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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舒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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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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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与天梯河》连载

第三十四章

转眼就到了学生放暑假的日子,春泥家最高兴的莫过于豆豆了,他期待着假期回到乡村的祖父祖母那里痛痛快快地度过,春泥和张海民也商量着如何度假的事。其实,对于他们两个工薪家庭来说假期基本形同虚设,张海民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完完美美地休过一次假,而春泥的情形同张海民的基本一样,自从上班这么多年来她只在去年的那个暑假中请了10天的年休假,今年她仍旧打算请10天假,这两年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也许是因为那永远望不到头的琐碎的办公室工作,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不好当,尽管她总想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但工作总是无休无止,好像是永远是干不完似的,有时她就想让自己歇一歇。

豆豆放假的那天,恰好是周六,张海民驾驶着自家的红旗驾车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回老家。今年春泥家发生了两件喜事,一件毫无疑问是他们买了这辆全新的越野轿车,颜色和款式都是他们二人精挑细选的,他们二人非常中意,对这辆车可以说是心满意足。另外一件令他们高兴的事情,则是他们在市中心地带分期付款了一套四室二厅的房子,房子已经装修好并且于今年一个黄道吉日入住了进来,尽管春泥不相信算出来的日子,但家中的老人还是找人好好算了一番,她也乐于接受了。家中全是现代的恬静、明亮的风格,每个细节都是张海民深深研究过的,他对这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真正靠他们自己的劳动奋斗出来的拼搏而来的成果感到非常得意。他从前期的房子设计、中间的装修过程、到后期的家具摆放,每个过程都抱着十二分的热情全程参与,他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付出了很多心血,他爱这个家,他辛勤的付出,回家后绽放的温暖的笑容,无一不体现他对这个家的热爱与日俱增。“让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温馨和温暖,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有一天,张海民不无动容地说。听到他内心真实的声音,春泥的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她带着幸福的微笑,沉醉在由婚姻把孤单的男男女女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生命长河里,自此,生命将奔腾不息,闪耀着跳跃的希望之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内心时常会涌出感动的激流,感动这样的生活真的来之不易,当拥有幸福的时候,她觉得她更应该珍惜才对。她见过不少男女在这条由婚姻维系的生命长河里,早早跌落到深不可见的河底,误解、冷淡、欺骗、诱惑让婚姻中的男女渐行渐远,那是多么可悲又无奈的事情啊!

张海民熟练地驾着车,春泥很是佩服。他们与前年春天同时报考了驾照,张海民仅用了一个多月就轻轻松松把驾照拿到了手,而春泥则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科目二接连考了四次,她还记得那段灰暗的日子她曾一度想到放弃。李教练是位50岁左右的男人,他很严厉,总是不苟言笑,尽管他从未批评过春泥,但他竖起眉毛、瞪大眼睛、严厉批评他人的情形,让春泥在练习的时候总是局促不安,提心吊胆,有时她内心会感到心烦意乱。后来,她看到在驾校这个诺大的场地里,在林林总总十来个教练中,总的来说李教练还是蛮不错的,因为有些教练不光严厉,甚至还恶语伤害他人,不少学员都是在心惊胆战中度过的,况且,当时的驾校风气也不好,总之,春泥和张海民一致认为一些教练嘴脸丑陋,当然,不少行业的人都是丑陋的。基于春泥心生烦燥、想放弃的念头,张海民总是一如既往地鼓励她,好声好气地劝慰她,他温柔的、充满力量的语言和支持才让春泥最终坚持了下来,张海民的扶持,为春泥提供了强大的思想和意志上的力量,终于,在考试的有效期内,春泥拿到了辛辛苦苦得来的驾照。春泥拿到了驾照,但她并不怎么开车,和张海民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让张海民开。所以,她开车并不熟练,不到万不得已,她自己是不会一个人上路驾驶的。

