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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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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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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连载

第四章 停业

一、走读

时光飞逝。眨眼间,李飞长大,上高三了,第二年就要高考了,我不但把我没实现的大学梦寄托在他身上,而且把光宗耀祖的希望也寄托在他身上。

我虽然有钱了,但老实说,有了钱并没使我完全满足,总觉缺点儿什么。缺什么呢?我想到张明远,如果他没考上大学,就不会当上副镇长,就不会光宗耀祖,就不会被人前呼后拥,就不会被人笑脸巴结。而我,虽然有钱,却没光宗耀祖,没被人前呼后拥,不光没被人笑脸巴结,而且还要笑脸迎接别人,所以,必须考大学。

可谁知李飞升入高三不久,就给我惹事了。

初秋的一天,吃了早饭,我来到码头上进货。这是休渔期结束,开海的时候,码头上聚了很多人,像我一样,都在等待涨满潮时归来的渔船。潮水缓慢地涨着。快涨满时,渔船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每回来一艘,船上的人刚把海货搬运到码头上,等待的人们就呼啦啦地围上去。所以,只要有好货,就会被人一抢而空。亏得好,那些和我熟识的渔民,只要一看到我,就会把好货留给我。我收购了几十斤张牙舞爪的梭子蟹和十几条活蹦乱跳的各种各样的鱼后,装进泡沫箱子里,搬到小货车上,正准备发动车时,手机响了,我接听起来,是个男声,他用普通话问:“请问你是李飞的家长吗?”我说:“是。您贵姓?”他说:“我是李飞的班主任,免贵姓刘。”我连忙说:“嗷,刘老师,您好!”刘老师问:“您下午有时间吗?”我心里一“咯噔”,马上想到李飞,一定是关于他的事。对我来说,李飞的事就是头等大事,其他事都得为他的事让路,所以我说:“有时间。”刘老师说:“那好,请您下午到学校来一趟,我有事要对您说。”我迟疑着问:“能说说什么事吗?”刘老师说:“在电话里说不清,要当面说。”

挂了手机,我心里嘀咕起来,李飞会出什么事呢?好事还是孬事呢?是好事的话,老师不会叫我到学校。一定是孬事。难道李飞犯了错误,违犯纪律了吗?李飞上初二时,我曾被老师叫到学校里一次,是因为李飞给一个女同学递纸条,向人家求爱。那个女同学不领情,又气又怕,就把纸条交给了班主任。当班主任把李飞的事对我说了后,好像事情是我做的一样,脸上挂不住,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到家里,我对林海燕说了。谁知,林海燕竟揶揄我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你的儿子,还不是随你吗?”我尴尬地笑笑说:“我看好你,你也看好我,我给你递纸条,你也给我递啊。可儿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看好人家,人家没看好他啊。再说,他也太小了,不该动这样的心思啊。”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故伎重演,李飞又给人家哪个女同学递纸条,被人家举报了呢?

回到饭店,将海货卸下,我对林海燕说:“刚才在码头上时,我接到李飞班主任刘老师的电话。”她低头问:“谁的电话?”我生气地问:“我说话,你不听吗?”她说:“我在考虑问题,哪有心思听?谁的电话?”我白她一眼,说:“李飞班主任的。”她抬头瞧着我问:“找你什么事?”我说:“他让我下午到学校里去。”她蹙眉问:“没说什么事吗?”我说:“没有。”她思索着问:“会是什么事呢?”我说:“一定没好事。”她想了会儿,问:“难道李飞又犯了错,或是违犯了纪律?”我说:“谁知道呢。”她说:“莫不是又惹恼了哪个女同学?”我说:“我也这样想。”她说:“你这样想就对了,因为他有你的遗传基因呢。”我哭笑着摇摇头,又翻她一眼,不吭声了。她愤愤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的也太没数了。”我“哦”一声,问:“什么意思?”她“哼”一声说:“我儿子能给她写情书,是看得起她,是高看她一眼,她该感到自豪呢。”我揶揄着说:“好啦,别自吹自擂了。”她瞪着我问:“难道不对吗?我儿子要人物有人物,多帅气!要条件有条件,爸妈是个老板,什么样的姑娘能配得上他?”我捂捂耳朵说:“这话你可千万别说给外人听啊,人家会笑话你的。”她说:“孩子是自家的好,怎么的,这话没错吧?”我敷衍说:“好好,没错。”她瞧着我,“扑哧”一声笑了。我问:“你笑什么?”她说:“笑你的怪模样。”我想想问:“我的脸皮薄,不行的话,你到学校去?”她说:“人家老师叫你去,又不是叫我去。”

吃了午饭,我开车去学校,边跑边想,如果李飞又犯了给人家女同学递纸条的错误,怎么办?会让我哭笑不得,也会让我无地自容。好像李飞当真犯了这种错误似地,我情不自禁地骂起来:“他妈的,太自作多情,太自不量力了,怎就不长脑子呢?”后来,我又想,如果真是这样,该怎么教育他呢?想来想去,我决定直言不讳地打击他:“儿子唉,收心吧,你没有女生缘啊。”如果仍听不进去,我要这样劝他:“儿子唉,只要你能考上大学,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如果考不上大学,凭咱家的条件,也得拿根大竹竿,拨拉来,拨拉去,挑拣个好的,称心如意的,何必这个时候自作多情呢?”想到这里,我摇摇头,扑哧一声,我因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笑了。

来到学校,找到刘老师。刘老师四十多岁,头顶秃着,戴着眼镜,见了我,寒暄一番后,就说李飞的事。我揪着心听,生怕李飞犯了给女生递纸条的错。刘老师笑着问:“李飞是个富二代吧?”我笑笑说:“什么富二代。”刘老师说:“可他的做派像个富二代啊,他向同学炫耀父母是老板,他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他会回家接父母的班,当老板。所以,在这种思想支配下,他干了不该干的事。”我一听,心蹦跳起来,暗想,难道李飞果真给人家女同学递纸条了吗?所以,我紧张地问:“他干了什么?”刘老师没直接回答,却问:“昨天是他的生日吧?”我说:“是。”刘老师说:“昨天晚上,他让同学到饭店里给他过生日,没有陪他去的。结果他自己一人跑到饭店里,喝了酒,都快喝醉了呢。我批评他,还和我犟嘴呢。这能行吗?”李飞犯的不是给女生递纸条的错,所以我舒了口气。舒完气后,我像自言自语,也像问刘老师:“怎会这样呢?”刘老师停顿一下,瞧着我说:“为了教育他,需要家长配合做他的工作。”我连声附和说:“行,我一定配合。”刘老师说:“需要对他进行惩罚教育。”我说:“我同意。”刘老师说:“从下个周一开始,让他走读吧。”见我皱眉疑问的样子,刘老师解释说:“走读就是晚自习结束后,不许他住在学校里,让家长接走。”我“哦”了一声。刘老师说:“学校也不想为难家长,可不下猛药,治不了病啊。”我想想问:“要走读多长时间?”刘老师说:“表现好的话,一个星期后不再走读。”我听后,心里虽不痛快,但嘴上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离开学校,往家跑的路上,我又气又恼。气的是李飞太让我失望,还在上学,就学会酗酒。恼的是晚上要到学校接他回家,早晨要送他到学校。早晨,我要进货;晚上,要在饭店里忙活,这不是要累死我吗?又气又恼了会儿后,我又无奈地摇起头来,唉,为了教育李飞,为了他能考上大学,忍了,也认了。

