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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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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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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孤鹰》连载

第一章 荒郊破庙

“咯吱、咯吱、咯吱。”

一根拇指大小的柳条,被一个十二三岁的胖少年,在手中轻松的折弯,变作半圆。

“噔”的一声响,胖少年猛地松开。枝条“嘣”地弹出。对面瘦弱的少年一个踉跄,枝条从他眉梢划了过去。那少年“诶呦”一声,眉梢处已划出一道血痕。

胖少年左右分立着两个家丁,他气势汹汹地喝道:“张虎、陈诚,将他狠狠摁住。”

张、陈立时分开左右,将那瘦弱少年强摁在地。

胖少年咬牙说道:“郭七!我警告你。王家小姐,你要是再见一次,我就打断你一根手指。你若是见两次,我就打断你两根手指。若有个三、四次,你这指头可就不能保全啦!”

郭七被强摁在地,瘦小单薄的身材,看上去弱不禁风。郭七脸上半分也不见恐惧,只是不住的挣扎。张虎、陈诚都生得水牛一般健壮,郭七只挣扎了几下,也便不反抗了。

张虎、陈诚见郭七不答应,少爷恼得脸色像铜锈一般铁青。陈诚向张虎递了个眼色,张虎坏笑了一下,当即会了意,便将胖少年喊至僻静处,劝道:“小少爷,你不是对王家小姐有那个意思嘛。我到有个好主意,今天就让你如愿以偿。”

胖少年兴致勃勃,说道“你且仔细说说。”

“我们把这郭七绑在破庙里,给他衣服扒光了。深更半夜的,这几日正是倒春寒,冻也冻死他。叫他知道跟咱们朱家做对的厉害。之后,你穿上他的衣服,打扮的跟这郭七一模一样。待到三更十分,王家小姐睡得死死地,你摸到王家小姐的闺房里。你不就......完事之后,再把郭七的衣服留下一件半件的,到时候他也活活的冻死了,王家就是再能耐,也想不到是你朱圭所为。”那胖少年嘴角裂开,似十分欢喜。张虎立时明白了。

两人商量已毕。果真将这郭七扒光了,像绑粽子一般捆好了,扔到了破庙里。待到三更十分,三人一起跳到了王家后院。

三人跳进院子,不见有人。议论道:“王家家丁、护院百余人,平时都威威武武,将这王家大院戒备地严严实实。今夜怎地这般清净,蚂蚁放屁只怕也听得见了,家丁和护院都哪里去了。”

张虎思虑半晌,忽然说道:“难不成王家生了变故。这王家跟前朝太子走的近,太子被废了,现在坐龙椅的叫什么“雍正皇帝”。莫不是受了牵连,树倒猢狲散,听了消息,一溜烟跑了吧。”

这三人在王家转悠了半日,却也找不到王家小姐的闺房所在。三人猛然醒觉,只哎呀呀的道:“咱们之中并无一人知道王家小姐的闺房所在啊?”

张虎、陈诚正捶手顿足,懊恼不已。一阵清风拂过,忽然闻到一股花香,顺着花香,他们发现一个院落。院中,种着许多鲜花,芳香四溢的。三人恍然大悟,猜定“这般花香!便是小姐的闺房所在。”三人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院中迎面是一座假山,三人偷偷摸到后边。张虎向朱圭道:“这院中许多花,不是小姐的闺房,又是什么?我和陈诚在这里守着,你快些去办正事吧。”

朱圭想起王家小姐王馨儿的美貌身姿,心中好似一团烈火在燃烧,火辣辣地,在院中这许久,早已不耐烦了。他急忙忙摸到门口,四下偷偷张望,见寂静无人,便蹑手蹑脚地前去开门。只听“呼呲呲”,一阵寒风从他后脖颈直插而来。他只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猛地回身之际,只见明晃晃一道白光,一口宝剑已经杀到了眉心。持剑之人高喊:“淫和尚,拿命来!”

