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一贯爱把极悲与极乐的事合在一起写:第43回凤姐过生日,宝玉却去祭奠金钏,贾琏还追着凤姐要砍要杀;第47回赖大家的请客,柳湘莲把薛蟠打了一个嘴啃泥;第63回怡红院宝玉庆寿,贾敬却归了西。高鹗也秉承这种写法:第94回刚刚宴罢海棠花宝玉就丢了玉;本回黛玉登仙界,宝钗却成大礼。这种对比手法能让悲者更悲,给读者更大的震撼力)
话说黛玉到潇湘馆门口,紫鹃说了一句话,更动了心,一时吐出血来,几乎晕倒,亏了还同着秋纹,两个人挽扶着黛玉到屋里来。那时秋纹去后,紫鹃、雪雁守着,见她渐渐苏醒过来,问紫鹃道:“你们守着哭什么?”紫鹃见她说话明白,倒放了心了,因说:“姑娘刚才打老太太那边回来,身上觉着不大好,唬的我们没了主意,所以哭了。”【黛玉笑道:“我那里就能够死呢!”】(此处一笑那是万念俱灰心理状态的自然流露,作者用一个字就准确刻画了人物的心理活动)这一句话没完,又喘成一处。
原来黛玉因今日听得宝玉、宝钗的事情,这本是她数年的心病,一时急怒,所以迷惑了本性。及至回来吐了这一口血,心中却渐渐的明白过来,把头里的事一字也不记得了。这会子见紫鹃哭,方模糊想起傻大姐的话来。此时反不伤心,惟求速死,以完此债。这里紫鹃、雪雁只得守着,想要告诉人去,怕又像上次招得凤姐儿说他们失惊打怪的。
那知秋纹回去,神情慌遽,正值贾母睡起中觉来,看见这般光景,便问:“怎么了?”秋纹吓的连忙把刚才的事回了一遍。贾母大惊说:“这还了得!”连忙着人叫了王夫人、凤姐过来,告诉了她婆媳两个。凤姐道:“我都嘱咐到了,这是什么人走了风呢?这不更是一件难事了吗!”【贾母道:“且别管那些,先瞧瞧去,是怎么样了。”】(贾母对黛玉冷漠了,这又是一处例子)说着,便起身带着王夫人、凤姐等过来看视。见黛玉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神气昏沉,气息微细。半日又咳嗽了一阵,丫头递了痰盒,吐出都是痰中带血的。大家都慌了。【只见黛玉微微睁眼,看见贾母在她旁边,便喘吁吁的说道:“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表面上看黛玉好像是在表达她因快要死了,辜负了贾母的疼爱,其实这是对贾母最严厉的指责:指责她拆散了自己的婚姻,这些年仅仅在生活上照顾她,思想上、精神上一点儿都没有疼过她)贾母一闻此言,十分难受,便道:“好孩子,你养着罢,不怕的!”黛玉微微一笑,把眼又闭上了。外面丫头进来回凤姐道:“大夫来了。”于是大家略避。王大夫同着贾琏进来,诊了脉,说道:“尚不妨事。这是郁气伤肝,肝不藏血,所以神气不定。如今要用敛阴止血的药,方可望好。”王大夫说完,同着贾琏出去开方取药去了。
贾母看黛玉神气不好,便出来告诉凤姐等道:“我看这孩子的病,不是我咒她,只怕难好。你们也该替她预备预备,【冲一冲。或者好了,岂不是大家省心?就是怎么样,也不至临时忙乱。咱们家里这两天正有事呢。”】(又是冲一冲。这里把黛玉给冲死了,那边把宝玉冲到和尚队伍里了,无形间嘲讽了封建迷信思想。当初宝玉被马道婆陷害,赵姨娘说让他快点儿去,免得受罪,贾母便咆哮着骂人,现在却主动叫预备后事,还说“咱们家里这两天正有事呢”,明显是对黛玉极其疏远了)凤姐儿答应了。贾母又问了紫鹃一回,到底不知是那个说的。【贾母心里只是纳闷,因说:“孩子们从小儿在一处儿玩,好些是有的。如今大了,懂的人事,就该要分别些,才是做女孩儿的本分,我才心里疼她。若是她心里有别的想头,成了什么人了呢!我可是白疼了她了】(贾母这句“成了什么人了呢”说得非常严重,在他心里自由恋爱就不是好人,典型的封建礼教的护卫者)。你们说了,我倒有些不放心。”因回到房中,又叫袭人来问。袭人仍将前日回王夫人的话并方才黛玉的光景述了一遍。贾母道:“我方才看她却还不至胡涂,这个理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种人家,别的事自然没有的,这心病也是断断有不得的。