回到饭店,林海燕站在吧台里,一见到我,就急迫地问:“李飞怎么了?”我阴着脸,不吭声。她催问:“怎么了?”我说:“怎么了?罪魁祸首都是你。”她疑惑了,迷茫地问:“我怎么了?”我说:“李飞不好好上学了。”她问:“是我不让他好好上学了?”我说:“李飞向同学显摆,说他爸妈开饭店,当老板,他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将来他会接替爸妈当老板。”她嘿嘿笑了,说:“他说的没错啊,将来咱俩老了,干不动了,他想干的话,当然是他当老板啦。”我说:“关键是他光想当老板,就不想好好学习了啊。”她摸摸胸脯说:“你说话太玄乎了,我还以为我惹了什么祸呢。”我说:“如果你不开饭店,他就不会有这想法,就会好好学习了。”她说:“你别乱找理由了,依我说,根子还在你身上。”我问:“在我身上?”她说:“他这爱显摆的毛病还不是随你吗?”我沉默不吭声了。她问:“老师找你干什么?”我没说李飞喝酒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通知我,下个星期让他走读。”她问:“走读?什么是走读?”我说:“就是不让在学校里住宿,下晚自习后,让家长接走,第二天早晨再送回学校里。”她问:“要一直这样吗?”我说:“先走读一个星期。表现不好的话,继续。”沉默了会儿,她说:“那你就辛苦一下吧,谁让你给人家当爹呢。”我哀叹一声说:“有什么法子呢。”

二、 回家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上午来到饭店,刚把货卸下,手机就响了,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我想,娘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我按下接听健,不是娘,是李飞,他说:“爸,我已经回家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拿着手机,怔了。醒悟后,我想李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根据以往惯例,周五时,李飞应该下午回家,不该上午回家啊。我又回味儿他刚才打电话时的口气,挺生硬的,有通知的意味儿,什么意思?我皱眉想了想,给他回拨电话,刚接通,就被按死了。我又一连拨了三遍,都被按死了。我生气了,骂:“小兔崽子要干什么呢?”

林海燕从点菜间里出来时,看见我阴郁着脸,就问:“又怎么了?”我瞧着她说:“李飞回家了。”她诧异地问:“怎这时候回来了?”我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她问:“你怎知道他回来了?”我说:“他给我打了电话。”她问:“你没问他怎么回事吗?”我说:“还没等我问,就挂了电话。我又给他打了好多遍,都不接。”她疑惑地问:“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吗?你回家看看去。”

我开车回家时,边跑边想,李飞会出什么事呢?难道又犯了什么错,被老师提前撵回来了吗?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刘老师三个字,真是想谁,来谁,我边感叹,边接听起来。刘老师问李飞回没回家?我说回来了。刘老师说李飞辍学了,不想上了。听到这,我的脑袋嗡嗡响起来,刘老师再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进去,只是胡乱应答着。

挂了手机,我心潮起伏,辍学两个字,像两只蝉,在我左右两只耳朵内吱吱地叫着。李飞要毁我的梦,打我的脸吗?娘的,太不争气了,太不像话了,怎能这样呢?不行,决不能让他辍学,即使打骂,也要把他赶回学校去。

到了家门口,不知怎的,当看到我家那气派的二层楼时,竟冷静下来,我想,不行,不能和他硬来,他的脾气和我一样,吃软,不吃硬,和他硬来,万一和我干起来,会让外人笑话的。所以,要和他来软的,要劝他,说服他。

走进家里,娘一见我,就高兴地说:“飞飞回来了。”我瞧着娘那满头白发和满脸的皱纹,叹口气说:“我知道。”娘说:“飞飞这孩子真是懂事,回来一见我,就问我腿和背还疼不疼,还给我捶捶呢,哎呀,他小时候我没白疼他。”我说:“他连这个心没有,那就白长这么大了。”娘说:“可别这么说,有的孩子就不是这样,长大了,就嫌弃爷爷奶奶了。”我不想听娘絮叨了,就问:“李飞呢?”娘说:“到外面去了。”我问:“去哪里了?”娘说:“没说,只说一会儿就回来。”

我来到楼上李飞的房间,打开写字桌抽屉。我看见那部他上学时不让他带的手机不见了,肯定被他拿走了。我想给他打手机。想想,算了吧,还是等他回家再说吧。

在大厅里坐着等了会儿,李飞没回。我起身走出去。来到门外,站了会儿,我就围着楼慢慢走起来。观看着我的二层楼,我满眼喜悦和自豪。我的这栋楼在村里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和林海燕奋斗的结果。由此,我想到当年开饭店的情景,想到我的优柔寡断,又想到林海燕的果断,所以,就又佩服起林海燕的眼光来。后来,又想到多年来我家的变化,说是翻天覆地,一点儿不夸张,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应有尽有。唉,要是李飞能考上大学,就什么都不缺,就圆满,就没有遗憾了。可想到李飞辍学,像衣服里钻进毛毛虫一样,我浑身一颤,就生起气来,阴郁着脸回到家里,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我郁闷着。我掏出手机,想刷屏消除不良情绪,却越刷越纠结,就关了屏幕,头倚到沙发靠背上。我闭上眼,什么也不想,可越不想,大脑越活跃,想的越多。想的越多,越纠结。我只好站起来,在大厅里徘徊着。

不久,李飞哼着歌回来了。看样子心情不错。我没瞅他,坐到沙发上。他见了我,惊喜地说:“哟,老爸回来了?!”我抬头瞅他,问:“到哪里神溜来?”他说:“在村里转了一圈儿,呀,真好,心旷神怡啊。”我问:“怎么现在回来,不上学了吗?”他说:“爸,我不上了,我要躺平。”说完,就在红木长沙发上躺下。我瞥他一眼,心里那个气啊,但忍着,我问:“你要永远这么躺下去吗?”他坐起来,呵呵笑着说:“老爸,亏你还整天刷屏呢,连这个都不懂?躺平不是躺着,是不想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对我来说,不上学,就是躺平了。”我问:“你不上学,怎么办?”他说:“爸,回来帮你们开饭店呀。”我说:“开饭店得劳心费神,不是躺平,是劳累啊。”他说:“我不是说了嘛,对我来说,只要不上学,干其他任何事,都是躺平。”我说:“什么想法呢。”他说:“我就是这样想的。”沉默了会儿,我说:“开饭店也要有文化啊,没文化能干好吗?”他说:“爸,你和我妈都没上大学,不是照样干好吗?”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了,半天才说:“可没考上大学,始终是我的遗憾啊。”他说:“遗憾什么,只要能挣到钱就行。”我问:“你当真不想上学了?”他说:“不想上了,再上也没用啦,学不进去啊。”我无奈地说:“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他说:“行啊,只要别让我上学就行。”我说:“这可是你说的,别说话不算话,到时候草鸡可不行啊。”他说:“放心吧,老爸,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话算话。”说完,他竟“嗷”地叫了一声,起身跑到我娘的房间,对我娘说:“奶奶,我解放了。”

我寄托在李飞身上的大学梦和光宗耀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我失望极了。我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掏出一根,点燃,吸起来。我想起当年生李飞时给他起名的情景,起名李飞,就是为了让他有出息,展翅高飞,谁知,飞来飞去,他却像只小麻雀一样,又飞回家里来了。

三 、对策

娘从房间里出来,见我吸烟,就问:“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起来了?”我没吭声,默默地吸着。