正这时,“当”的一声响,那剑上火花飞溅。一只飞镖将宝剑打开。一个女人道:“二哥,留他活命。”

朱圭一看便知,这一男一女,男的是王金发,女的便是王清月。这王金发是王家二少爷,剑法高超,人称“一剑无敌,见血封喉”。这王清月是王家大小姐,人称“剜心无日”王三娘,为人阴狠毒辣,专好生吃人心。王三娘长的漂亮,朱圭倒是不怕她。王金发怒道:“大姐,你躲开,让我杀了他。”

“二弟,你杀了他,谁跟大嫂对质,快叫大哥来。”

王金发性情暴躁,眼见大嫂院子里来了男人,一时气的昏了头。听王清月这般说,当即回过神来,喊道:“大哥,淫贼抓着了,快出来吧。”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两扇门左右分开,从房中跳出一个人来。气呼呼地一把将朱圭揪住。开口便骂:“淫贼,你......”。这“你”字还未出口,便吃惊的愣在哪里。说道:“二弟,他就是你说的淫和尚,戒空。”说着将朱圭给扔了过去。

王金发起初只看到身影,便在心中猜定是淫僧无误。细一看,眼前的不是戒空,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吃惊的问道:“你这娃娃是谁?半夜里偷偷摸摸的,来我家做些什么?”

“郭七”王三娘叫道。“这不是喂马的小斯郭七吗?我认得他的衣服。前日里他去喂马,衣服被马厩刮破了,还是大哥的女儿给他缝补的。这歪歪扭扭的补丁我认得。”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原来是自己家的小厮。大家正不知所以,疑惑间正要问他,这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正此刻,只听院中的假山后面张虎、陈诚忽然高喊:“上头有人。”随后,便是“咚、咚”两声闷响。三人去看时,只见一个身穿袈裟的人,从假山上腾空跃起,穿出了院墙。

王家三兄妹先是一愣,都惊地面面相觑。忙去假山后查看。只见假山后两个人死死的躺在那里,已昏死过去。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为朱圭放风的张虎和陈诚。

王金发道:“逃走的那人,身穿袈裟,该不会......”

王家兄妹不及多想,便都跳出墙外,追赶逃跑之人去了。

朱圭一见,得逃大难,心中不觉暗喜。他将昏死过去的张虎、陈诚一一叫起,逃回了家。

王家三兄妹,大哥王忠和王清月、王金发施展轻功,随着那个身影,向后山一路追去。

王忠心中最为急切,起初追在前头。可他内功虽然浑厚,但轻功却不及妹妹和二弟。半炷香后,已落后数十丈了。王清月、王金发两人,这王清月的轻功最好,追在最前。可她深知,戒空的武功只怕他们三人联手也打他不过。她预备了“石灰粉”,本打算在四人交战正酣之际,向戒空迎面丢去。这手段虽说下作,为武林人士所不耻,不是大丈夫、大英雄行径。可这戒空与大嫂私通,更不是大丈夫、大英雄。

王清月计议虽好,可大哥轻功甚差,交手之际不能及时合兵一处,便甚有危险。王清月想到此处,便放慢了脚步。正不知如何计议,只见那身影闪进了破庙之中。王清月心道:“在行二十里,便是少林寺,他若一路进了少林诗,岂不更好。为何要躲进一个破庙里呢?怪哉,怪哉!”

王清月不敢近前,等来了大哥和二弟,三人一起行至庙门,单见里头黑漆漆,昏暗暗,不透光亮。三人探头谈脑,正欲硬闯。

忽然之间,一阵烟尘四起,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烟尘未散,一只黑灿灿,明晃晃的大手,自上而下劈将下来。这王忠躲闪不及,再有片刻,这大手印便击破他的天灵盖。

王金发长剑横削,那大手印立时撤掌回去。但那掌风已打到王忠面门,直震的他昏昏沉沉,险要昏厥。

三人摆开阵势,但这戒空武艺实在高深,内功又浑厚有力。三十几招打过,三人已浑身伤痕累累。戒空却未伤毫发。

王清月啐了一口,大喊一声道“老娘给你拼了,三花聚鼎。”这三花聚鼎阵乃是全真教玉虚真人张德明所创,威力惊人。王清月大哥二哥分立左右,王清月跃上两人肩头,三人一起运劲,击出剑气。

