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长青走村入户了解社情民意,中午在一家农户解决。吃完饭苏长青递给农户一百元钱。
“别嫌少,我们几个人伙食费。”
他笑着说道,刚才听说要在这里吃饭,主人家不由分说要杀猪,被他制止了。
“不用了,我们是扶贫工作队,你这样做不仅造成自己损失,还让我们自己带头违反村规民约。”
他一把拉住主人,他当然知道这里群众热情好客,但这样做的确是影响不好。
“苏书记,你这样贵客上门我们是脸上有光,不宰四只脚,宰个两只脚鸡还是可以的吧!否则传出去我们无法抬头做人。再说我们农民虽然不富,但日子确是比以前好过多了。”
一旁的女主人热情笑道。
“如果你们执意要这样做,那我们只好麻烦下一家农户了。”
苏长青虽然一脸微笑,但神情极为坚定。这不是小事,现在乡村干部天天都与农户在一起,一旦突破底线,大家上行下效,到处杀猪宰羊,那累积下来损失可是巨大。
“你们不用客气,我提个建议,你们煮点腊肉,我刚才就观察到你家菜园子水嫩嫩青菜就已经吞口水。现在我去菜园子摘菜,一会儿我亲手做个拿手海椒蘸水,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司机小黄开口笑道,说罢转身就走。
“就听黄司长的。”
村支书王金元笑着说道。
“好吧!”
男主人见事也至此,就点头同意了。
下午又走了几户农户,眼看太阳就偏西了,王金元看了一眼苏长青说道:“苏书记,走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你看今天是不是就打道回府,明天一早继续。”
“好吧!”
苏长青随即点头,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工作中还得劳逸结合才行。
“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先到我帮扶贫困户王世全家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两爷子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苏长青笑着下了逐客令,他个人帮扶贫困户有五户,其中王世全这户是条件最差的,也是他最为担心。苏长青是乡党委书记,也是全乡群众关注焦点,他对全乡党员干部严格要求。但万一他自己帮扶贫困户出个什么情况,那就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书记,你领导到我们地界开展工作,那我就毛遂自荐,给你当个小小跟班你不反对吧!”
一旁王金元轻举右手自告奋勇。
“好吧!”
苏长青点头答应道。
“发现问题不过夜,今天我们每个人都领有任务,回乡上你们将今天群众反应的问题和困难回去就和分管领导和业务人员对接,争取早日解决。首问责制任制、限时办结制、责任追究制我们大家都清楚明白,我们都是领有工作任务,谁的问题就得靠自己想办法解决,大家都要善始善终才行。“
苏长青回过头来认真交待道,工作中就是明确分工,细化措施和方法,强化责任制才行。
“好的书记,你们路上小心点,我们先走了。“
几位干部点点头,转身出发走了。
“走吧!”
苏长青拍拍王金元肩膀。
“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王家老大,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工作,一会儿他有可能又要给你和我安排任务哦!”
他微笑说道。
“唉,碰上这样一个亲戚,我也是彻底无语了。”
王金元一脸苦笑。
“碰上这样一个半罐水响叮当的人,我也是彻底没有脾气了,你说和他计较吧!一个傻子,说不计较他说的话那直接拿刀往心口上钻,伤口上撒了一道又一道盐巴。”
王金元双脚使劲跺地。
“咳,你是党员干部,又是他的亲戚,理应关心爱护弱势群体,如果你都要有这种错误想法,那人民群众会怎么想?”
苏长青严肃批评道,人家本来就够可怜,如果基层组织和党员干部不挺身而出,那让人家去依靠谁?”
苏长青觉得事关重大,这个时候态度旗帜鲜明。
“他们是特殊关爱对象,我们各级组织应该理所应当去关心爱护他们,让他们感受社会主义大家庭温暖和关爱。但如果连我们无所事事或失职渎职了,人家还能依靠谁?自生自灭?”
苏长青放缓语气说道。
“我知道,领导。”
王金元把头低下。
“唉!那个地方都有类似情况的可怜人。”
饶是乐天派司机小黄也摇头叹气。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谁能想到风光无限的王世全老人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小黄又深叹口气。
“想当初王世全老人不仅是我们林阳,就算是大半个金林也是大名人,他可是我们这方圆百里远近闻名大毕摩。一提起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别的不说,我小时候就亲眼看见他到我家做法事,前呼后拥威风堂堂,连出去方便都有二三个前后服侍,把小时候的我们羡慕得要死。”
小黄沉浸在往事回忆中。
“那个时候,我家这个老辈子,在我们心中是神一样存在,我们虽是亲戚,但一年难得看得他一次。他常年累月都在外面忙他的业务,人家个个尊重他,他眼光自然高,碰见一般人基本上是倒睬不睬,在我们这个家族更是一言九鼎,相当于是家族领袖。”
话赶话,王金元说道。
“毕摩可是高收入群体,受人尊重。”
苏长青当然知道在这种地方,毕摩在民间可是有非同一般地位,一旦做法事那钞票就自然而然来了,关键是去那里都受人尊重。
“咳,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花无百日红,一点都不错。”
王金元说罢摇头。
“我这老辈子风光无限,自己把持不住,人就飘了起来,犯了生活作风问题,跟那些不三不四女人缠在一起。时间一长,纸包不住火,人缘口碑自然而然就差了,农村请他做法事人跟着就少了,收入剧减。”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走了背运,喝口冷水都呛着,前几年他智力正常孩子外去打工音讯全无,到现在都是生死未卜,前几年老婆病死。家里只剩下半智障孩子和一个光说不练的老汉,那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没多长时间就从全村首富变成首负了。”
王金元深深叹口气,虽然有人是说过明天和意外不知那个想到来,但他是真的没想到王世全会把好好家庭败成今天这个样子。
“老辈子,我又来看你了。”
苏长青跨门进去,天快黑了,房间火塘燃着两根柴,房间里两个人,沉默寡言无所事事在屋里枯坐。
“咋个电灯照明烂了吗?”
