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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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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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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消玉殒》连载

第一十一章 盛装不识,衷肠得诉

不等楚天河完全直立起身形,子武早来到近前:

“天河兄真是深藏不漏,原来与公主攀上了交情,我说呢!不把我们这些人等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大臣对天河呲之以鼻,特别是李尚大人,冷哼了一声道:

“目无尊长,却只会借着好皮囊攀龙附凤,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

刘向本也狞笑着说:“楚兄真是平步青云啊!将来定时前途无量!哈哈哈”于是拂袖而去。

天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气恼地瞪了子武一眼,一言不发,悻悻而出。

子武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天河兄!莫生气呀,我本无意说出那话,唉!你等等我,真的就与我生分了么?”

天河自是不回头,他不是想和子武生分,只是觉得子武变了,而且心里悬着事儿,糟糟的,不想理会子武。

他径直气呼呼的走着,前面传来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云霓公主摇摇摆摆地阻在他的前头,“恭喜状元郎晋升,你可要谢我哦!”

“谢你?哦!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啊!”天河沉着脸没好气儿的说。

“怎么?本公主原来是自讨没趣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什么好人心!楚天河受不起你的好心。”天河顿时又记起朝臣们冷眼和讥语,不由仰天冷笑道:

“真是招贤纳士皆虚妄,不如拜倒石榴裙!我岂敢如此亵渎了自己的初衷! 且不如挂印封金自天涯。”说罢,早举步走人,头也不回。

云霓公主气得顿足捶胸:“真真的愚人!呆子!什么石榴裙,莲蓬裙的,我只不过不想你屈了才!你你,原来也是个落了俗套的俗人。真气死我了!”

她望着天河的背影又叹气又嘟哝的,不甘心天河这样对她,更怕天河真的做出什么挂印封金的事儿来。

“给公主请安!”

子武不知何时近前来,俯身下拜,公主吓了一跳,见一个小人儿匍匐于脚前——

“你谁呀?不必行此大礼!”

子武谦谦的笑着,直起腰身,他虽然个子不高,但眉目清秀,举止谦卑但不猥琐,有一种读书人温文尔雅。

“你是……”

“吾乃天河兄的同窗挚友肖子武。天河兄就那样的秉性,桀骜了些,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在下一定会劝他,不叫公主枉费了苦心。”

子武不敢直接望公主的脸,只觉得的公主美艳压人。心里道:“老天为什么如此偏心,叫楚天河生就一副好皮囊,却又如此运交桃花!”

“你当真能劝他回心转意?”

云霓公主面露喜色,娇笑连声,“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这呆子真的没治了,却原来还有你这等灵秀的人可以救他,你好好的劝他,将来定有你的好处。不过,你得告诉他,以后不许对我说什么石榴裙的混账话,我是他的伯乐,他是我的——我的-——千里马。”

云霓公主眯着眼睛笑起来,与其是跟子武说,不如是自己陶醉在自己的想象里。

子武诺诺连声,公主这时气顺了些,道:

“你去吧!有事到宫里找我,就说是我有事传你,随即从腰间解下一个腰牌,拿去,用得着。你可仔细别丢了!也别叫旁人看见。”

公主说完,见子武依然呆在那里——

“你可以退下了。”复又转回头道:“本公主今儿盛装漂亮么?”

“公主是至美的,至美的!”

子武赶紧赞叹,云霓公主淘气似的笑起来,她故作飒爽的往回走,像是对身边的两个宫女又像自言自语似的低低的说:

“可怜盛装人不识啊!”