吸到一半时,李飞从娘的房间里出来,往楼上走时,我说:“你再想想,上学还是不上?”他停下,转身对我说:“老爸,你真嗦气,男子汉说话算话,不上就是不上!”我说:“那好,你就做好吃苦的准备吧。”他说:“你都能吃苦,我就不能?”我点着头说:“好,小子,你就瘦驴拉硬屎吧!”李飞“哼”一声,就转身上楼了。

吸了口烟,将烟吐出去,看着缭绕的烟雾,我咂摸着李飞的话,嘿,这小子倒挺像我的,犟种啊。

我快吸完烟时,李飞从楼上“嗵嗵”地下来了。他手里拿着手机,到了我眼前,晃动着说:“爸,给我换部苹果手机吧,这手机都成老古董,快被淘汰了。”我乜他一眼说:“钱还没挣一毛,就想换手机?”他说:“我换手机,也是为你好。”我不解地问:“什么,为我好?”他说:“在外人眼里,你是个富翁,我是个富二代,我用这样的手机,不是给你掉价吗?别人会说你是个葛朗台,太抠门了。”我讥笑着说:“小子,你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呢。找你妈吧,钱都在她手里。”他撇撇嘴,揶揄着说:“爸,怪不得奶奶说你什么都听妈妈的呢,是个气管炎呢。”我不满地说:“胡说。”他说:“爸,不是我说您,您也太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了,不敢当,不敢为。”我被他噎得没话说了,翻了会儿白眼,站起来,说:“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了。”

我来到饭店。见了我,林海燕说:“李飞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买部苹果手机。”我问:“你答应了?”她问:“能不答应吗?”我说:“他找我,我没答应他,让他找你。”她笑着说:“他跟我说了,你知道他怎么说你吗?”我问:“怎么说?”她笑着说:“他说你是气管炎,什么都听老婆的,不像个男子汉。”我说:“小兔崽子。”她说:“我问他,你爸听我的不好吗?”我问:“他怎么说?”她说:“他说不好,说将来他娶了老婆,一定要让老婆听他的。”我说:“他这个腔调怎么像他爷爷的口气呢,当年,他爷爷就这么说。”她说:“隔辈遗传了。”我想想问:“他没对你说他不想上学了?”她说:“说了。”我问:“你怎么说?”她说:“我劝他,他不听,唉,不上就不上吧。我早看准了,他和你一样,没有那个大学命啊。”我说:“你倒挺想得开啊。”她说:“想不开能怎样,总不能把他抱大海里吧。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呢。”我“哼”一声说:“他是想回来啃老呢。”她笑着说:“啃就啃吧,你身上那么多的肉,还怕啃吗?”我白她一眼,不吭声了。

晚上,饭店关门后,我和林海燕回到家里。那时已经很晚,都快十一点了,听到我们的声音,李飞从楼上下来。我瞧瞧他,说:“看见了吧,我们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间才回来。”他瞧瞧我,不屑地说:“这有什么,我们在学校时,学习学到比这还晚呢。”我本想借此教育他一下,让他知道挣钱的不易,谁知竟被他反将一军,我只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干生气。

睡觉时,我思索着对林海燕说:“不行,我不甘心啊。”她问:“不甘心什么?”我说:“李飞就这样不上学了?”她说:“还能怎样?”我说:“得想法让他体验生活的不易,让他明白上学的好处,还得让他上学,明年考大学。”她问:“让他体验什么?”我凝眉想了会儿说:“有对策了。”她问:“什么对策?”我说:“我要跟你堂哥他连襟说一声,让李飞跟我出海捕鱼。”她嚷嚷着说:“不行,不能出海捕鱼,太危险了。”我说:“就是要让他体验危险和辛苦,他才会明白上学好。”她不吭声了。

第二天下午,我给林海燕他堂哥的连襟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他让我明天早晨带李飞跟他出海。挂了电话,我又给李飞打电话,让他晚上早点儿睡觉,明天早晨出海捕鱼。我原以为李飞会问为什么要出海捕鱼,谁知他竟问都没问,就高兴地说:“好啊,捕鱼啊,坐船啊,太好啦。”

第二天早晨,天刚放亮,我就喊李飞起床。他揉着眼睛说:“这么早啊。”我说:“你以为像上学那样舒服吗?”他说:“上学再舒服,我也不愿上了。”我说:“小子,不要嘴硬,有你草鸡的时候。”

这样,我开车拉着李飞找林海燕堂哥的连襟去了。他叫王胜利,是七沟村人。七沟村靠海,也有码头。来到七沟村码头,王胜利和雇的船工已经等在船上。船是租我的那条六十马力大船。一看见船,我就先观察船况,有无损毁。其实,即使损毁,我也不怕,因为租船协议中有关于损毁的赔偿条款。虽然有损毁赔偿条款,但我内心仍不希望被损毁,所以看见渔船完好无损时,我放心地舒了口气。

我和李飞上了船。这条船是带驾驶舱的,配备了北斗卫星导航仪和鱼群探测器等设备。我和王胜利进了驾驶舱里。王胜利发动机器,船跑起来。我站在王胜利身边,望着前面的大海。李飞时而趴到舱门边看看我和王胜利,时而走到船头或船尾,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望望。瞧着他的身影,我想:“小子,有你难受的时候。”

跑着跑着,我突然想到好长时间没看见李飞的身影了,怕他出意外,心里嘀咕起来,就慌慌地从驾驶舱里走出来。看见李飞时,我舒了口气。他站在船尾,双手紧握着船帮,蔫头耷脑着。我问:“怎么了?”他说:“头有点儿晕。”我有点儿幸灾乐祸,想,知道难受就好。想是这么想,但我还是关心地说:“不要看眼前,要往远处望,晕得就会轻点儿。”

船又跑了会儿,停下了,王胜利从驾驶舱里走出来说:“好像有鱼。”

我、王胜利和船工一道儿将渔网放进海里。王胜利开着船跑起来。

我没进驾驶舱,坐在船尾。我观察着李飞。突然,李飞趴到船帮上,抻头朝大海里呕吐起来。我想:“小子,知道滋味了吧?”我问船工:“水在哪里?”船工指指放在驾驶舱后的一个塑料水桶。我从驾驶舱壁上摘下一只挂着的铝勺子,从水桶里舀了一勺子水,递给李飞,说:“漱漱口。”李飞边喝水,边呕吐。后来,“嗝”了一声,就抚摸着胸口大口喘息起来。

过了会儿,王胜利停船,我们拔上网来。收获不错,捕了很多鱼,有鲳鱼、比目鱼和很多小杂鱼,有的鱼还在活蹦乱跳着。

将网里的鱼收拾好后,船又跑起来。

跑了会儿,李飞问:“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刚刚开始,就想回家?”李飞没搭腔,失望地耷拉下脑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拉到满潮时,船往回返了。到了港湾,我和李飞爬上码头。李飞蹲下,待了好久才站起来。

往家跑时,我问李飞:“捕鱼好不好?”李飞说:“我又不捕鱼,你问这个干什么吗?”我说:“你不上学,就出海捕鱼。”李飞说:“你都不捕鱼了,我为什么要捕?”我说:“咱小港村有个说法,不好好上学,就出海捕鱼。”李飞说:“都什么时代了,已经是老黄历了,说法不好使了。”我憋着气问:“你到底想不想上学了?”李飞坚决地说:“不上。”见我不吭声,李飞问:“爸,我回来帮你和妈开饭店不好吗?”我想想说:“你是想得美好,不干不知辛苦的滋味儿啊。你能行吗?”李飞说:“你和我妈都行,我怎么就不行?”