戒空始料不及,见那三股剑气划出白光,呼刺刺而来。他脸色突变,慌忙躲避。三人的剑气迎面扑来,确是迅捷数倍,三人内力合在一处。只听‘嘭’的一声响,那院中的枯树被震地四飞。

这“三花聚鼎阵”变化多端,三人为一阵,也可三人为垒,九人一阵。阵中之人,时而三人合体出击,时而一人,时而两人。但王家三子疏于练习,又加之功力尚浅,发不出这三花聚鼎阵的威力。若是一时以气势唬人倒是绰绰有余,但与高人打斗,不出半刻便漏洞百出。未过三招,戒空便看出了破绽。当三人中门漏出破绽之时,戒空便正面迎了一掌。这一掌正是少林绝技火焰刀。王忠、王金发“哎呀”一声大叫,“不好,三娘当心呀!”两人只见戒空的火焰刀正要劈中三娘的面门,都在心中叫苦。

正这时,王三娘忽然弃剑而立,这叫戒空看的一愣,还不知所以,只觉眼睛一阵火辣辣地。满脸满眼的石灰粉叫他眼前灰茫茫的,只片刻之间,一阵刺痛戒空便捂住双眼哇哇大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清月绰出银针三枚,银针上头都淬了剧毒“百花烈风散”。王清月一个扯身,翻个跟头便到了戒空身前。王清月身材小巧,身手灵便,只见她,双眼凶光亮闪闪,眉头恶毒阴深深。这银针便向戒空谭中穴扎来。那戒空是禅宗的高手,早在闭目参禅中,练就了一副听音便位的绝招。王清月一招空空妙手,戒空无论远近高低,推出一掌奔雷手、火焰刀、断铁、断石、断玉的金刚掌。只因他眼睛看不见,几掌打出去,只是掌掌都打空。王清月撤出半身距离,全力运劲,挥手处风驰电掣般,将那毒针掷出。戒空听的真,撤身躲了。

只听庙里“诶呦”一声惨叫。毒针不偏不倚,正巧扎中被绑在这里的郭七身上。毒药奇毒无比,王忠等人到庙里查看,见一个娃娃,五花大绑,光着身子,卷缩在干草里。他们都是始料不及,这庙中怎么会有个小子绑在这里。王忠将郭七抱起,只见剧毒已便走全身。郭七,面色发紫,唇发黑,浑身不停地打颤。王忠道:“这可怎生事好。这孩子浑身绑了麻绳,衣服剥了个精光净,手脚冰凉。若不是这地上的干草,他怕早冻死了。现如今,虽然没有冻死,三娘的毒针也要他命了。”

戒空笑道:“你们王家没一个明白人,脸上看着一副忠厚的皮囊,嘴上像是摸了蜂蜜般,一家子都是口是心非!”

王忠心中一紧,脸上眉色凝重,向戒空看去。只他知道,这话他与老婆拌嘴时,老婆曾用这话骂过他,颇像戒空的口气。王忠心中明白,他那婆娘,是个没心肝,没心思的憨货。

王忠质问戒空道:“你深更半夜的,躲在我院中做什么?”

戒空哈哈大笑:“老子是云游四方,江湖叫我满天星。便是老子常夜宿在外。以漫天繁星为伴的缘故。黄昏十分就到了这关帝庙。这庙原是你家啊!”

王忠道:“我兄妹三人一路追你而来,岂能看错你一身袈裟。”

戒空辩解道:“拿贼要脏,捉奸要双。你是抓了我的脏!还是捉了我跟你老婆地双啊。”

王忠心中气道:老子一字一句,也未提过“捉奸”,这戒空却说“捉奸”,岂不是不打自招嘛。”虽然如此,他却不能说出来。心中却恼地一团火,再也按耐不住了。王忠手心运劲,飞身一掌。戒空迎面也挥出一掌,两张相抗,嘭地一声巨响。王忠便被震出三丈之外。

戒空将王忠运力打飞出去,身体里确是一阵的翻腾,真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心中暗叫:“不妙,我中了毒。”他身手向耳后抹去。原来王清月的一根毒针,两根被他躲过,第三只却扎进了耳后。

王清月眼尖耳毒,一眼便看出戒空中了毒。哈哈笑道:“淫和尚,你中了我百花烈风散。休想活命啦。”

戒空盘腿而坐,立刻封住了奇经八脉,即可运功护住了心脉。正色道:“你说的可是玉虚真人张德明独创的百花烈风散吗?”

