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白顶出发,浩浩荡荡,汇聚了一百四十多条支流的淮河水一去两千里。淮河之源,在桐柏山第一高峰,这里,淮源曾经有过的传说——禹王治水、井锁水母——大都希望水能带来万世福泽。谁能想到,在下游历尽污染的淮河水,在这里却是如此明净澄澈。
淮河流经我国很多省份,如果被污染了,那里的人民怎么办啊?别说发展,连生存都困难。中原是我们民族文明的摇篮。地图上清楚地标示出淮河流经的地方,哇,那么一大片土地!那众多的人民都被污染给困扰了吗?环境污染,这是最近几年来的事,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水看起来是干净的,就是不能喝。住在桥头的邓阿姨诉着苦水:“吴城附近各种资源都很丰富,矿场也多,小河附近就有一座碱矿,由于污染,这条河里的鱼都很少,而且长不大。”
这下好了,国家下决心整治淮河,淮河沿岸的人民会喝上干净的淮河水的,是的。
下班了,钟馨到学校去接儿子。她在路上碰到一个老熟人,他叫陆修平,是林之川的同事,年纪与林之川相仿,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可以说,陆修平是林之川的好朋友。
陆修平站在人行道旁,他等钟馨走近来:“你好,还记得我吗?”
“你好。”钟馨赶紧停下自行车,她虽然急着赶路,不愿意和他闲聊,可她还是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也许能从他的嘴里打听到关林之川的情况呢。只是,钟馨不好意思面对他,毕竟,她现在的处境让她自觉矮人一截。
“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吧。”陆修平脸上透出和善的笑意,他把公文包夹在胳臂里, “你去接儿子?”
钟馨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是。”
陆修平感觉到钟馨的冷淡,他不以为然地笑笑,温和地问:“儿子下午放学都要回到你哪里吗?”
“是。”钟馨理了理耷拉到额前的一缕头发。
“你到学校教书了?”陆修平怀疑地盯着钟馨问,“听说学校离市区很远?你早上怎么有时间送儿子呢?”
“是。”钟馨本不想回答,但他毕竟是熟人,“早上六点五十分就要上班,儿子也只好和我一起出门了。”
“那么早学校的大门还没开。”
“是,等他吃完早饭学校的大门也开了。”
都说把孩子从熟睡中叫醒是最残忍的,也是天底下每一位母亲都心疼的,可是钟馨却不得不这样做,特别是搬到学校分给的房子之后就更不得了了。钟馨自己需要天天早出晚归,母亲又被父亲缠住不能抽开身送儿子上学,儿子只能和钟馨一道早早起床。两人一同出门,先搭乘校车到地委大院的站点下车,然后步行到学校。由于时间太早,儿子每次到学校时大门还没开,他只能到学校大门外的小饮食店买早餐,等他吃完早餐学校的大门也就开了。中午放学就到林之川的家里,由于林之川经常下乡,就是在家也是经常出去和朋友们喝酒,所以儿子很难见到他父亲的影子。午饭有时在外面买快餐,有时母亲抽空把饭送过来,到上学时间自己背上书包去学校。
放学后钟馨就到学校把他接回家,碰上钟馨值班时,他就得自己步行回家了。一想到儿子每天早上和自己顶着星星起床的情景,钟馨心疼得直想掉眼泪,这也是她急切地想与林之川重归于好的原因,为了儿子,她愿意把自尊心都抛弃了。
“中午就回到他父亲那里?”
“是。”
“为了儿子,你们复婚吧。”陆修平真诚地说,“每次和林之川喝酒,我都劝他赶快和你复婚,可他总是支支吾吾、模棱两可,有时候我都被他气得不得了,连打他的心都有了,可他依然如故。”
“可能,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他已经完全变了,”陆修平陪钟馨叹了口气,“能娶到你他真是烧高香了,他怎么就不知足呢?”