将李飞送回家后,我来到饭店,林海燕问:“李飞怎么样?”我说:“晕船,草鸡了。”她惊喜地问:“想上学了?”我说:“不想上。”林海燕说:“不上就不上吧,别逼他了。”我想想说:“他就想回来开饭店。”林海燕想想说:“也好,等他接班后,咱俩就可躺平了。”我说:“你也知道躺平?”她说:“你没看见网上都这么说吗?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想躺平,可能躺平吗?躺不平啊。”我说:“哼,不光你想躺平,我也想躺平啊。我原想等李飞考上大学,咱就不用这么拼死拼活地干了,可谁知不由人打算啊,天生就是劳累的命,躺不平啊。”她说:“别做梦娶媳妇,光想好事了,干吧。”

四 、刺激

第二天清晨,李飞还在睡梦里就被我喊醒。他迷迷糊糊地问:“又要出海吗?我不去。”我说:“不出海,你不是想开饭店吗?”他问:“开饭店还用这么早吗?”我说:“让你熟悉一下业务。”他说:“开饭店不就是做饭给人吃嘛,还用熟悉吗?”我生气地说:“你以为开饭店就是做饭给人吃?就这么简单?怪不得你不想上学,想回来开饭店嘛,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他问:“我想的不对吗?”我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知道开饭店容不容易。”李飞打个呵欠,不屑地说:“你不就是想折腾我,让我受点儿苦,让我知难而退,回去上学吗?爸,你想错了,你以为我吃不了苦吗?”说完,就“嗵”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到卫生间洗漱去了。看着李飞的背影,我心里暗暗惊喜,这小子是我的种,像我,有血性。

我开着货车往小港码头跑时,李飞问:“要干什么?”我说:“进货。”他说:“让别人去进不行吗?”我说:“别人坑你怎么办?”他不吭声了。我说:“要开好饭店,首先要把好进货关。要把好进货关,就得自己亲自去进,这样就不怕跑冒滴漏了。明白吗?”他皱眉不吭声了,过了半天,突然说:“看好了东西,买就是了,谁不会呢。”我“哼”一声说:“马上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

来到小港码头,已有很多人聚集在上面。不久,跑来一条渔船。船上人将渔获搬上码头后,那些人就蜂拥着围上去。我对李飞说:“你快去抢啊。”

我瞧着李飞走进人堆里。里面人挤人。李飞找了个缝隙往里钻。有人歪头瞧瞧李飞,抖抖身体,厌烦地吼:“别挤!”李飞被吼住了,退出来,又另找了缝隙,钻进去了。

买到货的人从人堆里陆陆续续退出来。不一会儿,人堆散了。李飞两手空空来到我面前。我问:“货呢?”他说:“好东西都被人抢走了,我没好意思和他们抢。”我“哼”一声说:“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抢不到好货呗。”他噘着嘴说:“以后坚决不和他们讲情面了,哼,我比他们还能抢!”我说:“先别吹,抢到好货,才是硬道理。”他脸红脖子粗地说:“您等着瞧吧。”我瞧着他的神情,笑着问:“明白进货是怎么回事了吧?”

这时,又跑来一艘渔船。我掏出手机,和渔船上的人通了话。当那艘渔船靠码头时,我对李飞说:“你到船上拿货吧。”

李飞上了船。将货搬到码头上时,他问:“人家给咱留着呢。”我说:“小子,这就是人缘,明白吗?好好跟老子学吧。”他不吭声了。

回到饭店,卸下货,我对李飞说:“跟我进城。”他问:“进城干什么?”我说:“到批发市场进货啊。”他问:“怎么要到那里进货?”我说:“物美价廉啊。”他不吭声了。

来到城里的批发市场,李飞惊喜地说:“这么大啊。”我问:“长见识了吧?”他问:“要进什么?”我说:“先瞧瞧。”

李飞跟着我一家一家摊位看着。每到一家摊位前,我都要拿起货,仔细瞧瞧,并询问价格。后来,当我们瞧完摊位,不再瞧时,我对李飞说:“这叫货比三家,明白吗?”

进完货,我们开始往家跑了。跑到一个红绿灯处时,红灯亮了。停车等待。这时,车后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我没理会。李飞却转头寻找响声来源。

红灯闪烁,绿灯亮了。刚穿过红绿灯区域,就有三辆摩托车轰隆响着超过我的车,飞快地跑着。李飞喊:“哈雷摩托车!太棒了!”我问:“能赶上开车好吗?”他说:“爸,你这就不懂了,开车有开车的感觉,骑摩托车有骑摩托车的感觉,我喜欢摩托车,特别是哈雷牌的,骑着太拉风了,嗖嗖地。”说完,他竟做出骑摩托车的姿势。我说:“坐好,别影响我开车。”他不吭声了。过了半天,他转头瞧我一眼说:“爸,和您商量件事。”我明白他要说什么事,就故意不吱声。他说:“我想要一辆哈雷摩托车。”我没吭声。他瞧瞧我,说:“爸,您给我买上哈雷,也是为您抬高身价啊。”我问:“要苹果手机也说为了抬高我的身价,买哈雷又说为了抬高我的身价,小子,涮你爹吗?”他说:“爸,您不信是吧?您给我买上,我的身价抬高了,无形中,您的身价不也就水涨船高了吗?”我说:“我不想水涨船高怎么办?”他说:“老爸,您就给我买辆吧?”我说:“不行,我知道哈雷的价格,太贵了。”他说:“老爸,我不要太贵的,我要十来万的就行了。”我问:“十来万就不是钱吗?就不贵吗?”他轻描淡写地说:“贵怕什么?咱们几顿饭就挣回来了。”我说:“你说得真轻巧啊。”他不吭声了,噘起了嘴,半天,他突然说:“我忘记你说得不算了,我找我妈,让她给我买。”我说:“你妈也不会给你买。”他又噘嘴,不吭声了。

经过小港村时,李飞说:“停。”我问:“你干什么?”他说:“我要回家。”我问:“你不去饭店了?”他说:“我累了,我要回家。”

李飞下车,往家里走去。

回到饭店,林海燕问:“李飞呢?”我说:“回家了。”她说:“他给我打电话,是在家里打的?”我问:“什么时候?”她说:“刚刚。”我说:“生气,回家了。他说了什么?”她说:“让我给他买辆哈雷摩托车。”我问:“你答应他了?”她说:“没有,我让他找你。”我说:“就因为我没答应他,他才找你。”她说:“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买了,那天饭店里来了几个骑摩托车的城里小伙子,他围着摩托车看啊看,眼珠子都要馋出来了。”我说:“刚才在路上又看到几个骑哈雷摩托车的。馋也不能买。学不想上,刚开始干活,就想要这要那?不行,不能惯他。”

