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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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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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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清湖历险记》连载

第四十三章 伤痕与新生

2019年12月22日,星期日,冬至,天气晴朗。应约瑟翰之邀,我再一次前往紫薇花园。十二点整,我赶到小区门口,扫视一遍花园漂亮的牌坊,穿过摆满花坛的小径,上了电梯,轻轻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是芳姨。她妆容精致,穿着黑色女士外套,脖子系着淡色薄围巾,脚穿红色高跟鞋,看起来很正式。

“约瑟翰在忙,你先在客厅坐会。”芳姨说。

我点点头,扫视一遍客厅。出乎意料,客厅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我原以为会有很多客人,早做好了聆听他们高论的准备,见此情景,倒是松了口气。我换好鞋子,进了客厅,目光扫过奇怪地图,在茉莉画像上停留一分钟,跟夏天相比,这幅画像变化很大,似乎有人给它装裱过,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茉莉的眼神也更深邃了,无悲无喜,仿佛世界上最平静的湖泊,默默地凝视着每一位造访她的凡人。画像下方摆了一张供桌,供桌上点了三根香烛,还放了一束康乃馨。香烛味和康乃馨的馨香弥漫了整个客厅。我在客厅坐了三分钟,没有听到约瑟翰的声音,站起身,向宠物房走去。果然,约瑟翰就在宠物房。他蹲着身子,在给贝勒德喂食。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凝视着贝勒德,把装着纽顿狗粮和亨达冰泉的玉碗往它身前凑。他的眼里有几道血丝,看起来很是疲惫,精神也不太好。

“乖宝贝,再吃些吧。你吃得太少啦,对你的健康很不利。”他低声说道。

他说完一边轻轻抚摸贝勒德的脖颈,一边细细检查她的身体。尽管很不情愿,贝勒德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挣扎、摆脱他。她的身体太衰老了,毛发都掉了大半,生命力一点一点枯竭,没法反抗约瑟翰的大手,只能闭上浑浊的双眼以示抗议,任凭约瑟翰如何呼唤也不张嘴。约瑟翰检查了好久,终于移开如金似玉的琉璃碗,抱起贝勒德,把它轻轻放到宠物专用沙发床上。做完这一切,他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

“课业怎么样?”他问道。

“勉强算良好。您要检查功课吗?”我答道。

约瑟翰摇了摇头。“你的功课由梅先生负责,我只看结果。”他说。

停顿一会,他继续问道:“工作呢?有没有出岔子?”

“没有。”我说。

我想了想,补充道:“灵子一直认真学习、努力工作,不敢辜负您的苦心。”

约瑟翰不置可否。好在他的表情虽然严肃,却没有细问的意思。他站起身,向书房走去。我连忙跟上去。我们一进书房,他就在书房主座坐下,背部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看起来倒像是在休养精神。我心情变得忐忑,一边等待他发话,一边观察书房。我注意到书房多了好多装饰品,大部分是仿古瓷器,少部分是雕像,此外还有两件看起来跟书房格格不入的工艺品。其中一件是一尊黑色佛像,两尺来长,由千年老松根雕制而成,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味。另一件是一幅菩萨像,是观世音菩萨像,菩萨坐着莲花,背靠大日,似乎在修行,又似乎在俯视芸芸众生。或许是开过光的原因,菩萨像看起来又慈悲又威严。菩萨像侧方还有一道用梵文写的咒语,似乎出自高人之手。我观察了五分钟,约瑟翰终于发话了。他睁开眼睛,指了指我身边的座椅。

“坐。不要拘谨,男孩子就该自信大方。”他说。

我听命坐好,收回目光,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我不知道约瑟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清楚他是否有要事吩咐,可他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每一次邀约都有很深的目的,哪怕他没有表露过任何情绪,我也本能地感到忐忑。察觉到我的异样,约瑟翰皱了皱眉,示意我放松些。

“今天是茉莉35周岁祭。她生前最喜欢少年们,我希望你能一块祭奠她。”他说。

或许是涉及到至爱的原因,他的表情很温柔,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尽量放平呼吸,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温文尔雅又落落大方的少年。我刚平复呼吸,约瑟翰又发话了。

“茉莉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热爱生活的人,也是最勇敢最坚强的人。”他说。

“您说过这点。”我说。

约瑟翰扫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可实际上,她也是世界上最脆弱、最可怜的人。”