“正是”王清月得意道。

“张道长乃是当世高人,你如何便得了他的真传?”

“我也叫你死个明白。”王清月说道。“你是少林弟子,虽然奸恶,却不是无知之辈。我是寒松道长的关门弟子。人称小白龙。”

“是龙门派碧洞真人!”戒空一脸的惊疑问道。

“正是,若要论起来,那张德明还要叫我一声师伯哩。”

不说则已,一说到“龙门派”,戒空脸上便漏出了杀气。他眼睛虽然睁不开,眉目之间杀气腾腾。他口说一声“纳命来”

一股掌风如烈风一般扑来,一瞬间三招过毕,招招取人要害。若不是他中了剧毒,眼睛被迷了。三招已将王清月杀了。

戒空情急之间运走内力,一霎时,那百花烈风散直冲各处脉门,直叫他痛不可挡。他这才心中叫苦道:“好在我封住奇经八脉,若非如此,刚刚那几招火焰刀、金刚掌、七十二路连环夺命腿,早叫百花烈风散运走全身筋脉。那时便也一命呜呼也。”

戒空心中暗想:“剧毒不可一时就解,我如何逃脱呢?”他右手摸处,似一条腿,却阴冷冷,凉飕飕的直差半点余温。他用手一抓,恶狠狠的锁住了郭七的命门,说:“这孩子到来的巧,来的妙极了。正巧我练功缺少好材料。”却又叹气道:“可惜,可惜啊。当真的可惜啦!”

王家三子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半死不活的。我这辟血功,那要十七八岁活蹦乱跳的少女方好。这孩子看上去十五六岁,倒也合适,却不是少女,也奄奄一息也。我这辟血功,乃采阴补阳的神功。这十五之夜将过,若再无材料,这功力将反噬也。”

王家三子听吧,不觉背后一身冷汗。

王忠心中暗道:“我那女儿正是这般年纪,万不能叫他知道。”正想间,忽见妹妹暗施冷箭。抬手间,那“青水剑”划空而至,就要刺中戒空。戒空不躲也不避,任由宝剑刺来。正要刺中左肋时,戒空一举手,将那少年横在当中。王清月一惊,已收剑不及了。只闭上眼,任由宝剑刺去。

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交,火花四溅。王忠挥剑将妹妹的“青水剑”格去开来。道:“不可伤了无辜。”

王忠道:“戒空,我们今日拿你,与这少年无关。且放过他吧。”

戒空的眼睛被石灰粉所迷,若不用采油擦洗,便再也看不见了。他不理王忠说话,径直说道:“我被你们暗算,迷了眼,又中了百花烈风散。需要菜油擦洗,运功疗伤逼毒。你们快去找来菜油。这百花烈风散,毒性甚烈,贫僧在少林寺藏经阁看守经文时,在一部‘毒经’中略学得此毒来历。百花烈风散原是百花散和火烈丸配伍所成。这毒虽无药解,却早有一味唾手可得的药材可以抑制,叫做鬼丑。你们快些找来。若是迟误,我便将这小子杀了,做练功的材料。”

王忠无奈,只得叫妹妹买来菜油和鬼丑,又为郭七带来御寒的衣服。戒空擦洗眼睛后,又为郭七穿上衣服。正这时,忽听得,隐隐约约,悠悠扬扬的传来几声“七儿”“七儿”的声音。若是旁人听了,兴许不知。但王家三子和这戒空听了,却颇为心奇。听这声音,虽像一个年逾七十老叟的声音。但声音悠扬,即深且邃。若非内功高深之人,绝难发出这般浑厚的声音。几人听罢,面面相觑。慌忙走出庙门去找寻发声之人。

刚出院门,只见东北方向秘密麻麻,黑黢黢的一哨人马,中间抬着一顶绿泥大轿。他们来到跟前,一个官军问道:“诸位,这里可是陈州城。”

王忠道:“正是。”

官军又道:“这位兄台,可知府衙在何处?”

