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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娇儿无孝子，慈母多败儿。洪柳自从和金永生结婚以后，他们家里的生活条件一直不错。又生了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儿子。自然儿子就成了他们的掌上明珠，越是这样，越是给了孩子最多的溺爱。特别是洪柳在家里，天天照看着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宝贝蛋，她就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生怕孩子受到一点点的委屈。这么多年来，金伟从小到大，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妈妈在给他做，在替他做。就这样，金伟让他妈妈惯得，养成了一个䞍吃等穿的懒毛病。但是，他的学习成绩还能说得过去。他初中毕业以后，通过中考顺利地考上了高中。看到了儿子的这些成绩，洪柳的心里才算是找到了一些平衡，和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儿子对农活不管不问什么都不会干，也是有情可原谅的。他只要是好好学习，能考上大学，能出人头地，就是没有辜负父母对他的疼爱和期望。
临近高中开学的前几天里，洪柳忙忙活活地给金伟准备着，上学住校用得一切东西。新被褥、新衣服，还给买了一个放东西的新皮箱。到了新生入校的这一天，洪柳给儿子帮忙拿着这些东西，一起来到了古驿县二中里。这几年，应该是学生少了，或者是农村里的孩子考上高中的也少了。乡镇里已经没有了高中学校，现在上高中都要到县城里去。
学校里插着彩旗，扯着鲜红的条幅，条幅上写着：欢迎新同学入校，筑梦新的起点。欢迎新同学入校，携手共进，开启精彩人生……。校园里，安了几张桌子。桌子周围站着一些高年级的同学，他们在回答新来报到新生的一些问题。等到这些新生都弄清楚了他们班级和宿舍以后，有两个同学帮忙给新生拿着东西，送到他们的宿舍里去。
洪柳和金伟有两个同学领着，在校园里走了半天才来到了高一，四班的宿舍楼里。又帮忙在二楼上，找到了四班的212房间。然后两位同学客气地对金伟说：“这就是你的宿舍，床位上有号，你自己对着找吧。我们还得回去，继续为新同学帮忙。”
洪柳赶忙高兴地说：“谢谢两位同学了，你们忙去吧。这样，我们就省事多了。”
这间宿舍里一共安了四张架子床，看来是一间宿舍里要住八个学生。洪柳和金伟来到宿舍里，看见这里已经来了三个同学。有一个把床铺早已铺好，正躺在床上在看书。还有两个学生都是上铺，都在忙活着铺床和收拾带来的东西。金伟的运气还不错，他的床位是一个靠窗户的下铺。洪柳看了把手里拿的东西放下来，然后，便开始给金伟拾掇床铺。把床铺好了以后，又把衣服拿出来，把几件内衣又放回皮箱里。把经常穿的衣服，挂在了两张架子床之间的公用橱子里。从开始打扫架子床，在床上铺上被褥，到把衣服挂进橱子里。这一切全是洪柳一个人在忙活，金伟只是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着妈妈一个人在收拾。
一切都收拾利索了，也到了中午该吃午饭的时间。洪柳和金伟来到学校餐厅里，在餐厅管理员那里领了一张饭卡，并在卡里存了五百块钱。然后，洪柳对金伟一脸疼爱地说：“宝贝啊，以后，妈妈不在你跟前照顾你了。你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晚上早点睡觉。不要和不三不四的同学混在一起，要听老师的话……”
洪柳还没有说完，金伟就不耐烦地对妈妈说：“你不要再这么唠叨了，我都上高中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宝贝，多难听啊。行了，你也别跟着我了，让同学们看见了会笑话我离不开妈。我吃饭去了，你自己找地方吃去吧。”
说完，自己去了学校餐厅。洪柳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惆然若失。心想：是儿子长大了呢？还是儿子不懂得人情世故不尊敬父母呢？我把你送来学校，一切都替你拾掇利索了。连你的一句客气话都没有换回来。为了你自己的脸面，就连该吃饭了都不让妈妈和你一块去吃。这是我疼爱，呵护了十几年的儿子吗？
洪柳带着失落的心情走出校园，已经没有了一点的食欲。来到汽车站，坐上了发往石泉镇的班车回家了。来到家里，她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疲倦，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想想里里外外地也没有什么活，便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等到洪柳睡醒的时候，外面开始降下了夜幕。她赶忙从床上起来，忙活地来到厨房里。寻思着做什么饭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儿子晚上已经不在家里吃饭了，已经到县城里上高中去了。从今天开始，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日子了。