子武却手抚着腰牌如获至宝,那御用的腰牌金灿灿的,精美的刻着祥云的图案,不由得子武浮想……

绿玉儿今儿兴致似乎异常高,舞罢芙蓉,歌罢桃花,又破例与客人饮了两盏酒,方退回自己的绿玉斋。老鸨忙命她的丫头娇俏跟了去。(她是前儿收的孤苦人儿,绿玉 儿见她才十四五岁,与自己流落时相仿,便与妈妈说,自己身边少个贴身的人,要了她来。老鸨反倒有些惭愧:“早想着给您预备个人,却一时没找到机灵又拖底 的,怕碍了姑娘的事儿。绿玉儿摇摇头:“这不关别的事,我只见她可怜,不忍叫她做那些事。”“姑娘的心意我明白,你自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岂不懂得?只 是这孩子倔着呢!前个寻死觅活的,还砸了我们好些东西呢!姑娘使唤她可得留意着点儿!”)娇俏跟至门外,却不等跨进去,只见绣门一合,竟从内里拴上了。她 撅了撅嘴,也不回老鸨,自顾自的去玩去了。

合上了绣房的门,兀自把自己隔绝在这世界的外头,绿玉儿呆呆的立在室中央,一片茫然,一向笃定的目标,笃定的事,全都在楚天河匆匆走去的那一瞬动摇了。 “几日不曾再见他了,他怎么样了?”妓院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早已听了几十个版本的行刺的故事,更听闻楚天河已经被提拔为御林军右统领,自然也没有漏 掉他攀龙附凤平步青云的议论纷纷。她不知自己是何感受,只在心里反复确定的是:他的确已经走进皇宫,走近皇家了。那日,在窄窄的城墙上,仿佛世界唯有天河与她二人,如今,又是她孑然一身。她慢慢地走到书案前,由墙上取下瑶琴,抚摸了良久,终于坐定:琴音从指间流出,还是那曲《樱桃绝》曲调却更加凄绝,她的眼前反反复复出现母亲叮嘱她时的无限关切神情……

她再也弹不下去了,弦音太高,太过凄绝,仿佛就要断了——忽然, 一阵箫管之声由窗外传来,也是她的《樱桃绝》,却在幽怨中透出些许淡定、些许温柔……

绿玉儿不觉停了弦,循循移步至窗棂前,推开镂着合欢花的翠色窗子,一阵清风拂过,吹落无数樱桃花,在黄昏里翩翩蝶舞,有几瓣正扑在玉儿脸上。隔着一树树婆娑的樱桃树影,正是他:衣袂飘飘,擎箫相和——绿玉儿此刻如梦 似幻,她噙着泪,一动也不动地凝眸而立,任晚风轻抚她的长发……

当叩门声响起,仿佛扣在她的心上了,四目相对那一刻,他们都掩不住柔情。一时间语凝。良久,天河才道:

“这几日,你——可还好?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绿玉儿轻轻摇头,微微低首——

“那就好——”

天河见她身着粉色罗纱,更加上那楚楚之态,比往日更显娇美动人,不由得怜惜之情增上几倍。

“玉儿——你我同游江湖如何?”

他不知从何说起,却把来之前寻思的最后一句话先说了出来。绿玉儿一怔,半晌才淡淡的说: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您仕途刚刚顺遂,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能同我这沦落之人同游江湖?”

“——大人?”

天河见她忽然又冷冷淡淡的,苦笑着道:

“这称谓好让人发冷,你难道不可以叫我天河吗?”

绿玉儿也微微苦笑,

“今儿大人能来,我知你关心贫女,贫女感激不尽,更为那日之事心中不安,贫女就在此谢过了。可大人如今是富贵荣华在眼前,你我以后就互不打扰,大人恩德小女自当图报——”

“你又如此——难道真的不知我的心么?”

天河见她只拣最生分的话,不由心里悲苦,凄凄凉凉的道,绿玉儿闻听五内具痛,立刻缄声,潸潸落泪。天河缓缓上前,轻轻托起她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去珠泪,他微低着头,第一次如此清晰近切的看着她的脸,她美得令人心碎,她亦不再回避,深情地望着他,他俊朗逼人,更逼人的是他那深情的目光。

天河复将手搭在玉儿柔柔的肩上,缓缓地说:

“你才几岁?如何能担得起那么多仇怨?令父母大人在天有知怎忍心见 你为仇恨纠结,用如此美丽的人生为仇恨做牺牲呢?”

玉儿闻言,不禁珠泪两行,玉体临风似的微微颤抖。天河轻轻环臂围住她——

“——况且,即便你有一日大仇得报,那天下苍生或又将陷于战乱或者动荡之中,他们又将与谁去寻仇呢?”