他的语气很低沉,神情也很肃穆。我为自己失言感到懊悔,连忙收起心神,仔细倾听。约瑟翰没有责备我。他饮了一口茶水,继续讲述。

“茉莉是孤儿。孤儿院经费有限,只能供应最低限度的物资,勉强维持孤儿们生存。幸好有不少好心人,在他们帮助下,茉莉能顾像正常人那样求学。为了节省金钱,不给好心人添太多麻烦,茉莉省吃俭用,除了学费和必须的费用,一分钱也不肯多花,每周步行10公里往返,吃的是最廉价的伙食,穿的是最低档的衣服,就连学习工具也是从跳蚤市场购买。九年后,茉莉完成了义务教育,还考上了重点高中,没有辜负帮助她的好心人。可是太过节俭的生活往往意味着匮乏的营养和虚弱的身体。高一时,茉莉感染肺炎,住院了很长一段时间,差点夭折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季,医生一度以为她迎接不了新年,就要下达死亡通知书。或许是对人生的眷恋,或许是有许多事没有完成,不愿离开尘世,除夕傍晚,中国传统的圆月夜,茉莉战胜了死神,睁开眼睛,又一次面对这个异常残酷的红尘世界……”

他说这些话时,眼里有浓浓的思念,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又饮了一大口茶,平复呼吸,继续讲述。

“茉莉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落下了好多功课。好在她接受大家的建议,不再过于节俭,极度缺乏营养的身体慢慢得到改善。为了追赶功课,她学习更刻苦了,不要说认真听课,自主预习、复习,还常常在同学就寝后借着路灯昏暗的灯光学习,几乎到了要悬梁刺股的地步。她的功夫没有白费,每一学期她都名列前茅,高中结束时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

约瑟翰说完,再次瞥了我一眼。他打开一张抽屉,从中取出一大堆奖状,几乎都是茉莉读书时获得的奖状。除了奖状,抽屉里还有几张优秀爱心人士证书,似乎是红十字会所发;此外还有一张大学录取书,一张遗体捐赠志愿书。我拿起大学录取通知书放在手里。这份通知书年代久远,都有好多褶皱了,就连名字处也很模糊,只能看清楚是中国海洋大学2002年下达的录取通知书。我又拿起遗体捐赠志愿书。这份志愿书签订于2010年,同样上了年份,或许是材质的原因,看起来比录取通知书还模糊很多。

“茉莉的遗体也捐赠了吗?”我问。

“并没有。她刚签订志愿书不久,就检查出白血病,只能遵照她最后的遗愿把她所剩不多的积蓄捐给山区的孩子,而她的骨灰则撒向了她最深爱的大海。”约瑟翰说。

虽然约瑟翰讲得情真意切,我也很钦佩茉莉,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我们都沉默了。几分钟后,约瑟翰打破沉默。

“孩子,我希望你能向茉莉学习,继承她的遗志。”他盯着我的眼睛,幽幽说道。

他说完去厨房帮忙。我们说话的时候,芳姨一直在准备午饭和祭品。这是一项庄重的工作,约瑟翰不想完全交给他人。他们准备了很久。1点30分,约瑟翰准备好祭品,吩咐我过去拜祭。我跟着他步行至茉莉画像下。此刻供桌上多了三道祭品,一份烤乳猪,一份烧鹅,一份蒸鸡。它们腾腾冒着热气,散发出食物的香味。约瑟翰面朝画像,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许愿,又似乎在忏悔,很久才停止自语,躬身拜了三拜。等他拜祭完茉莉,我也照吩咐走上前,躬身拜祭茉莉。

“孩子,拜祭只是程序礼仪,重要的是你要继承茉莉的遗志。”约瑟翰说。

我点头表示明白。这时候,芳姨走过来招呼我们吃饭。我们祭拜茉莉时,她一直站在旁边,并没有拜祭,而是静静地凝视着茉莉。我们一块移步至餐厅,里面早就摆好碗筷了。跟祭品相比,餐桌上的菜肴很简陋,只有一份豆角炒肉、一份手撕包爱、一份西红柿鸡蛋汤,此外还有一碗单独留给我的党参乌鸡汤。除了菜肴,约瑟翰还准备了一瓶红酒。我们分主次坐好,约瑟翰给我们各自倒了一杯红酒。

“孩子,吃吧,不要客气,把乌鸡汤全喝完。”他说。

他说完就开始动筷。我们各自低头进食,都吃得很慢——除了约瑟翰。他吃得很快,时不时夹起豆角或者包菜往嘴里送,偶尔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贝勒德胃口很差。”芳姨说。或许是有心事,或许习惯细嚼慢咽,她吃得非常慢,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我和约瑟翰。