【林丫头若不是这个病呢,我凭着花多少钱都使得;若是这个病,不但治不好,我也没心肠了。”】(封建礼教的护卫者,礼教胜过亲情)凤姐道:“林妹妹的事,老太太倒不必挂心,横竖有她二哥哥天天同着大夫瞧看。倒是姑妈那边的事要紧。今日早起,听见说,房子不差什么就妥当了。竟是老太太、太太到姑妈那边,我也跟了去,商量商量。就只一件,姑妈家里有宝妹妹在那里,难以说话,不如索性请姑妈晚上过来,咱们一夜都说结了,就好办了。”贾母、王夫人都道:“你说的是。今日晚了,明日饭后,咱们娘儿们就过去。”说着,贾母用了晚饭。凤姐同王夫人各自归房。不提。
【且说次日凤姐吃了早饭过来,便要试试宝玉,走进里间说道:“宝兄弟大喜!老爷已择了吉日,要给你娶亲了。你喜欢不喜欢?”宝玉听了,只管瞅着凤姐笑,微微的点点头儿。凤姐笑道:“给你娶林妹妹过来,好不好?”宝玉却大笑起来。凤姐看着,也断不透他是明白是胡涂,因又问道:“老爷说,你好了才给你娶林妹妹呢;若还是这么傻,便不给你娶了。”宝玉忽然正色道:“我不傻,你才傻呢。”说着,便站起来说:“我去瞧瞧林妹妹,叫她放心。”凤姐忙扶住了,说:“林妹妹早知道了。她如今要做新媳妇了,自然害羞,不肯见你的。”宝玉道:“娶过来,她到底是见我不见?”】(这处描写特别生动,画面感特强,把凤姐的机智、宝玉对黛玉的感情表现得很充分)凤姐又好笑,又着忙,心里想:“袭人的话不差。提了林妹妹,虽说仍旧说些疯话,却觉得明白些。若真明白了,将来不是林妹妹,打破了这个灯虎儿,那饥荒才难打呢!”便忍笑说道:“你好好儿的便见你,若是疯疯颠颠的,她就不见你了。”【宝玉说道:“我有一个心,前儿已交给林妹妹了。她要过来,横竖给我带来,还放在我肚子里头。”凤姐听着竟是疯话,便出来看着贾母笑。贾母听了,又是笑,又是疼,便说道:“我早听见了。如今且不用理他,叫袭人好好的安慰他。咱们走罢。”】(宝玉说了这样严重的话凤姐贾母居然还能笑出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她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说着,王夫人也来。大家到了薛姨妈那里,只说惦记着这边的事,来瞧瞧。薛姨妈感激不尽,说些薛蟠的话。喝了茶,薛姨妈才要人告诉宝钗,凤姐连忙拦住,说:“姑妈不必告诉宝妹妹。”又向薛姨妈陪笑说道:“老太太此来,一则为瞧姑妈,二则也有句要紧的话,特请姑妈到那边商议。”薛姨妈听了,点点头儿说:“是了。”于是大家又说些闲话,便回来了。
当晚,薛姨妈果然过来,见过了贾母,到王夫人屋里来,不免说起王子腾来,大家落了一回泪。薛姨妈便问道:“刚才我到老太太那里,宝哥儿出来请安,还好好儿的,不过略瘦些,怎么你们说得很利害?”凤姐便道:“其实也不怎么样,只是老太太悬心。目今老爷又要起身外任去,不知几年才来。老太太的意思,头一件叫老爷看着宝兄弟成了家,也放心;二则也给宝兄弟冲冲喜,借大妹妹的金琐压压邪气,只怕就好了。”薛姨妈心里也愿意,只虑着宝钗委屈,便道:“也使得,只是大家还要从长计较计较才好。”【王夫人便按着凤姐的话和薛姨妈说,只说:“姨太太这会子家里没人,不如把装奁一概蠲免。明日就打发蝌儿去告诉蟠儿,一面这里过门,一面给他变法儿撕掳官事。”】(亲姊妹还说这些话,什么把妆奁免了,给薛蟠撕掳官司,用利益诱人,薛家真是山穷水尽了)并不提宝玉的心事。又说:“姨太太既作了亲,娶过来,【早】(可以删除)早好一天,大家早放一天心。”正说着,只见贾母差鸳鸯过来候信。薛姨妈虽恐宝钗委屈,然也没法儿,又见这般光景,只得满口应承。鸳鸯回去回了贾母。贾母也甚喜欢,又叫鸳鸯过来求薛姨妈和宝钗说明原故,不叫她受委屈。薛姨妈也答应了,便议定凤姐夫妇作媒人。大家散了。王夫人姊妹不免又叙了半夜话儿。