晚上，洪柳又一次失眠了。这几天来，自己形单影只地在家里出出进进，真正感到了顾影自怜，无依无靠是个什么滋味了。以前，金永生就是每天很晚才回来，就是喝得醉醺醺的，那也是有一个人在陪伴着自己。孩子就是什么活都不干，天天伺候着他的吃穿，还惹自己生气。现在想起来，也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说话好的多。那时候，天天忙活着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天天给孩子做饭送饭。虽然是很忙很累，但是，日子也是过得很舒心，过得很充实，还享受到了家庭的乐趣。
星期六的下午，金伟终于回来了。洪柳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儿子一样，高兴地迎过去嘘寒问暖。问儿子上学累吗？能吃饱饭吗？晚上休息的好吗？……。金伟听着妈妈担心的问话，显得很疲倦地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在后背上。妈妈一连串的问话，他一句也没回答。洪柳看着儿子的这个样子，赶忙坐在儿子身旁，用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儿子不凉不热的，也不像有毛病，这才放了心。不过她细看了一下金伟，他的脸好像有点跌色，人也有些瘦了。心疼地又问：“宝贝，就这几天的时间，你怎么还瘦了呢？你是吃不饱饭？还是睡不着觉？”
金伟坐起来说：“我能不瘦吗？八个人在一间宿舍里睡觉。每天晚上打呼噜，咬牙说梦话的倒也不算什么。就是那脚丫子的臭味，就熏得人睡不着觉。晚上，我就没有见过有洗脚的，洗过脸，刷过牙的同学。餐厅里的饭，说是猪食也不过分。胡乱地烀上一大锅白菜萝卜豆腐的，一点油星都找不到。天天就是这样，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吃不下饭，我不瘦才怪呐。”
洪柳听到这里，看着儿子好像是受了虐待和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非常心疼和难过。好像儿子受的罪，是她这个当妈妈的给他造成的一样。对金伟说：“你说的这些，妈妈都知道。妈妈也上过高中，知道学校里的生活艰苦。可是，咱们又有什么好办法呢？咱们又不是城里人，人家在城里有房子，可以回家吃住。”
金伟听到这里，马上对妈妈说：“你知道什么是学区房吗？”
洪柳不明白地问：“什么是学区房？妈妈还真不知道。你告诉妈妈，什么是学区房。”
金伟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学区房，就是学校周边的房子。这些房子，有出租的，有出售的。家长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就在这里买了房子，住在这里照顾孩子上学。或者是在这里租房子，一样能照顾孩子上学。”
洪柳听了金伟的话，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出声。心里在想：儿子说的这些，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就是像儿子说的那样，真去城里租房子去照顾孩子上学，我临时也离不开啊。眼看着地里的玉米就成熟了，该掰家里来了。如果，我现在就和儿子去了城里，地里的玉米谁给我掰呢？我们走了以后，至少三年才能回来，我们家的地谁给种呢？不能把这么好的良田荒在那里长草吧。可是，要是权衡一下想一想，什么事能比儿子的前途更重要呢？过了一会，她对儿子说：“你说的这学区房的事，对你的成长和学习都是很好的选择。你不要着急，我把咱家里的地想法处理一下。然后，咱们也去学校附近租房子。”
金伟说：“我是一天也在宿舍里待不下去了，你看着办吧。”说完，去床上躺着去了。
洪柳看着金伟难受的样子，她的心里更是不舒服。生怕宝贝儿子在学校里吃不好，睡不好，怕他受罪。看着儿子有些黑瘦了，就觉得很对不起儿子，自己没尽到母亲的责任。
她走出屋来，轻轻地关上门，来到大哥的家里。大嫂看见小姑子来了，客气地说：“妹妹来了，你有事吗？快到屋里坐。”
洪柳一边进屋，一边问嫂子：“大哥没在家吗？”
嫂子说：“你哥又去建筑队里干活了，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吧。”
洪柳说：“这不是孩子去城里上学了吗，我准备也去城里租套房子照顾他上学。我走了以后，家里的地就撂下了。我想问问大哥大嫂想种吗？要是你们种，我什么都不要，你们只是把公粮和集资提留款给交上就行。今年的玉米，马上就要掰了，我也不要了，你们掰了你们要吧。”
大嫂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妹妹啊，种地的这个账你还不明白吗？累死累活地种了一年的地，最后收家来的那点粮食。交上那么多的公粮和集资提留款，把买化肥农药的钱再加在一起算一算，还能撇下东西吗？现在，种地就是个赔本的买卖。这几年，要不是你哥在建筑队里干活挣几个钱，一家人还不得是喝西北风过日子。”