王忠道:“知道。此处直行,见一条东西大街,向西走。见红漆大门,门前摆着一对石狮子,左右架着登堂鼓的就是。”

官军向王忠说的地方望了望,又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个惯采花的淫和尚?”

王忠心中一惊,不知这官爷是何道理。此刻便详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官爷两眼如炬,炯炯有神。脸色粉白好似戏文里的赵子龙。他双手摁住腰刀,甚是威武。可王忠不知这官爷与戒空是敌是友。若是敌,当然好。若是友,我们岂不遭殃了。于是,王忠与兄弟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此刻,又一个军官跑过来道:“岳钟琪将军,如何停了下来。”

岳钟琪忽然神色凝重起来,他看眼前三人,都握着兵刃,身上衣衫不整,像是刚刚经过一番苦战。岳钟琪向庙里看去,只见一片狼藉。正看间,从马上一跃跳将下来。吩咐道:“你等且戒备起来,保护好小王爷。”说罢。一纵身,翻墙跳进院子。正站立在戒空面前。

“淫贼,拿命来。”岳钟琪一刀横劈,正是岳家刀法,“飞龙转身”。这刀法凛冽异常,刀刀劈向戒空的要害。戒空身中剧毒,功力大减。那刀向他左肩砍来,他向右闪避。这一刀忽然收住,岳钟琪一个摆腿,正中他右肋。戒空连带郭七扑棱棱的被踢出两丈来远。

岳钟琪得意道:“前日老子大意了,让你占了先,叫你走脱了。这次叫你领教领教岳家功夫。到底是你少林弹腿厉害,还是我岳家连环腿厉害。”

岳钟琪正要出招,王忠跳将出来道:“军爷且慢动手,这淫贼拿住了一个娃娃。军爷这般动手,只怕伤了无辜。”

这时,五个持刀官军,神色慌张的跳将出来。岳钟琪神色一怔,说道:“刚刚看到他身边面色黑紫的少年,是吗?”

王忠道:“正是”

岳钟琪问道:“淫贼为何抓个小孩子。”

王清月道:“这淫贼官府悬赏两千两白银捉拿。我三人将他堵在破庙中,我拿石灰粉迷了他的眼。他又中了我的毒针,可惜三根毒针被他躲过两只,两只便扎中了这少年。他拿这娃娃的性命做要挟。叫我们买来菜油和解毒草药。若不是他抓了这少年,此刻这和尚早就一命呜呼了。”

岳钟琪听罢,朗声哈哈大笑。奚落道:“这六合教的叛徒,六合教都捉他不住,却被一个小丫头捉住了,还差点丧了命。真是,天命使然,天命使然也。”

王家三子,都是一愣,不知道这将军说的“六合教”是什么?心中正在暗自纳闷。

戒空也笑道:“手下败将,何敢嘲笑于我。你若是被偷偷撒一把石灰粉,只怕还不如我呢?”

岳钟琪道:“你是谁!堂堂六合教转运使,这点伤不过皮外伤。今日你我定要分出胜负?”

岳钟琪将刀横在当空,手腕运劲,挽了一个刀花,又向左肋处上撩,正是“破阵刀”。戒空往郭七背上一点,点住了他的穴道。他一跃跳将出来,双掌下垂,掌心相对。这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的起式。

戒空道:“你若输了,不得做王家的帮手如何?”

岳钟琪听罢,怒道,“输!他娘的,输的是你。”说着,挥刀劈将过去。戒空的功夫远在岳钟琪之上,刚刚被他打中,不过是中毒、眼睛看不见的缘故。现下他必要十招之内便将岳钟琪拿下,不然,王家三子,和里里外外的官军。他恐怕很难活命。因此,一出手便是一招“达摩拂袖”。

却不料,这岳钟琪出了一招,“拨云见日”,将刀舞的密不透风。戒空早知这岳家的“破阵刀”。这刀原是千军万马中破阵之中,原是要用那长柄的朴刀,若用现下的官刀。其威力必减。正说间,岳钟琪将刀一横,在身后腰间画了一个圆圈,回神猛然挥出。戒空虽然用了菜油,但眼睛火辣辣的仍然不能睁开。他听声辨位,只听得刀风有变,又十分猛烈,全然不像岳钟琪此前的路数,心中一惊,慌忙之间躲闪不及,那腰间的袈裟被划破了一个口子。若是比武较量,这便是输了。戒空始料不及,忙停手怒喊道:“不对,不对。说好的是什么岳家的功夫。你这一招分明是华山派的“横扫千军”。”