他轻轻在她的纤纤腰背上扶着——

“——我也曾有一个温馨的家,虽然清贫,父亲是个师塾先生,母亲勤俭贤惠,一家人很是温馨幸福——唉!是战乱,是战乱让我们背井离乡,饥寒交迫;是战乱让我的父母在瘟疫中悲惨地死去……那一年,我只有八九岁——我永远也忘不了父母临终前那无限牵挂的眼神……”

天河缓缓地回忆着他久已封存在记忆里的往事,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如今提起,依然痛彻心肺,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已是泪落两行。

玉儿听着,更是是珠泪涟涟,却伸出玉手用帕子替他拭泪,天河一把将她拥紧——

“玉儿!统一和 安定来之是多么不易,要用多少无辜的生命和血泪换来!所以——所以我非常珍惜,非常珍惜……”

“我明白,我懂——我懂——”玉儿轻轻贴附在天河的胸前,啜泣着说。

天河紧紧地抱住玉儿,他的胸怀那么温暖,那么宽厚,有着浩然男性的特殊气息,像父亲、像兄长,更像她梦里梦外久久期盼的那个人。不,这就是他:他是她无助时的力量,孤单时的伴侣;绝望时不曾泯灭的希冀,茫然然时不可舍弃的寄托,他是她千刀万剑也削不断的情思,他是她香消玉殒也放不下的情感,他是她无怨无悔的爱,他是她无遮无蔽的魂。

玉儿紧紧地依偎在天河怀里,她的身体那么柔弱稚嫩,她的体态是那么婀娜娇美,她的气息是那么芳馨迷人,她的泪珠是那么晶莹;她的心灵是那么纯真。这就是 她:梦绕魂牵,伊人袅袅;千呼万唤玉玉婷婷;掏心吐腑心甘情愿,至情至义,心有灵犀。她是他红尘路上风雨相伴的同路人;她是他人生世界的生生死死的一命树。她是他的宿命,她是他的星辰,她是他天上人间的一体的魂。

两人就这样久久相拥,仿佛时间停止。许久许久,玉儿挣开天河的臂膀,似羞似嗔地说:“你弄痛人家了。”

天河忙松开手,一脸羞赧。玉儿柔声道:“快让我瞧瞧 你的伤怎么样了!”

天河忙说无碍,玉儿那里肯依,硬叫他撸起袖子察看,见那伤口虽不很深,却也红肿起来,定然是没及时处理的缘故。她不觉又落下眼泪,天河忙道:“我一个练武之人,这点皮外之伤,不算什么,你快不必如此!”

“亏你还说是个练武之人,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岂不知人若浑然无损,千钧可挡,若有损伤,即使再轻,只要见了血,便破了浑圆的屏障,若不注意,外邪进入,也是了得的。”

玉儿一边说一边拿了药囊,为他仔细上药包扎。

“想不到我楚天河是这样有福的人,自爹娘以后,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很少有人会如此关心我,今儿,有如此知心的美人关心,就是来日死了也是无憾了!”

玉儿急用玉手封住他的口,他们又 一次目光相对,已经是透透彻彻的直入心底。“我何尝不是如此!”玉儿自语似的说。

于是,春宵美丽又短暂,两人促膝相谈,从各自的身世到将来的打算,所思所想毫无保留。最后,天河又提起前面说的话:

“我们同游江湖吧!”

玉儿沉吟道:“既然你我之心都各自明了,我怎能叫你舍弃一个男儿的抱负?我虽然答应你会放弃仇恨,但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做到的,况且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人要商议、安排。你放心的去为国效力吧!绿玉儿保证从此不再做羁绊你的事就是了。我……我只做只做——”

言及此,绿玉儿越发娇羞,垂下头,不再说下去——

“做什么?”

楚天河故意追问一句,直叫绿玉儿甩身扭开,背对着他道:

“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你也放心,楚天河绝不负你,等我做了我男儿该做的事,定然挟你同游江湖自在一生!”

楚天河望着她娉婷背影,痴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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