在回去的一路上豆豆欢快的心情不言而喻,他在车上一刻也没有消停,他要不就是哼唱当下流行的歌曲,要不就是对着车窗外左顾右盼,看到几辆大货车,他会猜测车里面装的是什么,看到鸟窝他则大笑不已,一路上他就这样精神抖擞,他刨根问底,乐此不疲,春泥也被他欢快的心情感染着,觉得自己久违的青春和活力也复活了,这两年豆豆特别喜欢回乡村老家,春泥敢说,没有几个小孩不喜欢乡村那种自然、纯朴的气息和生活的。他整天都会过得快乐、充实、乐趣无边。早晨起床后,他就和他伯父家的两个孩子烁烁和小雪粘在一起玩,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出了大门口,就是成片的树林,在夏季,绿树成荫,他们会挑选阴凉的地方蹲在地上仔细观看各种虫子的爬行;听着蝉鸣的声音,拿着长长的竹竿寻找知了的身影;他们会在池塘边捡泥土块比赛谁仍的远,泥土块在池塘中漾出圈圈的波纹,他们比赛谁扔出的波纹又多又漂亮;天空有时碧蓝碧蓝的,他们会观察天空中洁白云朵的形状,他们惊叫云朵从一种兔子的形状变成他们喜欢的小狗形状。总之,豆豆他们几个孩子总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玩法,他们整天享受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美好时光。他们与青葱的树木、碧绿的池塘、知了的鸣叫、蓝天白云低语,但他们并无意探索大自然的秘密,这只是孩子们纯洁的天性而已,就像大自然把他们纯真、美好的天性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一样,孩童纯真的心就这样与大自然交融在一起了。当然,他们会安静地写假期作业,他们像大人一样,以能不折不扣地完成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为荣,假期作业对他们来说可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在阴雨连绵的天气和宁静的傍晚,他们会围坐在祖父祖母的身旁,听他们唠叨记忆中遥不可及的往事,那些事情既有趣又充满梦幻,既朴素又充满着生命的哲理,比如人与人之间如何友爱地相处,亲情是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不要计较生活中的得失,他们对不听话的孩子用长着一条长舌头的鬼和村中不会说话却总是乌拉乌拉乱讲话的哑巴来吓唬他们,这些对豆豆来说也是其乐无穷。

春泥也很喜欢这里,尽管自己并不出生在这里,但她觉得自己早已属于这里了。夏天的清晨最是动人,这时乡村还没有一个人,只有慵懒地、悠闲自得的黄鹂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叫声,像是给人弹奏的一首最美妙的乐曲。池塘边成排的杨树随着夏日清凉的晨风摇摆,好像一位摇曳多姿的少女。从几户人家的上空飘出几缕青烟,这是他们正在做早饭了。极目望去远处的那座平顶山还隐约可见。这里一切多么宁静、安详啊,谁能体会其中的意义和价值啊!春泥隐约看到一片树林中突出的几处坟头,那里长眠着她从没有见过的但令她敬畏的亲人,她原来特别胆小,从坟地路过总会心生恐惧,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觉得那些高高低低的、杂草丛生的、柏树环绕的坟头却很可亲,那些静静拥抱着土地长眠的人仿佛活着一般,她想到她今后也会无怨无悔地长眠在那里,也会和他们一样,谦卑地活着又死去,在某个永远不会认识的人心中突然灵光乍现继而又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这片和平与安宁的土地将世世代代永存。她竟然想到了这样肃穆又庄严的死亡问题,想到不远处坟地里祖祖辈辈安眠的辛勤劳作的祖先,的确她从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此刻都在春泥的脑海中翻腾,就这样春泥第一次不再畏惧死亡,而是对珍贵的生命感到敬畏。直到张海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身边,他咳嗽了一声,才把春泥从周围的一切情形中拉到现实中来。“在想什么呢?”张海民问她。“想这里的一切,想到永恒,甚至想到死亡。”春泥如实说。“想那些干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对,顺其自然。”他们一时都不说话,张海民站在池塘边抽了一支烟,他又大声咳嗽了两声,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望了望周围的一切,春泥看到张海民也向远方看了看,他好像也在尽情体会着这里的一切,这个他出生的地方,后来,他们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回了家,因为妈妈那个熟悉的声音正唤他们回去吃早饭呢。春泥和张海民在家停了一天,第二天,他们又匆匆返回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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