我和林海燕还没说完,娘打来电话,问:“飞飞想买一辆摩托车,你为什么不给买?”我说:“太贵了,十多万块钱呐。”娘说:“当年你没考上大学时,摩托车也那么贵,你爹都给你买了。现在,你也要给飞飞买。”说完,挂了电话。我对着手机摇摇头,想,小子,搬救兵来了。林海燕问:“咱娘说什么?”我说:“让我给李飞买摩托车。”林海燕笑着说:“他倒挺有心眼儿的,把他奶奶搬出来了。”我摇头说:“他奶奶倒听他的。”林海燕说:“他要星星,他奶奶也得想法给他摘呢,什么不听他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再把他姥姥搬出来,也不行。”没等我说完,他姥姥就给林海燕打来电话。挂了电话,林海燕说:“这不,他果然又把他姥姥搬出来了。”我说:“搬谁也不行。”

晚上,张明远在六个人的簇拥下来到饭店里。他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我提拔到南寨镇当镇长了。他们给我送风。”我说:“祝贺啊。”他朝我摆摆手说:“先别对外人说啊,还没公开宣布呢。”

张明远那帮人离开后,我们就关门往家跑。我从车里下来时,林海燕已经下车回家了。我回到家里时,娘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我说:“张书勋今下午来了,说他家祖坟冒青烟了,明远当上镇长了。”我说:“我知道了。”娘说:“张书勋知道飞飞不上学了,批评飞飞呢,说飞飞没出息,让他跟明远学。还抱怨你,眼里光有钱,不为孩子前途着想。说你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听完娘的话,我感到特别受刺激,感到受到了鄙视,侮辱。我想起我高考落榜时,爹给我买摩托车的事。爹当年给我买JC50,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瞧不起我,现在,我也不允许别人瞧不起我儿子。哼,不上学怎么了,不是照样活得好吗?照样风光吗?就在那一刻,我下了决心,要给李飞买哈雷。

五、 哈雷

我阴郁着脸走进我们的房间时,林海燕瞅瞅我,问:“娘跟你说什么?”我咬着牙说:“我决定了,一定要给李飞买哈雷。”她讶异地问:“怎又变卦了?”我说:“我不允许有人狗眼看人低。”她问:“怎么了?”我说:“娘跟我说今下午张明远他爹张书勋来咱家,跟娘显摆张明远当镇长了。”她说:“显摆就显摆呗,关你什么事?”我说:“他笑话李飞不上学,没有出息。娘的,难道当官就是有出息吗?”她说:“当官当然是有出息啦,难道不是吗?”我说:“最让我咽不下这口气的是他竟笑话李飞,看不起他。”她问:“骑上哈雷就能被人看得起吗?”我说:“当然啦,那是身价的象征啊。”她说:“什么想法呢!?”我问:“你说有人戴名牌表,戴金银首饰,穿名牌衣服,开豪车是为了什么?”她说:“穿衣戴帽个人所好呗。”我见她还没开窍,又问:“你说人们羡慕开豪车的,还是羡慕开拖拉机的?”她说:“还用说嘛,当然羡慕开豪车的。”我说:“算你开窍了。”

我爬到床上,躺下,却无法入睡,就爬起来。林海燕问:“你要干什么?”我说:“我告诉李飞去,让他高兴高兴。”她不满地说:“明天再告诉他,不行吗?他睡觉了。”我说:“不行,我得告诉他。”她说:“急、急,不管干什么,就知道猴急。”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我说:“你听,还没睡呢。”她不耐烦地说:“你爱去不去,我不管了。”说完,就闭上眼。

我往楼上走去,来到李飞房间门口,推门,推不开,关了。我小声问:“睡了吗?”李飞说:“睡了。”我呵呵笑着说:“小子,睡了还说话!?”他说:“在说梦话。”我问:“我有喜事要告诉你,听不听?”他说:“不听。”我问:“当真不听?”他说:“不听。”我说:“不听就算了,那我走啦。”这时,我听到脚步声。李飞打开门后,转身又回到床上,躺下,把背对着我。我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不听呢。”他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睡觉。”我生气地说:“怎么说话?”他噘着嘴说:“谁让你不给我买哈雷!”我说:“小子,看把你横的!”他说:“你更横!”我问:“你想不想要哈雷了?”他“唰”地一下爬起来,说:“要,怎么不要?”我说:“老爸答应你了,明天就去买。”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就跳下床,扑到我身上,抱住我说:“老爸,您真好!”我被他勒得脖子疼,就说:“撒手。”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老爸,我要给您恢复名誉。”我一怔,问:“给我恢复名誉?什么名誉?”他趴到我耳朵上,悄悄地说:“老爸,您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不是气管炎了,是个真正的说一不二的男子汉了。”我推开他,说:“去去,不听你胡说八道。”他嘿嘿笑了。我说:“咱丑话说头里,买了哈雷,你可得好好干活啊。”他说:“老爸,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满意的。”我想想说:“买回哈雷后,你就去考个驾照,顺便把汽车驾照也考出来。”他说:“这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吗?”

第二天,我带着李飞到码头和城里进完货后,就来到城里的摩托车行,买了哈雷后,李飞想想说:“老爸,还缺和哈雷配套的东西。”我皱眉不满地问:“还缺什么?”他说:“衣服和头盔啊。”头盔是必须配备的东西,我懂,可衣服也要配备吗?所以我生气地反问:“衣服?什么衣服?”他说:“老爸,您跟我来。”他领我来到一个柜台前,指着悬挂的衣服说:“这个,就是摩托车服啊。”我观看着那些衣服,又瞧着张贴的一幅幅骑摩托车的车手图片,他们全都穿着颜色不同的摩托车服,又帅又飒,我想,娘的,驴都买了,就不差笼嘴子了。我说:“买吧。”

往家走时,我开车,李飞骑摩托车。他戴着黑色头盔,穿着黑色摩托车服,娘的,还真像回事儿,酷啊。开始时,他在我的车后,不过很快就撵上了我。撵上我时,他朝我按按喇叭。眨眼间,他的身影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后来,我又撵上他时,他加加油门,又飞速地跑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产生了错觉,李飞不就是当年的我吗?

快到小港村时,李飞打手机问我,先回家,还是到饭店。我说先到饭店,给他妈看看。

我回到饭店时,李飞已经早到了。我问林海燕:“儿子帅不帅,酷不酷?”她笑着说:“又帅又酷。”我喊李飞:“儿子,围着院子,骑一圈儿给你老妈看一看。”李飞边说“好来”,边跨上哈雷,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儿。

李飞跑到我身边时,停下,说:“爸,我要骑回家给奶奶看看。”我说:“也去给你姥姥看看。”他说:“好的。”说完,就想跑。我喊:“停,我还没说完。”他停下。我说:“到了村里,不许显摆。”他答应一声,就跑走了。

晚上,我和林海燕回到家里。娘一见到我们,就笑。我问:“娘,您笑什么?”娘说:“飞飞骑摩托车,非让我上去坐坐,说要让我体验一下。”我问:“您坐了吗?”娘说:“没有,我哪敢坐啊。”

这时,李飞从楼上下来了,高兴地说:“老爸老妈,哇塞,太拉风了。”林海燕问:“你又显摆了吧?”李飞说:“没有。”我说:“低调点儿好。”李飞说:“我没有显摆,可当我骑着哈雷在村里跑时,有人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都直了。”我叹口气说:“唉,不让你显摆,无形中还是显摆了。”

六 、实习

第二天,李飞骑着哈雷,来到饭店。

我透过玻璃转门望着他。他跨下哈雷,四下里观察了会儿,就把哈雷停到饭店门口左侧。

我走出去,说:“别停这里,太显眼了。”李飞说:“就是为了显眼,就是为了让客人看见。”我说:“别显摆。”他说:“多给饭店装门面。”我说:“客人是来吃饭,不是来看它的。”他说:“老爸,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吃饭养眼两不误。”我说:“我不听你胡说八道了,好好地干活吧。”