约瑟翰停下筷子,缓缓说道:“别担心,还有两周,只要再坚持两周,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芳姨没有说话,而是摇头表示担忧。

“当然啦,小心驶得万年船。明天会有宠物医生过来,非常资深的宠物医生。”约瑟翰说。

芳姨不再言语,而是给我夹菜。约瑟翰也不再说话,餐厅只剩下进食的声音。等到菜肴将尽,他才再次开口。

“生活上有没有困惑?”他说。或许是酒精的原因,或许是心底压抑的思念得到释放,他的语气更温和了。

我想起和教馆同窗的矛盾,摇头说道:“先生,只有一点点,全是不要紧的小事。”

约瑟翰点点头,再次问道:“真的没有困惑吗?”

“它们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常常感到孤独,有时还感到失落。”我说。

约瑟翰笑了笑。“这是人之常情。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也无论他处在哪个位置,孤独感总是伴随他始终。任何人也无法避免这一点。”他说。

“所有人都如此?”我问。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要用心寻找温暖,这样才不会被无处不在的孤独感击倒,”约瑟翰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座荒漠,唯有用心寻找温暖才会打破荒漠的封锁。”

或许是因为编了一句很有意境的格言,约瑟翰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他补充道:“就像古代生物寻找特提斯洋暖流那样寻找温暖。”

芳姨瞥了约瑟翰一眼。约瑟翰没有回应芳姨的目光,继续说道:“当然啦,你也可以化身暖流,温暖尘世孤单的旅人。”

“可我查阅了文献,特提斯洋暖流或许从未存在过;即使存在,也没有您描述得那般壮阔。”我说。

约瑟翰摇头说道:“文献不是全部。冰河时期,特提斯洋暖流就是支撑泛大陆生物圈最重要的因素。”

“您博古通今。”我说。

“并非如此。茉莉研究过这一时期的地球,受她影响,我对此略有了解罢了。”约瑟翰说。

这就更难得了。我认为重感情的人远比知识渊博的人可贵,虽然我仍然不相信地球曾经存在过那么壮阔的暖流。

约瑟翰又倒了半杯红酒,饮了一大口后缓缓说道:“一百年的时间就能抹去普通人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三亿年的时间足以让大陆变成海洋,海洋变成陆地。重点是我们必须寻找温暖,寻找人生的意义,一刻钟也不能懈怠,更不能放弃、原地徘徊或者向后倒退,否则我们就会被深深地孤独感和失落感包围,不用敌人动手就会被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打败。”

我似懂非懂,懵懵懂懂的看着约瑟翰的眼睛,没有接话。

“一句话,我们要寻找温暖,寻找人生的意义,哪怕这样很艰难。”约瑟翰说。

“您找到了?”我问。

约瑟翰没有直接回答,继续说道:“早些年,就是茉莉刚去了天堂的那一年,刻骨的孤独感和挫败感紧紧包围了我,懊悔、愤怒和绝望的感觉压抑得我无法呼吸,整整一年我都浑浑噩噩,只能借着酒精麻醉自己。这种毫无希望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排遣孤独,也为了寻找茉莉离去后尘世所剩不多的温暖,寻找一个任何人都不会孤单的世外桃源,我辞去工作,寻找了好些年,想要一个答案。我从漠河找到海南,又从上海寻觅至伊利,最后在伊利停留了整整一年。”约瑟翰说。

“您找到了吗?”我再次问道。

”没有。除了荒原上挂着的血色残阳和亘古以来不停呼啸着吹袭的风,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约瑟翰说。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吗?”我问。

“噢,我看到一个牧民。他围绕着一座坟墓不停转圈,每转一圈他与坟墓的距离就近了一分。”约瑟翰说。

他盯着我的眼睛,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我略显失望,停下问询,把剩下的乌鸡汤喝完。

“没必要失望。就当作找一些事做罢了。人总得找些事做。”约瑟翰说。

“您走过那么多地方,有没有发现非常特别的地方?我是说很像世外桃源的地方。”我说。

约瑟翰微微一笑,说道:“桃源只在人内心。”

我疑惑问道:“只在人内心?”

约瑟翰点了点头。“只要有人,就会有纷争和困扰。社会法则如此。所以任何地方都称不上世外桃源,能称作世外桃源的地方永远只能在人们心底存在,或者说桃源只是用来寄托人类念想而已。”

我点头表示明白,低头把剩下的菜肴全部吃完。两点多钟,约瑟翰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缓缓品尝。

“孤独是人类的常态,也是青少年的常态。少年们普遍有很深的孤独感,哪怕成功人士,他们年少时也常常被孤独困扰。我的师伯就是如此。”约瑟翰说。

“真的这样吗?”我问。我想起他们提过的林大师,那是一位相当成功的大佬。这样的成功人士,年少时也会和普通少年一样困惑吗?