岳钟琪骂道:“不错,不错。贼和尚果然不凡。这是岳某人,博采众家所长,将这“横扫千军”的剑招精妙之处,与这“破功刀”的“回身望月”一招,化为一招。叫做“劈霞见月。”岳钟琪说罢,又是一招猛攻。戒空身中剧毒,奇经八脉都被他封住,现下半点功力也不敢运,只凭着一招一式花架子与岳钟琪周旋。时候一长,这戒空便累的满头虚汗。

两人斗得正酣,忽见门前闪出一个衣着华美,极俊朗的少年。他头上系着一个双龙戏珠冠,走起来像那戏台的小公爷。

这人一脸的稚嫩,但口气却十分老成。说道:“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这般时候,连一个受伤的和尚都打不过。”他说着,一抬手,向身后的一位道长挥了挥手。道长大踏步上前,向这少年深深打了一躬。只见他,将手中的拂尘插在腰间,这身行一晃,只一刹那。戒空直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腰间一阵冰凉,已昏死过去了。

岳钟琪见此,吃了一惊。他只见这道长穿着一身浅蓝色袍子,手持一把拂尘,也坐着一顶小轿子。一路上未听其发一言,说一声。却不料这功夫如此的厉害。这戒空在江湖上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却也不容小觑。怎么一招之内就被他制服了。岳钟琪暗自揣摩,这江湖上,六合三圣,八荒五帝,南庄北楼东岛西派,是江湖中惯惯有名12大绝顶高手。却无一人出家做道士的呀。

岳钟琪正暗自纳闷,只见那少年命人将伤势危重的郭七在草堆子拉了出来。那道士握住脉搏,双眉紧皱。道:“这小子交了好运了。”

少年道:“他伤势这般危急,如何是交了好运了。”

道长道:“遇到我,我能救他一命。遇到你,才能叫我出手救他一命。你说他是交了好运不是?”

少年道:“时辰不多了,御驾已到嵩山了,不日将启程向华山前行。这戒空要速速审讯,拿到真经的下落才好。”

道长应了一声好。喂了一粒药丸,又向郭七体内输入诸多真力,护住了郭七的任督二脉。片刻之后,郭七当真微微醒了,悠悠的出了一口紫气。道长向少年说:“这少年中毒颇深,又有寒气入了骨髓。若要他活命,需为他疗伤七日,如此,这孩子便要带在身边。”

少年道:“我看这孩子,神态不俗,神态眉宇之间像极了郭世勋,我看不妨带在身边,况我也十分喜欢,便将他交于玉儿姑娘照看吧。”

岳钟琪将戒空绑了,正要押送出去。那王忠将剑一横,道:“你们走可以,把这和尚留下。”

岳钟琪不解道:“为何?”

王忠面露疑难,几欲开口,却都难以启齿。只将那手中宝剑握的越来越近,吱吱作响。

岳钟琪见他不语,便问到:“兄台,你这般恼怒,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岳钟琪见他还是不答。又问道:“这戒空一贯好色。是他玷污了......”

只听“嘭”地一声,岳钟琪话未言尽,王忠长剑一挥,气贯长虹,院中一颗大树,刹那间手腕般粗细的枝条被隔空斩断。大树被斩断了几根枝条,卡拉拉跌落在院中。

岳钟琪自知言语不当,正色拱手道:“兄台,冒犯了。我等都是官府中人,你若信得过我,又有难言之隐,不妨到僻静之所。与本将密谈。”说着,岳钟琪便要引王忠到墙边去。

王忠大咧咧的,怒吼道:“反正也是没脸,多你们一个知道也不多,多你们一百个也不多。索性我王忠就大方一回。”他仓朗朗收剑入鞘,大赤赤的横在院门。说道:“这位大将军,若是你的妻子偷了人,你杀不杀!”