钟馨看着脚趾尖,又抬头望望陆修平,说这些有什么用?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美女变魔鬼,自己没有貂蝉的倾城倾国之貌,也没有杨贵妃的闭月羞花之美,更没有西施沉鱼落雁之本领,拥有的只是傲气和不值钱的自尊心,林之川最烦的就是这个。
“他现在找的连你的一半都不如。”陆修平愤愤地说,“这么好的儿子他都舍得抛弃,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这样绝情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到时候再怎么后悔也与自己无关了,为什么非得等到后悔的那一天呢?有什么办法把后悔扼杀在萌芽状态呢?除非放弃该死的自尊心,主动给林之川赔礼道歉。不对,因为是他闹离婚,去哀求他岂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到时候被他奚落不算,只怕又被他糟蹋自尊心,这已经有过先例。
钟馨凄凉一笑。
“你主动去找他谈一谈吧,为了你们的儿子。”陆修平盯着钟馨,极力想探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钟馨鼓起勇气看了陆修平一眼,她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祈望陆修平这些同事能再劝劝林之川,也只有同事才能力挽狂澜,假如同事们能够让林之川回来找她,她盼望林之川能主动来找她。
“林之川分到新房了,三房两厅。”陆修平惋惜地说,“过去没能享受,这回他有了新房又准备娶老婆了。”
钟馨心里一咯噔,林之川终于有了新房子了,本该自己能享受的房子却无缘了,她感到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为了掩饰内心的失落,钟馨冲着陆修平点点头:“对不起,我儿子马上要放学了,我要走了。”
钟馨赶到儿子学校,众多家长已经把学校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些家长骑着摩托车,有的坐着自行车,大家都在翘首等待着,彼此相互之间打听孩子的学习情况,交流学习心得。钟馨手扶自行车站在一旁,她没有加入任何谈话的一方,她一个人独自待着。这时,从学校传出下课的铃声。家长们为之一振,乱哄哄地往门口挤去,几个维持秩序的学生和门卫拼命地把家长们隔开,从中保持门口的畅通。
这时,学生们背着书包,排着队走出校门,家长们忙着招呼自己的孩子,孩子们则像快乐的小鸟般向自己的父母亲跑去,那粗大的手抱着孩子嘘寒问暖,孩子们玫瑰般的脸上则是幸福与满足,这是一幅多么温馨动人的场面呀。可是,钟馨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她在放学的人流中找到了儿子,她向儿子招了招手,儿子背着沉重的书包,飞跑过来:“妈妈,妈妈。你下班回来啦?”儿子边说边爬上自行车的后架。
“乐乐。”钟馨怜爱地抚摸儿子的头发,她解下儿子背上的书包,把它放在自行车的挂篮里,“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儿子含糊说了一句,他一边和同学们挥手道别一边说:“妈妈,我们回家喽。”
“回家喽。”钟馨推着自行车到一个小摊前问,“乐乐,你口渴吗?妈妈给你买饮料喝好不好?”
儿子连连点头:“嗯。”
钟馨买了瓶冰镇珍珠奶茶,儿子接过就喝起来。这珍珠奶茶是时下非常流行的饮料,听说它是由台湾传过来的,它一问世就受到追奉,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它的影子,由此可见它受欢迎的程度。钟馨眼睛一直不离开儿子的脸,儿子的脸色很平静,她放心了。
钟馨骑上自行车,带着儿子往家里驶去。
一路上,儿子向母亲诉说着:“妈妈,我爸爸说,他要搬家了,他要搬去一个三房两厅的新房子哩。”
原来,林之川所属单位为了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难问题,两年前在地委大院内盖了一栋住宅楼,钢筋混凝土结构,七层高,每户九十八平方米。这楼房刚完工,经过各方面评比,林之川分到其中的一套,今天他已拿到钥匙,高兴之余,中午领着儿子到新房去了。崭新的房子,拥有明亮的玻璃窗,卫浴设备一应俱全。
钟馨双脚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扭转头,问坐在车后架上的儿子:“中午你爸爸给你做什么吃了?”
“没有,中午我在小食摊上吃米粉。”儿子口气异常平静。
钟馨和儿子回到家,母亲一见钟馨,就说:“林之川分得新房了。”
钟馨不理会母亲,她放下书包,和儿子一起到卫生间洗脸,母亲追过来:“你还没有知道吧?”
钟馨洗着脸:“听说了。”
“听说了?林之川有了新房子,准备娶老婆了吧?”母亲狐疑地盯着钟馨,若有所指地。
“他是准备娶还是正在娶与你有什么关系?”钟馨把毛巾挂好了,“我们现在没有资格管他。”
“你不气愤?”
钟馨不气愤,只感到心酸和无力,毕竟她也是凡人,凡人所具有的欲望和虚荣心她同样有,但她只能淡淡地:“你妒忌?”
“妒忌?哼,我是妒忌。”
母亲摊着双手,既心疼又不服气,这么好的房子没能享受,不甘心。瞪了钟馨一眼,无奈地做饭去了。钟馨躺在床上,扯过一条被子盖住头: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一切,林之川现在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儿子对新房没兴趣,只满足现在的生活,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