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强强出生时,全国正在搞计划生育。王洪武为保住饭碗,和陈桂花俩人没有怎么经过商量,就主动去做了结扎手术。
王亚强小的时候和一般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常常分不清他爸爸到底叫哪个名字。
王亚强的爷爷王宝根当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给他儿子也就是王亚强的爸爸起了王洪武这个皇帝的年号。王洪武早些年请算命先生为他算命,算命先生说洪武这个名字犯煞气,会冲到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会给他带来霉运。
于是,王洪武请算命先生重新给他起了个贱名,就叫狗子。
这名字很快传开了,柳园师大的教职工们每次见到王洪武,都狗哥狗哥的叫。
王亚强满六岁那年,去柳园师大附属小学报名入学。
负责招生的老师是一个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的小青年,梳成三七开的头发上抹了不少发乳,油亮油亮的,像两块乌黑的瓦片,紧紧地趴在一大一小两边头顶上。
看到王亚强进来,青年老师头也不抬一下,面无表情地问:“你爸爸叫什么?”
“我爸爸叫狗哥。”王亚强毫不犹豫地回答。
青年老师愣了一下,继续问:“我问你的爸爸叫什么?”
“你问我的爸爸叫狗哥。”王亚强继续不假思索地答道。
青年老师抬起头看了看王亚强,他显然有些生气了,这次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的爸爸,叫什么!”
王亚强跟着加重了语气,不卑不亢地挺起胸,声音震天响:“你,问我的爸爸,叫狗哥!”
“你在耍我是吧?”青年老师怒容满面地站起身,脸上的青春痘涨得颗颗通红:“我问你的爸爸叫什么?”
王亚强见青年老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顿时吓住了。可怜的孩子紧紧抓住挂在胸前的军绿色帆布书包,带着哭腔回答:“你问我的爸爸叫狗哥!”
这时一名年长的老师走进来,对青年老师说:“这是狗哥家的孩子,狗哥叫王洪武,是我们师大的门卫。你就按照王洪武这个名字登记吧,别再难为他了。”
青年老师气消了一些,整理了一下衣领,坐下来板着脸用王洪武这个名字给王亚强办理了入学手续。
和王亚强一起入学的大多是柳园师大教师家的孩子,这些孩子从小养尊处优,被家长寄予厚望,将来都是要成龙成凤之士,自然不会把王亚强放在眼里。
在这些孩子的眼中,王亚强就是个异类,不仅连简单的数学公式都做不出来,还喜欢用袖口揩浓鼻涕,揩得袖口又硬又亮,亮得能照出他那张有些扁圆臃肿的小脸蛋。
陈桂花喜欢做腌菜,各种口味的都有。别人每次问起她老家哪里的,她总答不上来,有人根据她的口音推测她老家在豫东一带。
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有个跟她同样口音的外地人到柳园师大寻亲,人们才知道她老家在安徽和河南交界的地方。
王亚强每天把陈桂花做的各种口味的腌菜带到学校,放在课桌屉子里,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拿出来吃。有时候老师在讲课,他也装作寻找课本的样子,一头扎进课桌里嚼上几口。
他的身上、书包上、书本上总散发着一股腌菜味儿。那些教师家庭出生的小孩每次走到他身旁,就蹙着眉头,娇贵地用手捂一捂鼻子。
当然,他们也有喜欢他的时候。比如吃多了蛋白质含量高的食品,偶尔也会觉得那些酸不拉几的腌萝卜辣洋姜大白菜杆很合口味,便从他那儿捞上几块,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得欢快。
有一次,一个长相颇有些像周迅的女生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偷偷地给王亚强写了一张纸条,让他明天多带些腌菜给她。
刘细强受宠若惊地将纸条好生放在文具盒里,给女生回了一张纸条,问她是要萝卜,还是要洋姜。洋姜的姜字他不会写,就用汉语拼音yang jiang代替了。
正当他把纸条递给女生时,一直背对着这边的老师仿佛长了天眼似地,突然转过身,将他逮了个正着。
老师一把揪住王亚强的耳朵,把他拽到墙角里,让他面壁十分钟。又把纸条拿到课堂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番,把yangjiang两个字拖的很长,逗得全班学生哄堂大笑。
从此,yang jiang就成了王亚强的外号,这件事让他被全班人奚落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