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医生气定神闲的走三步停在小护士身边朝走廊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儿半只胳膊已经快脱臼,只连了一点皮肉在左胳膊上,急诊室里的医生眉头紧锁,推车上看见血肉模糊的横截面,面部严肃,看来这是刚进医院的毕业生才表现得如此大惊失色,于是两人复进来,只听见:“妈,妈,你不能走啊,你不能丢下我和姐姐啊,你还没看她出嫁呢!我姐穿婚纱可好看了,你还没看我娶媳妇儿呢。”
这一声破碎的哭泣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位医护人员,尽管他们每天都在死亡之神里抢时间,似乎对生离死别和病痛早已司空见惯,但对于这么悲痛的个例难免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死亡对于他们医学生的课题是个既怕又不怕的命题,死亡对于普通人的情感世界里是悲痛的尽头,没有什么比天人永隔更深的悲痛,北岸把颤抖的楚仪牢牢的抱在怀里给她最大的温暖,但她由于悲伤过度还是晕倒在了奄奄一息的母亲病床边,而这一晕倒让北岸猝不及防,医生面色沉重的把喊他进了单独办公室。
“初步估计她应该也有心脏问题,她母亲也有心脏问题,请一定要抽时间来医院检查,决不能拖延时间了。”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他垂首在病房外的铁椅上陷入悲痛中,但是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陪在她身边做治疗,他得挣钱,他作为一个商品已经关联了太多人的利益,他在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中迷茫,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治疗,那一晚陪同楚仪直到她母亲去世他才回公司,在车里罕见的喝了酒,再次出现在殡仪馆陪同黑衣黑裤的楚仪草草操办了母亲的葬礼,在整理遗物时她却发现了一个她年少时就知道的消息,当她跪在矮桌前缓缓的抽出那封信,一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体便是母亲早年在别人家做保姆女主人教她的,整整4页纸。
亲爱的女儿,这是想你的第N天,妈妈是爱你的,对于你和弟弟的爱我分文不少的都给过你,我无数次去你的学校门口偷偷看过你,你问我为什么还要跟着这个男人,因为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给过我温暖,他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怀着你被女主人赶出来身无分文,是他救济了挺着大肚子的我,没错,你的亲身父亲就是我当保姆的那个男主人,他们家为了这一桩丑闻不被发现,因为男主人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力,便在女主人的威胁下同意把我逐出来,我不想打掉你,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这个世界,这件事后他们举家搬迁去了南下,具体哪个城市我不知道,后来就失联了,这件事情上是妈妈对不起你,等你10岁的时候已经出落得非常漂亮了,我没想过这个男人这么畜生屡次想要侵犯你,为此我没少被打,后来就欠下赌债,后边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巨大打击和落差才让他变成那样,后来不得已让你去寄宿学校,因为人生不可能一直都是顺意的,所以你有权知道你的亲身父亲是谁,他是原来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后来成立了一个单独的公司,把在那个公司的资源全部复制粘贴到了自己的公司里边儿,名字叫林少华,我来深圳之后才知道他的公司名字叫林林总总文化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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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仪一滴泪落在信笺上,把黑色的墨汁洇成了黑晕,一团团,她模糊了,她恍然大悟,在深圳大学的就业校招会上,方丽第一眼见着自己就带着目的,后来的小林总,她跌坐在地下,发出苦笑,再次从母亲口里亲口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个人时,她内心还是充满恨意和恼怒。
她抬手揩了自己脸上的模糊眼泪继续往下看。
在他举家搬迁的那天,下了大暴雨,我亲眼看见他们开车撞死了一对夫妇,后来我打了120的电话,只有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雨里孤独无依,我把他抱去了福利院,还记得在菜市场福利院一下子订购我们菜品的那个青年吗?跟着长袍的老妇人在整个菜市场转悠,最后选了我们作为长期供应的摊位,我当时一眼就看出了他就是那个小男孩。
在你降生后一个多月,他便派人给了一沓钱,因为你是个女孩儿所以没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感谢上苍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幸好是你,楚仪啊,妈不恨任何人,也不恨这个世界,更加不恨你的亲生父亲,你要明白一个人带着仇恨生活在世界上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仇恨让人变得面目可憎,我很抱歉你的成长之路不那么和谐和快乐,我希望你也不要恨你的父亲,每个人身处在这个泥淖不堪的尘世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和绝境,所以学会放下,我只希望你将来找到一个知你冷暖,陪伴你在凉薄世界里尽情奇怪尽情合拍的那个人,我相信会有人等你的,不要难过,我们终将会在世界尽头相遇。
楚仪提着白色提包眼泪像决堤的河流“漱漱”下流,她边抽泣边把信纸叠好放在皮包里,走出矮房子看见弟弟提着保温壶从医院回来,再回过头来环顾这个杂沓的农家小院,简陋的居住环境,母亲潦草的半生,她抬头仰望铅灰的天际,看来今晚又是台风天了。
