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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室的挂钟指向十点十五分。林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第三次重复同一个问题："陈小姐，您最近有没有产生过伤害自己或他人的念头？"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陈岚手背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盯着那些明暗相间的线条，恍惚间觉得它们像是小说世界里那条她和陆洋常走的林荫道。
"陈小姐？"
"没有。"陈岚收回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膝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那枚警徽钥匙扣，"我只是...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想象。"
林医生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圆珠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让陈岚想起陆洋熬夜写案件报告时的声音。这个联想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您提到的那场'穿越'经历，"林医生斟酌着用词，"发生在您昏迷期间。医学上我们称之为'清醒梦'，是大脑在创伤后的。"
"我知道医学解释。"陈岚打断他，声音比预想的要尖锐，"但为什么那些细节会这么真实？比如..."她突然刹住话头，差点说出钥匙扣的事。
林医生放下笔，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专业的关切："您创作小说时，会完全沉浸其中吗？"
"当然。"陈岚点头，"每个作家都会。"
"那么当您遭遇车祸，大脑处于异常状态时，将创作与现实混淆也就不奇怪了。"林医生翻开一本陈岚带来的《等风也等你》，"您笔下的男主角陆洋，和您梦中遇见的人，是同一位吗？"
陈岚盯着扉页上的作者照片——那是去年拍的，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媚，完全看不出现在这副憔悴模样。"不完全是。书里的陆洋更...理想化。而梦里的他..."她的声音低下去，"会在我熬夜时发脾气，会忘记我们的纪念日，右肩上有一道难看的疤。"
说到一半，陈岚突然怔住。她从未在小说里描写过这些细节。
林医生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陈岚勉强笑笑，迅速转移话题，"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切都是幻觉，为什么醒来后反而更痛苦？"
"因为失去。"林医生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无论对象是否真实，您体验到的情感是真实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建议您暂时停止写作，至少……"
"不可能。"陈岚猛地站起来，挎包掉在地上，钥匙扣滚落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写作是我唯一……"
她突然停住，因为林医生正盯着那枚钥匙扣，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这是？"
"纪念品而已。"陈岚迅速捡起钥匙扣塞回包里，心跳如擂鼓。她没看错的话，林医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就像认出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接下来的咨询变得心不在焉。陈岚机械地回答着问题，思绪却全在那枚钥匙扣上。离开时，林医生递给她一张名片："我的老师专攻创伤后幻觉症候群，如果您需要第二意见……"
走在烈日下，陈岚感到一阵眩晕。她拐进一家咖啡馆，点了双份浓缩，然后从包里掏出钥匙扣仔细端详。LY&CL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边缘已经氧化发黑，像是存在了很多年。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打开手机搜索"警徽钥匙扣定制"。第一条结果是一家警用装备店的链接，页面显示该商品不支持个性化刻字服务。
咖啡端上来时，陈岚已经翻到了自己昏迷期间的新闻报道。其中一篇提到她遭遇车祸的地点——正是小说中描写陆洋执勤的那个十字路口。更诡异的是，报道配图中，一个模糊的交警背影站在警戒线外，身形像极了陆洋。
"叮"的一声，邮箱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出版社编辑发来消息："岚大，新书《穿越之遇见真命天子》的封面设计稿已发，请查收。"
陈岚点开附件，呼吸瞬间凝滞。封面设计师不知从哪找来一张照片：黄昏的公园长椅上，一个穿警用制服的男子背对镜头，肩线挺拔如松。虽然看不到脸，但那姿态、那轮廓...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第七排书架，《虚像与真实》，第209页。"
咖啡馆的冷气似乎突然变得刺骨。陈岚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抓起背包冲出门外。十五分钟后，她站在市图书馆心理学区，手指划过《虚像与真实》的书脊。
209页的章节标题是《创伤性幻想与量子记忆》。一段文字被荧光笔标记出来：
"极少数案例中，患者会'记得'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细节之具体远超正常想象力范畴。更离奇的是，这些'记忆'中的某些元素会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物，仿佛两个平行世界发生了短暂重叠。"
书页边缘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咨询记录在保险箱，密码021487。"
陈岚猛地合上书。021487——这正是她醉酒时记下的"陆洋的警号"。她的视野开始旋转，不得不扶住书架才能站稳。
"这不是幻觉？"她对自己说，声音嘶哑，"这一切都是真的。"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好。陈岚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突然想起陆洋说过的话："故事需要圆满的结局，但人生不必。"
但现在她知道了，也许有些故事根本不曾结束，只是换了个世界继续上演。
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晚八点，老地方见。记得带上钥匙扣。——L"
陈岚抬起头，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警用摩托车。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蓝色的小鲸鱼挂件，在风中轻轻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