次日,薛姨妈回家,将这边的话细细的告诉了宝钗,还说:“我已经应承了。”宝钗始则低头不语,后来便自垂泪。薛姨妈用好言劝慰,解释了好些话。宝钗自回房内,【宝琴随去解闷】(细节一滴不漏,与曹公笔法一致。此时宝琴还待字闺中)。薛姨妈才告诉了薛蝌,叫他:“明日起身,一则打听审详的事,二则告诉你哥哥一个信儿。你即便回来。”
薛蝌去了四日,便回来回复薛姨妈道:“哥哥的事,上司已经准了误杀,一过堂就要题本了,叫咱们预备赎罪的银子。妹妹的事,说:【‘妈妈做主很好的。赶着办又省了好些银子,叫妈妈不用等我,该怎么着就怎么办罢。’”】(薛蟠吃过苦才知道钱金贵,王夫人的主意见效了)薛姨妈听了,一则薛蟠可以回家,二则完了宝钗的事,心里安放了好些。便是看着宝钗心里好象不愿意似的,“虽是这样,她是女儿家,素来也孝顺守礼的人,知我应了,她也没得说的。”便叫薛蝌:“办泥金庚帖,填上八字,即叫人送到琏二爷那边去,还问了过礼的日子来,你好预备。本来咱们不惊动亲友,哥哥的朋友,是你说的,都是混帐人;亲戚呢,就是贾、王两家,如今贾家是男家,王家无人在京里。史姑娘放定的事,她家没有请咱们,咱们也不用通知。倒是把张德辉请了来,托他照料些,他上几岁年纪的人,到底懂事。”薛蝌领命,叫人送帖过去。
次日,贾琏过来见了薛姨妈,请了安,便说:“明日就是上好的日子,今日过来回姨太太,就是明日过礼罢。只求姨太太不要挑饬就是了。”说着,捧过【通书】(黄历)来。薛姨妈也谦逊了几句,点头应允。贾琏赶着回去,回明贾政。贾政便道:“你回老太太说,既不叫亲友们知道,诸事宁可简便些。若是东西上,请老太太瞧了就是了,不必告诉我。”贾琏答应,进内将话回明贾母。
这里王夫人叫了凤姐命人将过礼的对象都送与贾母过目,并叫袭人告诉宝玉。那宝玉又嘻嘻的笑道:“这里送到园里,回来园里又送到这里。咱们的人送,咱们的人收,何苦来呢?”贾母、王夫人听了,都喜欢道:“说他胡涂,他今日怎么这么明白呢?”【鸳鸯等忍不住好笑,只得上来一件一件的点明给贾母瞧,说:“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这是妆蟒四十匹。这是各色绸缎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外面也没有预备羊酒,这是折羊酒的银子。】(借鸳鸯之口把彩礼大致数一下,显示了国公家的气派,这种安排很巧妙。把“只得”改为“凤姐”是不是更好?一是凤姐更有身份,又爱献殷勤;二是“只得”二字有不情愿的意思,鸳鸯怎会不情愿呢。这与第72回旺儿媳妇说把哪个太太奶奶的头面折变了不够一辈子用相照应)”贾母看了,都说好,轻轻的与凤姐说道:“你去告诉姨太太说:不是虚礼,求姨太太等蟠儿出来,慢慢的叫人给他妹妹做来就是了。那好日子的被褥,还是咱们这里代办了罢。”凤姐答应了出来,叫贾琏先过去,又叫周瑞、旺儿等,吩咐他们:【“不必走大门,只从园里从前开的便门内送去,我也就过去。这门离潇湘馆还远】(薛姨妈最先住在梨香院,后来梨香院腾出来住12个唱戏的小女孩儿,梨香院在荣国府的东北角——第4回,后来住的地方也是东北角——第18回,大观园在荣国府与宁国府的中间,从荣国府送妆奁按说不该经过大观园。此处不太合理),倘别处的人见了,嘱咐他们不用在潇湘馆里提起。”众人答应着,送礼而去。宝玉认以为真,心里大乐,精神便觉得好些,只是语言总有些疯傻。那过礼的回来,都不提名说姓,因此上下人等虽都知道,只因凤姐吩咐,都不敢走漏风声。
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分儿,不得不说了。姑娘的心事,我们也都知道。至于意外之事,是再没有的。姑娘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说起,这样大病,怎么做得亲呢?姑娘别听瞎话,自己安心保重才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鹃等看去,只有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母。