真是造化弄人。
钟玲玲替秦北岸解决掉照片事件后,铃姐像在赌气似的,关于他所有的代言和工作安排都由一个小姑娘代劳,在结束完琴曼手表的拍摄工作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伏案研究起国内外的关于心脏病的各种专著和学术论文,这中间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统一的回复都是国内医学环境不成熟,也没有成功的先例,去江城暗访的私家侦探已经回深,门铃恰在侦探发完消息后响了,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满身风尘的站在门口,他站得笔挺,在军队待过的训练有素让人一眼就能觉察出他从前的履历。
“收获颇丰,这一趟基本上水落石出了,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有点难抉择。”迎面扑来的热气直打在他脸上,脸是长方形状,两腮瘪下去,黄黑脸色和站在一起苍白的秦北岸就像一个黑夜一个白天,板正的身材时刻彰显着他的矫健敏捷,脸上一圈又一圈新长出来的黑色胡茬儿。
秦北岸两腮噙满细汗,手里端了一只玻璃杯,里面是黄色啤酒,他朝他白了一眼。认为他下结论太早,直接去冰箱里拿了冰块,给他也调了一杯雪碧加啤酒的饮料,他脱下外套,一件黑色打底针织衫把他的胸肌突显出来,他顺手接过北岸递过来的透明杯子,一咕隆喝下去,这才开始侃侃而谈。
“当年那起车祸没有被新闻大量播报出来,应该是动用了关系把消息封锁了,而且这个人的能力大到连警察局都能只手遮天,这在当年的江城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所以寻访起来也没有多困难,我就从街坊邻居哪儿暗访慢慢了解,后来又拜托了警察局里的老战友这才了解是事情的全貌。”
北岸有点不耐烦听他这么详细的叙述,但还是出于礼貌,反复捏着打火机来回摩挲,把杯子举在嘴唇低着头。
“开车出车祸的正是当年林氏集团的总经理林少华,那天下大暴雨,林夫人把大着肚子的保姆赶出门,然后举家搬迁南下,而且也窃取了核心业务去南下成立一家新公司,没想到的是路上就撞到了骑着二八大杠单车的你父母,你母亲坐在你父亲的后座抱着你,举了一把红色的伞,能见度很低,你是因为你母亲死命的把你护在怀里才捡回了一条命,而那个保姆也就是厉楚仪的母亲正好站在一间铺面的廊檐下等雨停,但还是清楚的看见出了车祸,于是报了警也拨了120,你父母还是死亡,这件事情没有耽搁林少华多久,全程都是由助理代办,自己则火速南下了,所以厉楚仪实际上是林少华的孩子,此后林少华去了南下后一直未育,只生了这一个,那个原配的林夫人来南下后受不了当年那桩肇事逃逸,良心不安离开了林少华,去了国外找了个中国人重新结婚生子了。”
秦北岸尽量保持平静,对面的男人把杯子里剩下的黄色液体吮下去,顿了顿。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只记得我躲在福利院的柜子下面不出来,待在里边儿过了三天,最后被阿么带出来才开始正常生活,所以这桩事我根本无法公诸于众,我不能伤害楚仪。”
“事情大概原委就是这样了,现在的林林总总只有一个林指南,开始走下坡路了,他那个养子和侄子一直在公司里边儿不对付,你可以在这里边找找突破口。”
秦北岸沉思着,外边凉风乍起,北风呼呼的在透明玻璃窗外猛刮,两人也只是沉寂的坐在电灯的沙发上,壁火炉里一团明明灭灭的火光也渐渐的沉寂下去,温热却充斥着整个客厅,他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窗玻璃外的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子里静得只听见他自己的呼吸,此时浑然不知私家侦探的男人什么时候起身走的,北风停了后他回想起和厉楚仪的朝朝暮暮,年少就爱上的姑娘,他撇开嘴苦笑。
真是造化弄人。
他把自己灌得烂醉,一觉睡到晌午,窗帘紧紧的拉着,钟丽丽气急败坏的开门进来的时候,臭气熏天的内室,红酒和啤酒散落一地,自然看到了茶几上散落一地的证据,她定睛,仔细的拾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由最初开始的震惊到脑子里一系列的计划,她最后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儿胜券在握似的透出一丝阴狠。
“哼,姓林的,你们也有今天,不把你们的股票直线下跌我不信钟了。”
黑暗里坐着的北岸突然发生平静道:“玲姐,这是我的私事,就算你爆出来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您应该尊重我的选择,就算您爆出来我也会想办法摆平。”
钟玲玲吓了一大跳。
“见鬼了,你不开灯。行了行了,你自己的事儿,我不馋和就是了。”
因为昨晚上喝醉的秦北岸居然在微博上发了一条“这是我的女朋友,她是素人,请大家不要打扰她,我爱她,我很爱很爱她,谢谢。”附上了两人重叠着亲吻的侧脸照。
果然今天的热搜头榜里边儿又铺天盖地的朝钟玲玲袭来,这就意味着先前用钱砸给娱记白砸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倒没有脱粉,底下的评论全是清一色的真爷们儿;在自己最当红期给了她一个身份;哇,这才是真男人,果然我喜欢的偶像没有错;我要磕真正的cp了,祝愿这对永远幸福下去;我的偶像永远不会选错,加油看好你们;不过也有一两条拉低踩高的评论,呜呜呜,我老公就这么被抢走了,如果不是天仙绝对配不上我们家北岸;这个女人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被我老公如此宠爱,还有一两条污言秽语的肯定是别家公司的粉丝故意回踩的,但这一举动的确是帮助北岸后面转型做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头,这是硬生生的长了几百万粉丝,下边儿紧接着钟玲玲便把助农大使的身份抬出来,让粉丝们把目光放在他正能量的身份上,毕竟靠恋情炒作终究不会长久。
她替他收拾好了屋子,走进卧房打开遮光窗帘,一缕强光铺满整间房,穿着白色背心的北岸被铃姐叫醒,惺忪的双眼连睁好几下睁不开,头晕得厉害。
“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不?”