李飞走进饭店里。我说:“今天你的任务是帮服务员给客人上菜。”李飞说:“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快到中午,客人陆续来了。李飞开始上菜了。客人少时,干得还不错。随着客人的增多,他手忙脚乱起来,有一回,竟把菜上错了饭桌。我没有当场批他。客人走后,饭店里静下来时,我教导他:“干什么事,都要用心。你以为端菜是小事,不是照样出错吗?”他默默地听着,不吭声。后来,我还让他上菜,结果顺溜多了,再没出什么差错。

为了让他学会独自进货,我带他进了几次货,熟练后,就让他驾车,独自去干了。为了给他铺路,我将我熟识的那些船老大邀请到饭店里,吃喝了一顿。李飞向他们敬了酒,还说了让他们关照的话。这样,李飞很快就进入角色,不用我再去帮他忙活了。

学会了进货,林海燕又让李飞站到吧台里招呼客人,又让他到点菜间里怎样引导客人点菜,不久,他就熟练了,在客人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点什么菜时,在他的推荐下,点了菜。

为培养他的应急处理能力,有一天,有位客人吃饭时,嫌海蜇里子炒白菜这盘菜口味重,太咸,提出意见。开始,李飞不接受,和客人理论起来。我把李飞叫走,又让厨师另炒一盘,客人才不再吵闹,满意起来。我教导李飞,遇事要冷静,要趋利避害。后来,再遇到类似事情,都被他稳妥地处理了。

熟练了饭店业务后,我又让他去后面住宿的宾馆,学习管理业务,不久,也熟悉了。

三年过去了。有一天,闲暇时,我和范厨师闲聊。我问:“李飞表现怎样?”范厨师说:“表现不错,但还需要提高。”我问:“想什么法子?”范厨师说:“最好送他到城里的大酒店实习一下,学习更好的管理知识。”我点头说:“很好。可我没有关系啊。”范厨师说:“我有,我给联系。”我对李飞说了,他很同意。我又对林海燕说了,她说主意不错。这样,范厨师联系了关系后,让我明天带李飞到城里的皇明饭店找黄厨师。

七、 客人

第二天,我开车拉着李飞到了城里。

我们赶到皇明饭店时,正是吃饭的时候。让我惊讶的是生意比我的饭店火爆多了,客人很多,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我们找到黄厨师。黄厨师穿着白衣服,戴着厨师帽,正在厨房里紧张地忙碌着。我意识到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人家了。谁知黄厨师见到我们,没有因受到打扰而不快,很热情,他让一个姓林的年轻厨师带我们去见辛经理。林厨师带我们来到辛经理办公室。辛经理正在翻看着一摞材料。林厨师向辛经理介绍了我们。

这样,李飞留下来,我回到饭店里。见了我,林海燕问:“留下了?”我“嗯”了一声。她问:“那家饭店怎么样?”我说:“装修得很好,很有格调,生意也很火爆。”她说:“人家是怎么做的?”我说:“我只是走马观花了一下,谁知道呢?”她说:“这下儿好了,要是李飞能把人家的好做法学到手,等他回来,咱就将饭店交给他,我们就可躺平,享受享受了。”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李飞回来了。我问:“你怎么回来了?”他说:“回来骑哈雷,让别人不敢小瞧我,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有钱的人家。”

李飞骑着哈雷回到城里。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李飞给林海燕打电话,说明天中午他要领几个朋友回来吃饭。李飞还特意交代,这些朋友很重要,让我们把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他们,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家的实力。挂了电话,林海燕感叹说:“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一点儿不假呢,李飞像你,怎么就知道显摆呢。”我不满地说:“你怎又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呢。”她说:“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一点儿不冤枉你。”我说:“我感觉挺冤的。”

第二天上午,李飞骑着哈雷回来了。我问:“客人呢?”他说:“过会儿就到。”我问:“他们知道地方吗?”他说:“有导航呢。我已把位置发给了他们。”

快中午时,一辆面包车来到饭店院子里。从车上下来六个人,都是年轻人,两个女的,四个男的。

李飞走出去,将六人迎进饭店里,见了我和林海燕,李飞介绍说:“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说完,又加了一句俏皮话,说:“老板和老板娘。”说完,又向我和林海燕介绍客人:“这是玲姐。”玲姐长得既丰满,又干练,看模样,也就二十多岁吧。她略带羞赧地叫:“大叔、大姨好!”我和林海燕连声说:“好,欢迎。”李飞又一一地介绍了其他几个客人。介绍完,李飞就领着客人进了包间。看不到客人身影时,林海燕问:“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呢?”我说:“你问我,我问谁?问李飞去。”林海燕摇头说:“倒挺好交友的啊,刚去就领回朋友来了。”

给李飞他们上了菜后,林海燕对我说:“你得去敬酒,给李飞个面子。”我想想说:“咱俩一块儿去吧,面子更大。”我和林海燕各拿一个玻璃杯子来到李飞他们的房间。李飞坐在主陪位上,见了我和林海燕,对客人说:“老板和老板娘来了。”说完,几个客人全都站起来注视着我们。我朝他们摆手说:“都坐,不要客气。”客人都坐下了。服务员给我和林海燕的杯子里倒满酒。我端着酒杯说:“我和李飞他妈敬你们一杯,欢迎你们到我们家饭店做客。”一个理着板寸头的小伙说:“大叔、大姨,您不要说敬,您叫我们喝好啦。”我说:“远来为客,对客人就要敬。”说完,我和林海燕将各自杯里的酒干了。客人们也都干了。他们要回敬我和林海燕时,我和林海燕说我们还有事要忙,让他们喝,就撤离了。

李飞和朋友喝完酒,吃完饭,离开时,李飞没骑哈雷,坐客人的车走了。

晚上,李飞给林海燕打电话。他跟林海燕说,他要聘请玲姐来管理饭店,说玲姐是个很会搞管理的人,聘请她来搞管理,我们家的饭店一定会上个档次。林海燕对我学说完李飞的话,就叹口气。我问:“你叹气干什么?好事啊,你怎么不同意?”林海燕说:“我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我问:“怎么不对劲儿?”她说:“那个玲姐今天一来,我就特意观察她。咱们敬酒时,感觉她看咱们的眼神儿有点儿特别。”我笑着说:“你别疑神疑鬼了,难道这么快,李飞就和她有瓜葛了?”她白我一眼说:“难道这种事还用很长时间吗?什么叫一见钟情,你懂吗?”我说:“当年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啊。”她翻我一眼说:“去你的,我是看走了眼。”我说:“她长得还行。”她说:“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我说:“也不知她比李飞大,还是小?”她说:“一看就比李飞大。”我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说:“你没看见她的眼角有鱼尾纹了吗?”我说:“你看得真细啊。”她说:“好啦,别说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咱俩就东拉葫芦,西扯瓢起来。”

八、 玲姐

第三天早晨,李飞回来了。

李飞来到饭店,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瞧着我和林海燕,说:“爸、妈,我不想在那里实习了。”我怔了怔,皱着眉头,问:“才去实习了几天呀,就结束了,能学到什么?”李飞兴奋地说:“爸妈,我不是对你们说过我要聘请玲姐来咱们饭店管理吗?”我问:“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李飞说:“关系大着呢,因为我就是跟着她实习呢。”林海燕“哦”了一声。李飞说:“我把师傅都请回来了,还在那里实习个蛋呀。”林海燕问:“你聘请她来管理,给人家什么条件?”李飞说:“哎呀,妈,我现在太累了,我要先回家休息。等我休息完了,再和你们说。”说完,骑着哈雷回家了。