鸳鸯测度贾母近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所以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治罢了。】(紫鹃对黛玉的感情一如既往,鸳鸯却见风使舵,这是她最可恨的地方。贾母居然不主动提起黛玉了,不管多重的亲情,在礼教面前都要让位)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此处把黛玉一心求死,以抗争封建家长对自由恋爱的摧残的决心弱化了,好像黛玉寻死不是主观的原因,而是别人都不关心她了。直接删去思想境界就会立即提升),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雪雁比黛玉大4岁——第4回,紫鹃又比雪雁大,黛玉不该给紫鹃喊妹妹。不太合理),虽是老太太派你服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作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她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骨瘦如柴了,令人心痛),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本子――”说着,又喘。雪雁料是要她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至此还没有和黛玉达成默契,好像便傻了)。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她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一个“撂”字,一个“使劲”,既写出了黛玉此时已经有气无力,又把她决绝的心态给表现了出来):“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扎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份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她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量她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她。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她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闭”“喘”:真的没有力气了;“点点头”:下了最后决心。这一段把黛玉焚稿烧帕的过程写得特别细致,文字中透露着凄惨、绝望的感情。没有特别的词句,却很让人动容)。【那黛玉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这是完全解脱的心理状态,万事皆休了)。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贾母给一个二等丫头叫鹦哥,后来就再没有这个名了,多出一个紫鹃来,说明紫鹃就是鹦哥。这里又出现一个鹦哥,应该是续书作者记错了。即便还有鹦哥这个人,她也应该在贾母房里。类比袭人,她原来叫珍珠,给了宝玉后改为袭人,贾母房里又多了一个珍珠。不太合理,最起码太突兀,没交待明白)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容易熬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