岳钟琪一怔,心中想道:“将什么比喻不好,这样的事情却拿我作比。若不是小世子在,我便一脚将你踢飞出去。”岳钟琪憋得脸色发黑,脸色一沉却不应声。

王忠瞥了一眼大妹和三弟,深吁一口长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有人冤枉你老婆偷人,你辩白不辩。就是这贼和尚,我那兄弟姐妹,姑姑伯伯,叔叔大姨,沾亲带故,亲朋好友,都道我的妻子与这和尚私通。”

王忠眼圈之中泛红,胸膛不断起伏,心中之气郁结不开。他深吸一口气,又道:“兄弟们告诉我,月圆之夜,这贼和尚便来。我屏退了家中大小和护院家丁丫鬟,为的是不可节外生枝。入夜,我和弟弟妹妹在家中的近水阁埋伏,正好看见我那院子。我们只待着和尚落网。本来计划周密,不想被一个小子搅扰,事情败露。不想这贼和尚躲在假山之后,逃了。我们一路追赶到此,才用计将他拿了,正要问个明白。”

又道,“若他招认,我便一剑刺死奸夫,我再回去杀了淫妇。若无,也将他拿上公堂,三审定案,也还我娘子皓月之白。正要审问明白,却被你们搅乱了。”

岳钟琪哈哈一笑道:“兄台莫恼!兄台莫恼。这戒空与你那妻子私通,我料你必定不信,我看你眼圈泛黑,嘴唇发紫,这三五日定是吃酒伤了身。”

王忠脸色微沉,低声道:“正是。”

岳钟琪道:“我料想你定是不信,兄台,非你你信,而不愿信也。”

又道:“常言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不曾捉奸在床,官府如何公断。”

“我不要什么官府来公断。我只要他们亲口认了。似那武松一般,将他们砍在面前,以赎罪焉。若要官府来公断,公断兴许公断,岂解我心头之恨,岂浇我胸中怒火。”王忠怒道。

岳钟琪正要说话,忽听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说道:“他们不认,看似你也无法。”

众人便像说话的女子看去,只见这女子说着,正扶着郭七的后背,轻轻撬开他的嘴唇,轻声说道:“好孩子,快些吃吧。”说着向郭七胸前注入一道真气,送那药丸缓缓入内。又说道:“真不知是什么不要脸的泼皮,脏了心烂了肺混账。要么将他一掌毙了,要么下一味毒药将他片刻毒死。现下,又是在冰天雪地里冻,又是下毒。不知是谁,这般恨一个小孩子。”

她说着缓缓站起,真个是亭亭玉立,一双眼眸如那清泉一般明亮,却不知自己也才鸿蒙初开,二八的芳龄。

“你若不快些闪到一边,便是要杀了这孩子。再过一时半刻他若不施法疗毒,毒入心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少女向王忠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怒冲冲的说。

王忠慌忙闪开,那道长,还有几个士兵带着郭七便去疗伤。

少女又道:“你那妻子,你若信他,便长相厮守,永不相负,互不相疑。若是不信,如你想的那般杀了便了。何故又叫她招认了,方才杀了。若她认了,颜面扫地,名誉尽毁,便是你不杀她,他却如何活命。难不成沦落风尘,孤苦终老吗?”

“我的好玉儿,这等愚顽无知之人,蠢驴木马之辈,如何听得你这番话。”那带龙冠的少年说道。

王忠听罢,凝神打量了两人一番,心道:“这男孩气宇轩昂,虽看上去十岁上下,却步履非凡,举止端庄,两眼如炬,似老成持重的英雄。他头戴龙冠,莫不是个小贝勒?这女孩落落大方,一字一句,言语神态都贵不可言。与我那小女儿真个是一般的样儿。”

玉儿见他发呆,又道:“你这官司,清天衙门也断不明。我劝你就此作罢。”

王清月看大哥满脸忧郁,朗声说道:“说的轻巧,堂堂王家,岂能就此作罢。我王家的脸往哪搁。王家的声誉哪里放。戒空和淫妇,都不能活。他们若是快活了,我们王家还能再江湖上立足吗!大哥。”

“是啊,是啊,大哥!杀了吧。”王金发也应和说道。

王忠迟疑片刻,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大将军,公子哥。在陈州城,若是王家不发话,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开城门出去。你们既然是官府中人,更应知晓。便是那陈州知府,陈荣发到王家也要行跪拜之礼。”