望着李飞远去的背影,林海燕抱怨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咱们商量,自己就做主了。”我点着头说:“我觉挺好的,说明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像个男子汉。”她不满地睃我一眼,说:“这叫有主见?这叫独断专行,眼里没人。”我说:“他怕和你商量,遭你反对,就来个先斩后奏。唉,不像我啊。”她问:“你怎么了?”我说:“我不像个男子汉,是个气管炎啊。”她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林海燕到厨房里待了会儿,出来后,问:“你说李飞会答应人家什么条件呢?”我说:“你问我,我问谁?你不会问李飞吗?”她生气地说:“你们爷俩,没一个省油的灯啊。”我说:“听听,你又把我拉扯上了。”她白我一眼,去了点菜间里。

半上午时,李飞骑着哈雷来了。

见了李飞,林海燕就急切地问:“你说你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人家就来给你搞管理?”李飞哈哈笑了,说:“没有条件。”林海燕惊异地问:“什么,没有条件?人家白来给你忙活?”李飞说:“玲姐说她先来干三个月,没有起色,她一分钱不要;有了起色,再给她钱。”我点头说:“这个玲姐,倒挺仗义的。”李飞说:“爸,你不知道啊,玲姐人可好了,也太能干了。”林海燕问:“她那么能干,干么还要离开那个酒店,到咱们这里?”李飞说:“正因她能干,所以别人妒忌她,排挤她,她就不想在那里干了。”林海燕像明白了一样,点着头说:“嗷,是这样啊,怪不得呢。”李飞说:“那天玲姐到咱们这里来,就是来看看的。她对我说,你和爸一看就是好人,实在人,她愿意到咱们这里来。”我说:“来吧,你让她来吧。”李飞说:“她明天就来。”

第二天清早,李飞骑着哈雷进城去了。傍晌时,他骑着哈雷,驮着玲姐回来了。

我和林海燕望见李飞和玲姐时,都愣了,只见俩人都穿着黑色摩托车服,戴着黑头盔,从哈雷上下来,往地上一站,太酷了。当玲姐摘下头盔时,我和林海燕更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戴着墨镜,披散着长发,真是又酷又飒啊。她和李飞并肩往饭店里走来时,我悄悄地对林海燕说:“到挺般配的啊。”林海燕剜我一眼,说:“别胡说,咱们还没了解她的真实情况呢。”我呵呵笑着说:“儿子了解就行了,还用你了解吗?”林海燕说:“我要把关,你懂吗?”

李飞和玲姐来到饭店里,见到我和林海燕,玲姐叫:“大叔、大姨好!”我点头,憨笑笑。林海燕轻轻点头,也笑笑。李飞说:“爸、妈,我把大内高手给你们请回来了。”玲姐说:“什么大内高手,我是来学习的。”李飞说:“爸、妈,我们换衣服去了。”说完,李飞领着玲姐到后面宾馆的房间里去了。

瞧着玲姐的身影,林海燕问:“你说她多大年龄?”我说:“和李飞同岁,二十三。”她撇撇嘴说:“什么眼色呢,哼,倒过来嘛还差不多。”我讶异地问:“你说她三十二?”她说:“没有这个数,也差不多。”我说:“我怎么看不出来?”她说:“你那眼啊,看蚊子都是双眼皮,把老母猪能看成小猪仔。”我嘿嘿笑了两声。林海燕瞧着我说:“等着瞧吧,错过我的眼力,算我眼瞎。”

没过多久,李飞领着玲姐过来了。玲姐对林海燕说:“阿姨,我能帮您做些什么?”林海燕说:“你先别干,先熟悉熟悉情况吧。”玲姐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海燕对李飞说:“你带着玲姐去看看吧。”

李飞领着玲姐离开后,我笑着问:“玲姐是李飞叫的,你也跟着叫?”林海燕说:“我又不知她叫什么,只好跟着叫了。”我说:“李飞这小子,也不跟咱们介绍,怎么想的呢?”

我和林海燕正说话时,李飞过来了。林海燕问:“她呢?”李飞说:“在点菜间里。”林海燕问:“我问你,你的那位玲姐叫什么名字呢?”李飞说:“你们还不知道?”林海燕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过?”李飞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了呢。她姓秦,叫秦玲,我们都叫她玲姐。”林海燕问:“她多大了?”李飞说:“唉呀,妈,问人家姑娘的年龄不大礼貌吧?”林海燕生气地说:“我问你,又没问她。”李飞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完,竟转身朝点菜间里走去。林海燕说:“听见了吧,李飞不想说呢,里面肯定有问题。”我说:“他妈的,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林海燕“哼”一声说:“你懂什么?”她还想往下说,又把话咽回去,因为李飞和秦玲走过来了。

李飞和秦玲来到我们跟前,李飞说:“爸、妈,我和玲姐再到后面的宾馆看看。”我说:“去吧。”俩人离开后,林海燕说:“不知是个疖子,还是个脓包,装得倒挺像。”我说:“人家要来管理,不摸清情况能行吗?”林海燕摇头说:“谁知怎么回事呢?”

李飞和秦玲又来到我们身边时,李飞对我说:“爸,玲姐有事,要回城里,您给我Q5用一下,我把玲姐送回去。”

李飞从我手里接过钥匙,就开着我的Q5车,拉着秦玲走了。

晚上,李飞给林海燕打电话,说他不回家了,在城里有事。挂了电话,林海燕对我说:“你儿子在城里住下了。”我明白她话里有话,但我没说别的,只说:“住就住吧,你管得了吗?”

第二天,李飞开着Q5回来了。没见秦玲,我问:“秦玲呢?”李飞说:“在城里有事。”林海燕问:“不来管理了吗?”李飞说:“来,忙完了就来。”

第三天,秦玲仍没来。林海燕问李飞:“秦玲到底来不来了呢?”李飞红着脸说:“爸、妈,跟您俩实说了吧,我正在和玲姐谈恋爱,我要娶她。”我像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样,反问:“什么?”我刚问完,林海燕又反问:“你说什么?”李飞不满地说:“看你俩像耳朵聋了似地,听不清吗?我要娶玲姐,我要和她结婚。”林海燕问:“她多大了?”李飞说:“二十九。”林海燕说:“比你大六岁啊。”李飞说:“大六岁怎么了,还是个离婚的,带着一个二岁的女儿呢。”我的头嗡嗡响起来。我看见林海燕的身体颤了颤,闭闭眼,又睁开,怒视着李飞问:“你神经了吗?她大你那么多岁,又是个离婚的,还带着孩子。”李飞说:“大怕什么?带孩子怕什么?因为我俩是真心相爱啊。”我说:“不行,我不同意。”李飞说:“爸,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不同意,你不是自寻烦恼吗?”林海燕说:“你的事?能光是你的事吗?难道与我们无关吗?你说你娶回这样一个人来,外人不会笑话我们吗?让我和你爸怎么见人呢?”李飞说:“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还怕别人笑话呢?我觉得不是外人笑话,是你俩脑袋有问题,太封建顽固了,还在用老眼光看新问题。”我骂:“他妈的你别强词夺理好不好?”这时,林海燕呜呜哭了,边哭边说:“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地挣钱,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你吗?你不上学就算了,谁知你还这样回报我们,这是你应该做的吗?”李飞噘着嘴说:“你们为了我,就该同意我的选择。”我吼:“你休想让我们同意。”李飞哼一声,撤身走出去。林海燕哭着说:“我们做人怎这么失败啊?!”