“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各种念头和困扰。别神话成功人士,充其量他们比我们稍微聪明一点点罢了。许多成功人士的智商甚至不比正常人高。他们年轻时遭遇各种困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约瑟翰说。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师伯就是例子。他少年时非常自卑,害怕孤独又不敢和人交往,见到谁都是怯生生的,总是封闭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年,人们一度以为他有自闭症。”

我虽然不很相信,还是想听成功人士少年时更详细的故事,希望从中得到启发。

“能和我细说您师伯的故事吗?”我请求道。

约瑟翰摇了摇头。“有时间我会讲给你听。”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除了孤独,你还有没有别的困扰?”

我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我的困惑还有很多,只是都不足为人道。

“真的没有了吗?”

我刚想再次摇头,想起与程芷兮的留言来往和我们突然断掉的联系,问约瑟翰道:“异性之间的友谊是否与同性之间有很大不同?”

约瑟翰惊讶道:“你有很要好的异性朋友?”

我红着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约瑟翰笑了笑,回答道:“并没有。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是友谊都大差不差,关键在于坦诚相待。孩子,只要做到这点,你就会收获真心的朋友。”

我点点头,想起最初的隐瞒,为自己最初的谎言感到羞愧。

“当然啦,比起男性,女性普遍更敏感,所以交往时你得照顾对方情绪。此外,比起同性之间的友谊,异性之间的友谊往往会受荷尔蒙的影响。”约瑟翰说。

我再一次点头。我不知道程芷兮是否是更敏感的那位,也不知道我和她的友谊是否受了荷尔蒙的影响,我更关心的是她为何会突然断了联系,仿佛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她必须断掉联系以示惩罚。有时我甚至会把这份友谊当作她别有用心的恶作剧,正如从前我和校友的恶作剧那样,滑稽而且毫无意义,否则她绝不会突然消失,徒留我在原地纳闷、感伤。我把我们友谊的始末讲给约瑟翰听。

“是一份不错的友谊。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这一点你得仔细思考,外人很难了解全局。原因可能有无数个,也可能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无论是哪种情形,你都得用心感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约瑟翰说。

他说完站起身,收拾桌子。我大为惊讶。从前他从不做家务,认为这类琐事会消磨男人的雄心壮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收拾餐桌。看到他收拾餐桌,芳姨也站起身。

“我要给您奏《C小调第五交响曲》。”她对约瑟翰说。

她说完向密室走去。两分钟后,她搬着一架钢琴回到餐厅。这时候约瑟翰已经收拾完餐桌,他摆好钢琴,芳姨找来椅子,端坐琴前,闭眼凝神。她凝神了一分钟,伸出十根精致的手指,弹奏起来。随着急促的音符倏然响起,仿佛雨滴击打滚烫的钢板,命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多动听的音乐!”约瑟翰叹道。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懂钢琴,可也听得出来芳姨弹得确实不错。她浑身都融入旋律,用全部的精气神奏出一个个音符。我暗道是一个了不起的钢琴手。弹奏完毕,芳姨回头看向约瑟翰。她的眼神非常温柔,就像看待情人一样脉脉含情。

“跟茉莉比如何?”她说。

老实说,琴声抑扬顿挫,旋律峥嵘激昂,听起来很振奋人心,可是配上如丝的媚眼,我总感觉怪怪的。

约瑟翰缓缓说道:“各有千秋。”

芳姨摇头说道:“太敷衍!”

约瑟翰连忙说道:“开篇奏出命运压迫的紧迫感,中间旋律吸引人心,传递出与命运抗争的厚重质感,尾声平缓而悠长,仿佛战胜命运后极尽升华的人生。”

芳姨咯咯笑了。“油嘴滑舌!”她说。

约瑟翰也笑了。他举起还有红酒残留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注意到他喝的是芳姨剩下的小半杯红酒,而且他们彼此对视,他的左手更是放在桌下,轻轻握着芳姨的右手,如同春日雄鸟追逐雌鸟那样紧密无间。我把自己那杯红酒喝完,站起身,扫了一眼宽敞的餐厅和餐厅外永远绿意盎然的小区,向约瑟翰和芳姨告辞。

“谢谢你们的款待,也谢谢约瑟翰先生的时间,灵子受益良多!”我说。

“孩子,你客气啦。”约瑟翰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很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们是多要好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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