玉儿听罢,心中不觉一惊。她与少年相视都是一愣。向王忠问到:“请恕我等无礼,敢问王家来历。”

“父亲乃是康熙皇帝儿时伴读,又是那杭州织造曹寅的结义兄弟。我父年老,康熙皇帝钦赐镇江候,荣归故里。”王忠道。

少年道:“敢问可是神机妙算,铁壁神拳王剪。三年前,蒙现今和硕亲王理藩院尚书保举,康熙爷封他镇江候。”

王忠一愣,说:“小少爷,衣着不俗。竟知我父乃八王爷保举的镇江候。敢问尊姓?”

那少女道:“王剪王大人,英雄一世,在朝中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得。他做御前护卫时,七次救驾。一次康熙爷南巡,在浙江被天地会围攻,他为救圣驾,伤了一条腿。康熙爷因他有功赏赐黄马褂,江湖人戏称他黄瘸子。是也不是?”

王忠怒道:“大胆”。说着抽出宝剑,向那少女刺去。

龙冠少年怒吼一声,撤身去搂住那少女,道:“紫玉闪开。”说时迟,那时快。这宝剑早到了跟前。那少女见宝剑就要刺中龙冠少年,忙到:“弘历,不可。”说着顺势激发了几股真气,抬手间将王忠的宝剑打开来。

紫玉与弘历脸颊紧紧相贴,紫玉脸色一沉,一把将弘历推开。冷冷的说道:“你千金之体,为的我这个小丫头差点送了命。亏的说你是救了我,若你有失,只怕我那三族都被你害地,死个干净。”

正这时候,晃晃悠悠的进来一个老人,这老人口中喃喃道:“七儿,七儿。”王忠听得耳熟,凝神一想,知道这声音正是戒空用菜油擦拭眼睛,给郭七穿衣服的时候。那时候,就听得忽忽悠悠,悠悠扬扬地,就是这个声音。

那老者一抬头,王忠仔细看时,确是城东的怪医费天授。只见她一脸的焦虑。头发都蓬松的耷拉在脸颊。

王忠问道:“费医生,这大半夜的您老来此做什么?这里道路曲曲弯弯.....”

费天授未等他话说完,便道:“我找我那孙子,七儿。”

王清月听了,上前说道:“你的孙儿,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好好的在我家做工吗?”王清月不敢说,几个时辰前看见郭七偷偷摸摸在大哥院中的事情。王清月说道此处,欲言又止。脸色一变,向大哥私语说道:“莫不是刚刚庙里半死不活的少年就是郭七吗?他不是先前还在家里,被我们抓住吗?”

王清月说罢,便领着费天授来到郭七跟前。此刻,那道长正在为郭七运功逼毒。费天授看到郭七,脸色黑紫,口吐瘀血,昏迷不醒。当即拉手搭脉。正这时,郭七缓缓苏醒,

“是谁?是谁伤我孙儿。”费天授暴跳着喊道。

紫玉道:“老人家莫喊,叶神医、张道长正为他施针、逼毒。您如此一喊,只怕惊扰他们。”

费天授细看时。马车上一人在前,正为七儿施针。一位道长在后,以内力为孙儿护体。费天授忙拱手答谢。

费天授仔细在一旁查看。看了片刻,只觉得郭七身上,左肩一处针和右膝一处略有不妥。忙喊道:“叶神医,叶神医。”他连叫两声,那叶神医只顾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思索什么?似乎正为如何施针犯愁,只是自顾自的在郭七身上摸索,也不理会他。费天授无奈,便伸手将左膝的银针拔除。叶神医一见忙去阻止。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他手到,费天授已在阳陵泉穴下了针。只见,一针施下,郭七哇啦啦喷出一口鲜血。叶天士,疑道:“通了,通了!”

叶神医见此,心中不由一惊。忙向施针处查看。只见一股真气直冲任脉。叶神医拍案而起道:“绝啊,妙手。我正不知错在何处,正是阳陵泉穴郁结不通啊。”叶神医大叫,凝神看着费天授,说道:“在下叶天士,敢问老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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