每次到厅里来上访也不多待,像走亲戚也一样,坐一会儿就走了。有时她还给陈嫣然讲讲北京的新鲜事,讲他们怎样记领导的车号,如何在路上堵领导的车,聊到高兴处还眉飞色舞,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嫣然问:“那你每回去都住在哪里呀,是住那个张伯阳局长家,还是大舅家?”她漠然地摇摇头,过一会笑笑说:“哦,住么,火车站,桥洞子底下,随便找个地方就对付了,咱又不是啥了不起的大人物,没那么多的讲究。”陈嫣然听了心里就涩涩地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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