洪柳听了嫂子的话，知道他们家不愿意替她种这二亩地。她站起来说：“大嫂，你说的没有错，我走了。”
大嫂也忙站起来，说：“妹妹啊，孩子都成大小伙子了，你还得跟着去城里照顾他吗？是不是你太娇惯他了？”
洪柳听了，只是尴尬地对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出门离开了。
洪柳想不明白了，我们家里一亩二分一级地，八分二级、三级地。这二亩地白给人家种，都没有用人种。难道种地真是赔本的买卖吗？种了这么多年的地，当了这么多年的庄户人。我还从来没有算过种一亩地的成本到底是多少。只是经常听到人们说，公粮、集资提留款交得太多，化肥、农药、种子价格越来越高。现在种地，连工钱都挣不出来。一亩地，一年的收入，最后算下来，还不如在工地上干小工一天挣得钱多。夏秋季节收得粮食，其实都是自己花钱买回来的。今天，大嫂的一番话，更是证明了种地不挣钱的事实。
洪柳走在巷街上，没有了主意。怎么办呢？这么好的地要是撂在那里长荒草，不但难看，实在是让人心疼。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着，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村委门口。正好看见乔军从里面走出来。他看见洪柳就像是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情人一般，马上喜笑颜开地来到跟前小声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想我了？找到这里来了。”
洪柳白了他一眼：“整天价不想好事，满嘴里胡说。你有时间吗？我有个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乔军还是嬉皮笑脸地说：“你说错了，天天想你那是最好的事啊。我一想到你，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再说了，有人惦记你，你还不高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洪柳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去城里租房子照顾孩子上学。这样一来，家里的地就没有人种了。找人先给种着吧，没有人想种，都说种地赔本。要是把地交给村里，过几年我回来了，村里还能把地还给我吗？”
乔军说：“现在种地确实是不挣钱，也没有人愿意租地种。可是，你要是把地交给了村里。村里会把地分给那些增了人口，没有增地的人家。等你回来了，你哪里还有地种。你不但成了无地的农民，还有可能要失去农村户口。成了一个既不是农民，又不是城里人的黑户人口。”
洪柳听了乔军的话犯起愁来，说：“我该怎么办呢？地没有人种，交给村里也不行，那就把地撂在那里长草吧。”
乔军说：“地荒在那里肯定不行，土地承包合同上有规定，地没有人种了，村里就收回。你也别犯愁了。看在咱们老关系的份上，地我给你先种着吧。公粮和集资提留款我给交着，另外，我每年再给你二百斤小麦。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把地还给你。你要是同意，咱们就这么办。”
洪柳被乔军干净利索的几句话，感动地差一点掉下眼泪。对他说：“我真是太感动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乔军脸上带着坏笑地说：“我不想当你的好弟弟，我想当你的情哥哥。你要是真想谢我，你也知道我最想要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着你对我施舍一点……”
洪柳没等乔军说完，对他说：“你别再贫了，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星期天的早晨，洪柳做好早饭。看着金伟还在床上睡着懒觉，她来到金伟床前，小声对他说：“金伟啊，起床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去城里租房子去。”
金伟听见妈妈要和他一起去城里租房子，时间不长他就起来了。高兴地洗脸刷牙，然后，和妈妈一起吃过早饭，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金伟告诉自己的妈妈，说在学校附近被称作学区房的小区里，有外租的楼房。可是，他们娘俩来到离学校近的小区里，挨个小区里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有对外租房子的。在大门口上，给看大门的大爷不知要说多少好话，才把他们娘俩放进去。他们在小区里的每一个楼洞门口里，找张贴的手写租房子的小广告。每一个小区里，也有找到的这种小广告。可是，看看上面的时间大多都是在新生开学之前贴的，有的小广告被撕去了半边，有的被石头划去了房号，这就说明房子都已经租出去了。洪柳还是不死心地，到张贴小广告的住户家敲人家的门。有的给开门，有的问一声干什么的？或者是找谁？知道是租房子的，连门也不给开。