李飞走到院子里,上了Q5车里。我喊:“你给我滚下来!别开我的车!”他不听,发动开,跑走了。

九 、游说

林海燕从吧台里走出来,说:“不干了,这活儿不能干了,我们忙忙活活的,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我无奈地说:“儿大不由爷啊。”她说:“不行,我不能答应!”我问:“你能怎样?”她说:“拆散!”我沉默,没吭声。她说:“我得找秦玲,让她别欺骗李飞。”我想想,摇头说:“你不能找她。”她问:“为什么不能?”我说:“你找她没有道理,根子在你儿子身上;你得管你儿子。”她说:“肯定是她勾引儿子的。”我说:“万一是你儿子勾引人家呢?要知道你儿子上初中时就知道给女生写情书啊。”沉默了会儿,她说:“必须管他,不然的话太让人笑话,太让我们抬不起头,没脸见人了。”我说:“谁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呢?”

快到中午,有客人进来时,李飞开着Q5车回来了。我透过旋转门玻璃望见他下了车后,去开后车门。我对林海燕说:“李飞回来了,拉着谁呢?”林海燕就抻头朝外望。

我看见李飞先把我娘从车里扶下来,随后又转到另一边将我丈母娘扶下来。林海燕问:“他将他奶奶和姥姥拉来干什么呢?”说完,她走出去,我也走出去。

走到两个老人眼前,林海燕先问我娘:“娘,您怎么来了?”娘说:“飞飞非让我来不可。”林海燕又问我丈母娘:“娘,您怎么也来了?”我丈母娘说:“也是飞飞让我来的。”我质问李飞:“你拉奶奶和姥姥来干什么?”李飞噘着嘴、梗着头,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哼完,就领着奶奶和姥姥往饭店里走。

进了饭店,李飞把奶奶和姥姥领到沙发上坐下后,他就对奶奶和姥姥说:“奶奶、姥姥,你们对我爸妈说吧。”我明白了,李飞是让奶奶和姥姥来当说客,来游说我和林海燕的。林海燕也明白了,所以没等我娘和丈母娘开口,就说:“别在这里说,客人都来了,别让人笑话。”李飞说:“你们做的不好,才怕丢人呢。”我说:“是你做得不好,又不是我们做得不好!”李飞说:“让我奶奶和姥姥说说,到底谁做得不好?”林海燕剜我一眼说:“别和他吵了,你要让客人听到吗?”我娘和丈母娘刚要开口说话,又被林海燕止住了。林海燕喊来二丫,让她看好吧台,招呼好客人。二丫走进吧台里后,林海燕朝我们招招手,又对李飞说:“走,去你姥姥家。”

我开着Q5,拉着林海燕、我娘和丈母娘,李飞骑着哈雷,来到丈母娘家。

丈母娘家的房子是四间大瓦房,是我和林海燕出资翻新的。我们开饭店发财后,是我主动提出给丈母娘翻新房子的,我说不能光我们住新房,丈母娘不容易,也要让她住新房,为此,林海燕和丈母娘都很感动。其实,我要给丈母娘翻新房子,有我的考量,因为林海燕待我娘好,我也要待她娘好,俩好合一好,才能扭成一股绳呢。

我们来到丈母娘家的客厅里,都坐好后,林海燕对李飞说:“说吧,你要让奶奶和姥姥对我们说什么?”李飞扫视着他奶奶和姥姥说:“奶奶、姥姥,你们说吧。”我娘问:“飞飞说,他谈了个对象,嗷,他不是说对象,叫什么来着?”李飞说:“女朋友。”我娘说:“我老了,跟不上形势了,光想着老说法。”我说:“对象和女朋友是一个意思。”我娘说:“飞飞说你和海燕不同意?”我问:“他没对你说是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吗?”没等我娘回答,林海燕就问我丈母娘:“娘,他对你说过是个怎样的女朋友吗?”丈母娘摇头说:“没有。”我娘看着我说:“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你们都要支持他。飞飞能自己找对象,而且还是个城里的,你们该高兴呢。就像当年你和海燕谈恋爱,你爹那个自豪啊,在村里到处显摆,说他儿子自己找到了媳妇。”李飞对我说:“爸,你听到了吧,我自己找到了媳妇,你该向我爷爷学习,该高兴该显摆才对呢。”我说:“要是你找到个好媳妇,我当然得高兴,得显摆呢,可你找了个什么呐?”李飞说:“我看好她了,我愿意。”丈母娘问:“李飞找了什么样的女朋友?”林海燕说:“那个女的比他大六岁。”没等林海燕说完,娘插嘴说:“大六岁怕什么?不怕,过去都有大十来岁的呢。”李飞说:“奶奶说得对。”我对娘说:“娘,您先别插话,海燕还没说完呢。”林海燕说:“大不说,还是个离婚的,有个二岁的女儿呢。”娘和丈母娘都沉默,不吭声了,过了会儿,丈母娘说:“飞飞,这不行,这样的女人咱不能要。”我见娘不吭声,就问:“娘,您听明白了吧?”娘说:“原来是这样啊,飞飞,你不能要;你要了,会让人笑话的。”李飞呼地一声站起来,吼:“奶奶、姥姥,我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劝说我爸妈的,你们倒好,竟成了叛徒,调转枪口朝我开火了。”林海燕说:“你做得不好,能向着你吗?”李飞将手一甩说:“你们爱同不同意,我后天就把她领回来,看你们能怎么样!”说完,就走出去,骑着哈雷“轰轰”地跑走了。

听着哈雷远去的声音,我叹口气,林海燕走来走去地说:“气死我了!”

十 、出走

屋里静极了。我们都沉默着,没有吭声的。

过了会儿,丈母娘叹息一声,摇头说:“如今的年轻人啊,没法说。”没有接腔的。屋里又安静起来。又过了会儿,娘站起来,对我说:“我要回家。”丈母娘说:“嫂子,再坐会儿吧。”娘说:“不坐了。”林海燕对我说:“你拉娘回去吧。”我问:“你呢?”林海燕说:“不用管我。”

我拉着娘往家跑时,娘说:“你们不要动硬的,要好好对飞飞说啊,他的脾气随你和你爹,吃软不吃硬。”我说:“您别管了,别担心事了。”娘说:“我能不担心事吗?他是我的亲孙子啊。”我沉默不语了。

将娘送回家,我要离开时,娘又嘱咐我:“要好好和飞飞说,千万不要动硬的啊。”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回到饭店里时,我问二丫:“你姐没回来吗?”二丫摇头。我问:“李飞进没进来?”二丫又摇头。

客人达到高峰时,林海燕回来了。二丫从吧台里出来,说:“姐,还是您来吧。”林海燕说:“你来吧,我没心情。”我瞧着林海燕阴郁的脸色,说:“你到宾馆歇歇去吧。”林海燕对二丫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完,走了。

也就是吸支烟的时间吧,林海燕给我打电话说:“你到一零一房间来。”我来到一零一房间里时,林海燕坐在黑真皮沙发上,瞅瞅我说:“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问:“我就是滋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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