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楼很快就建起来了,有十多米高,圆圆的杵在那里,外边抹了一层厚厚的水泥,远远望去灰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像楼,倒像一座坟墓,附近的老百姓都说新建一个大坟坵,里边住着一群活鬼。炮楼内部有上下两层,每一层四周都有瞭望和射击口,最顶端露天还有一层瞭望台,以便让视线延伸得更远。炮楼的南侧还建有一排小房子,是附属的生活用房,一头是做饭吃饭的地方,另一头是几个日本人住的宿舍,而伪军们却住在炮楼的一层,炮楼的一层还是武器库,值班站岗放哨的人员在二层或顶层。
炮楼建好后,按照佐藤的要求,木村又让民工们费了好多力气,在炮楼的周围一百米左右挖掘了一圈深壕沟,沟底基本接近老莱河的河底深度,壕沟的上口有好几米宽,然后把老莱河里的水引进壕沟,形成了一圈简易的防护河。木村还在壕沟里侧形成的高土棱子上围起了一圈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只在北侧壕沟上边的吊桥处留有一个大门,供给炮楼运送物资的车辆进出。
炮楼上端安装了一个大探照灯,天黑之后就开始点亮,四周不停地旋转着,把一道道光束照向四周的远方,照在老莱河上,照在讷五公路上。在常地营子和纪家窝棚,在自家院子里就能看见探照灯那刺眼的光。狗剩儿出来撒尿,正好探照灯照过来,把他的小鸡鸡照的一清二楚,狗剩儿随口骂了一句:“狗日的,老子撒尿还用你给照亮。”
炮楼里需要一个做饭的师傅,木村吩咐纪连发在附近找一个会做菜的老实可靠的人,要在河西这边找,省得天天过桥到河东,也防止把炮楼里的情报泄露给抗日游击队。纪连发找到了他老丈人常四麻子,常四麻子想了想,向他推荐了田栓柱,田大民原来会做一些菜,屯子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都给人家做菜,田栓柱年龄不大就跟着田大民打下手,久而久之也跟着田大民学会了做菜,田大民岁数大了,如今谁家办事,还是爷俩一起过去帮忙,但都以田栓柱为主厨了,另外田栓柱人也挺老实的。
常四麻子和纪连发找到田大民,跟他说让田栓柱去日本炮楼做饭,田大民瞪大了眼睛:“什么,去给日本人和那些汉奸狗腿子做饭?不去,那不是去当汉奸吗?”
常四麻子说:“那怎么是去当汉奸呢,又不是去帮着干坏事,只是去做个饭,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田大民气呼呼的:“日本人在中国干了那么多坏事,给他们去做饭,不就是当汉奸,又是什么?”
纪连发一拍腰里的盒子枪:“老田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家栓柱去做饭是瞧得起你们,皇军也亏待不了你们,非得让皇军拿着枪把栓柱押过去吗?”
常四麻子连忙摆摆手:“老田头,就这么定了,明天让栓柱自己去炮楼报到吧。你们自己照量办吧。”说着,朝纪连海摆摆手,“走,咱们走。”
看着常四麻子和纪连发远去的背影,田大民吐了一口痰:“什么玩意儿,一老一少,一对汉奸!”
迫于无奈,田栓柱只好硬着头皮每天去炮楼给日伪军们做饭,木村他们几个日本人的饭菜是单独做的,每次吃饭前木村都要田栓柱自己先吃两口,以防饭菜里有毒。
鬼子和伪军进驻炮楼后,给附近的村民带来了很大的烦扰和不便,鬼子和伪军们还经常骚扰百姓,掠夺百姓家的财物,搞得家家户户家门紧闭,人人提心吊胆,不敢随意外出。木村还经常让纪连发回家到纪家粉房弄一些粉条,为了吃猪肉炖粉条,没有猪肉,就让纪连发领着伪军去到附近村里去抢肥猪,田二民家的一头猪还没有长够大,就被几个伪军从猪圈里给抓出来,捆绑上抬走了,气得田二民直跳脚大骂,但伪军手里都拿着枪,他一个弱小的草民又有什么办法呢。木村想吃涮羊肉了,就命令纪连发去他老丈人家弄一只羊,有时狗剩儿正在草甸子上放羊,纪连发就领人去抓羊,狗剩儿吓得放羊时都不敢靠近炮楼那边,让羊群离炮楼远远的。常四麻子心疼得不得了:“他妈的,我这群羊早晚得让这帮狼给叼光了。”
那天木村想吃鸡,就让吉野、小林和纪连发领着几个伪军去附近的村里抓鸡。纪连发领着他们来到常地营子,看到村里大街上有些溜达的公鸡和母鸡,但是撵了几只都没有撵上,正好走到田栓宝家门前,发现鸡架上的鸡窝里趴着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纪连发让两个伪军悄悄绕到鸡窝跟前,把老母鸡堵在鸡窝里,从鸡窝里抓了出来。老母鸡蛋还没有下出来,连憋带吓得咯咯乱叫,鸡毛扑棱得乱飞。王香莲正在屋里哄着孩子睡觉,听见外边有鸡叫声,趿拉着鞋,穿着衬衫就出来了。她看见外边日伪军正在抓鸡,连忙跑过去伸手去从伪军手里抢鸡:“你们抓我家鸡干什么?我们家就靠这只老母鸡下蛋呢。”
纪连发上前挡住王香莲:“下什么蛋,木村太君今天想吃鸡肉,就算你给太君做贡献了吧。”
王香莲还想继续抢回她的鸡,吉野一眼就认出了王香莲正是被砸死的那个田栓宝的媳妇,王香莲长得挺好看的,再加上上衣穿的少,两只乳房高高地把前胸的衬衣隆起,吉野眼睛都直了,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笑嘻嘻地凑到王香莲跟前:“吆西,花姑娘,还是那个花姑娘,正好你男人也已经死了。”说着上来就抱住了王香莲,要往屋里拖,王香莲拼命地挣脱。纪连发见势不妙,急忙冲着吉野喊道:“太君太君,使不得,这大白天的,对皇军和咱们炮楼影响不好。”在吉野愣神儿的当儿,王香莲从吉野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跑到了一边。纪连发把吉野拉过来,在吉野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大概吉野也能听懂纪连发的中国话,点了点头:“吆西。”日伪军们拎着老母鸡大摇大摆地走了。王香莲望着远去的日伪军和老母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老天爷,咋不打雷劈死这帮畜生!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