洪柳还是不厌其烦地又敲了敲一家对外租房子的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脸厌烦问洪柳：“你找谁？”
洪柳赶忙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看着你们家贴的广告，说对外租房子，你们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男人看了看洪柳，看了看站在洪柳身后面的金伟，好像明白了什么。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奥——你们也是想租房子的，这处房子我们已经租了半个多月了。你是不是租房子来照顾孩子上学的啊？”
洪柳说：“是的，你们家租的房子也是照顾学生的？”
男人说：“唉——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吗。你们租晚了，开学以前就该把房子租好的，现在找房子，恐怕很难。”
洪柳为难地说：“我们这不是没有经验吗？你能给帮帮忙吗？”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听见有人说话，问：“找谁的？孩子正在午休，你们说话小点声。”她说着话也来到了门口。看见了洪柳和金伟，又说：“你们这样是找不到房子的。再说了，大中午的想对外租房子的，人家都在睡午觉，他们也不会给你们开门的。你们不如到房屋中介公司，他们手里的房源多。我们就是通过中介公司租得房子。”
男人也忙说：“对对对，你们去房屋中介公司吧。”还没有把话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洪柳娘俩下了楼，金伟说：“咱们着急也没有用，吃完午饭再去中介公司吧。”
洪柳问：“你想吃什么？咱们去饭店里吃吧。”
金伟说：“这个点，学校大门两边全是做各种小吃的。咱们去那里吃吧。”
今天虽然是星期天，但是，学校里毕业班的学生们还在学校里学习。到了中午，有很多的学生嫌餐厅里的饭菜不好吃。都会出来，买那些小吃车上现做现卖的各种小吃。洪柳娘俩来到学校大门口上，看见学校大门口两边全是卖小吃的。卖塌煎饼、鸡蛋灌饼、肉夹馍、小笼蒸包、铪铬面、油炸臭豆腐的……这么多的风味小吃，诱人的香味飘满了整条大街。把到了中午，饿得饥肠辘辘的学生们馋得直流口水。他们一窝蜂地出来围着小吃车看着、闻着小吃车上散发的香味，挑选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金伟买了两个塌煎饼，递给妈妈一个，说：“你尝尝这种塌煎饼好吃吗？一个吃不饱，咱们再买。”
洪柳说：“这么大的一个塌煎饼，应该够了。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吃吧。”
金伟说：“咱们走了一整个上午了，感觉有些累。不如到我们宿舍里去吃吧，楼上有开水。今天是星期天，宿舍里也没有人。”
他们娘俩一人拿着一个煎饼，往学校里走去。这时候，突然听见：“金伟也出去买饭了？”
洪柳听见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了他们面前。金伟马上说：“徐老师您好！”
徐老师看着洪柳，问金伟：“这位漂亮女士是谁？”
金伟赶忙说：“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们的班主任徐老师。”
徐老师听了，马上伸过手来和洪柳握手。说：“你妈妈这么年轻漂亮，就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洪柳也大大方方地和徐老师握手，说：“谢谢徐老师的夸奖，我都是四十多的老太太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年轻。。”
徐老师听了她的话，又上下打量了洪柳一遍，说：“你不说，还真的没有人相信你已经四十多岁了。你给人的第一眼，看着就像是三十岁左右的美女。奥，对了，你今天来学校有事吗？”
洪柳被徐老师奉承得心情很好，说：“这不是想在学校附近租套房子吗，好让孩子在这里上学方便。可是，我们跑了一整个上午，也没有租到房子。”
徐老师听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咱们学校家属院里有一套楼房，面积也不大，七十来平方。这个老师调走了，他的这处房子就闲了下来。前几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让我打听有没有租房子的学生，也想把房子租出去。你们要是真想租，我一会往他新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要是没有租出去的话，你们正好也不用再到处跑着找房子了。”
洪柳听了喜出望外，高兴地谢道：“谢谢徐老师了，你可是给我们帮大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