跟着进来王金元颇感奇怪,这家独门独户,当年是用光伏解决生活用电,但两人管理不力,光伏设施损坏发不出电。父子也随遇而安,根本不管通不通电,看不看电视也无所谓了。后来还是苏长青发现后找到电力公司,把大电牵到他家里。
“没有,我们怕给不起电费。”
王世全语气冰冷,听在苏长青耳里却是鼻子发酸,谁能想到如今如此节约老头曾经是何等意气风发。
“唉呀!人家国家花了这么多钱让你们好好享受生活,你们可不能辜负了。”
最后一个进来小黄笑着说道,抬手将灯打开。
“王金元,我本来就是我们家真正的老大,但他们好多人都说你才是王家老大。你来得正好,我们当面说清楚,我们俩个到底谁才是王家老大?”
王世全儿子王金辉站起身一把紧紧攥住王金元不放手。
“他们说错了,你王金辉才是我们王家真正老大,你也是我王金元老大。”
王金元看了一眼苏长青,忙不迭回答道。这种话可开不得玩笑,回答不好这个浑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去年,在结婚地方同族王金辉和王金铁因为谁是王家老大而发生争执。
“一个话都吐不清楚的人还想当我们王家老大,不知天高地厚,奇耻大辱。”
正在气头上王金铁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你说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双眼充血王金辉一把扑过来。
“本来你老婆应该是我老婆,没想到被你抢了去,我碍于自己是当哥没说什么,今天你还想不要脸不要命给我抢老大位子,老子让你清醒清醒。”
话音未落,王金辉就将手中啤酒结结实实砸在王金铁脑袋上。
“是你铁巴脑袋硬还是我的瓶子硬?”
王金辉气咻咻骂道。
“老子打死你。“
血已流进眼里王金铁气疯了,转身检起一根手腕粗木棒就要出击。
“千万不要乱来,看在我和孩子份上,忍一忍。”
一旁妻子一看形势不妙,不顾一切抱着孩子冲上去拦住。王金铁看了看孩子妻子和一脸无所畏惧王金辉,用牙咬破嘴唇跺脚带上妻儿走了。自此以后,这个王家老大称号就变得格外敏感了,稍不注意就能吃哑巴亏。
“真的?没说假话?”
王金辉似有不信,仍在咄咄逼人问道。
“真的,我发誓。”
此时王金元只能是来小不忍则乱大谋来安慰自己了。
“老辈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这个家苏长青来过几次,基本情况也是清楚,他决定直奔主题。
“你来得正好,我有过喂了二年肥猪,我们两个不需要,你就当以购代捐帮我们卖掉。”
王世全语气僵硬。
“书记,两年肥猪肯定是很肥了,肥肉太多,只能用来炒菜和熬油了。”
司机小黄赶紧上前附耳对苏长青说道。
“好。”
苏长青点头说道。
“明天你们就把猪宰好,我找人来拉,到时候把猪钱一起付给你们。”
苏长青笑着说道,一条大肥猪几千块钱,再加上其他收入,人均纯收入达标没问题。
第二天,苏长青将自己从银行取来5550元交给司机小黄。
“我一个单身汉,这么大一条肥猪,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你交给炊事员,让同事们帮帮忙,大家齐心协力把它消灭掉。”
苏长青笑着说道。
“好,领导。”
小黄在经常跟在领导身边,明白领导安排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行了。
“领导我终于知道王世全为什么会变成贫困户了。”
小黄笑着说道。
“哦!”
苏长青笑着看看他,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他说话对自己有一定参考价值。
“说来你不相信,今天我开着借来私车去拉猪肉,到了王世全家才知道昨晚他就将猪整体卖给了李长明。我感到奇怪,就问他这又是为什么?他直接回答说他卖猪是为了解决麻烦,钱多钱少倒是次要的。”
“我一听反而不好说什么,只好又赶到李长明家,可关键是王世全二千元就将大肥猪转手交给李长明处理,可这中间简简单单的一倒一卖,中间差价可太多了,实在可惜了。王世全父子由于偷懒图省事,一下子白白损失三十多张红票子了。”
“什么?”
苏长青也是有点无语了,宰个猪,既使他们父子不愿意动手,付个二三百元请人来帮忙也是举手之劳的事,难道这父子动手能力这么差,连走点路动动嘴请帮工也嫌费劲,这叫他能还能说些什么。
“还好李长明自己也是贫困户,肉烂在锅里。”
苏长青摇头说道。
“那倒是。”
小黄笑着回答道。
“哎!”
苏长青转过身去,他此刻心里堵得怪慌,这件事又给他敲了个警钟,这脱贫攻坚可是真的任重道远,还得做好打持久战准备,自己还得下番苦功夫,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落实帮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