北岸仍旧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双腿蜷曲,沉默着。
在完全适应了室内光线后,他揉了揉眼皮,宿醉的昏昏沉沉和眼角的残留物一齐随着他的揉搓消失。
“你昨晚上在微博发了一条官宣恋情,这就意味着我前边儿给娱记的那一笔钱白给了,原来你跟林林总总的那个丫头早就认识,你问了人家姑娘的意思了没有。”
他不耐烦的起身下床站在净水器面前接了一杯热水灌下去,随后拐进浴室洗漱。
“我跟你说,你别不爱听,没办法的事,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算弄巧成拙,无心插柳了,你这也算是个例,按照往常别的偶像什么的早掉粉了。你现在的身份尽量要积极向上,要有足够多的正能量。”
“好的,铃姐我知道了,今天还有什么工作没?”
“今天助农直播下午4点正式开始,林林总总那边儿换人了,重新来了个工作人员和你接洽,播到晚上10点,看销售量下播。我也知道这是你俩共同做的一个项目,他们公司有他们公司的考量。”
她弯下腰收拾起沙发上的脏衣脏裤放进窗帘一角的衣篓里,刚洗漱完出来的秦北岸从她手上脏衣。
“我自己来吧,好,下午四点我准时到公司,我会说服厉楚仪来重新负责这边的助农直播工作,前前后后跑了个把月我不相信她就甘心这么拱手让人。”
铃姐白了他一眼,赌气道:“你小子真是没良心,有了媳妇儿忘了合作伙伴了,我跟你合作都快十年了,跟我这样客气。”
他用干发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勉强陪着笑脸道:“铃姐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肯定不会忘记,不管你生多大的气最后我的问题都是你解决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你就装糊涂吧!是,人家漂亮年轻。”她阴阳怪气道。
铃姐喋喋不休的替他掩上房门大步流星去了。
“你不知道我和她经历过什么!你们不会懂的。”
他冲房门口嚷道:“让司机送你,天冷别感冒了。”
天空阴沉沉的斜斜的下起一层层雨丝,顺着建筑物做背景图,无数透明的丝线由天而降,他的加绒皮衣很能御寒,双手插兜,焦糖色天鹅绒布裤,米色豆豆鞋,头上一顶毛线帽,前额露出一点卷曲的刘海发,走在湿漉漉的摩登长街上,随处可见的摄影手,他蹲在花店外边儿正在挑选玫瑰和小雏菊再加向日葵,等正方形的咖色硬皮纸包好花束,他捧着一束花直往厉楚仪的住宅街区走,经过一晚上的挣扎,厉楚仪始终都是无辜的,我爱她的人,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或者让她不开心的事,站在一座老旧欧式建筑楼下,他一抬眼正看见梵之恒打了一把伞遮在她头上,她穿了一件白色吊带针织连衣裙外套一件白色中长大衣,下摆是不规则左长右短,露出纤细笔直的大长腿,脚蹬一双黑色高跟短筒靴,发辫是统一往左边梳,一条弯曲黑辫垂直在左胸前,前额是五五分往两边垂下去,脸上似乎很纠结沉重的颜色,在梵少的引导下她机械般的上了他那辆炫酷的黄色跑车,他呆呆的怔在原地,今天被铃姐喊醒之后一直给她发消息自始终都没人回复,电话也一直打不通,现在看来是故意不接电话,他百思不得其解,尽管戴着口罩还是被远处一两个年轻女粉丝试探的上前打招呼,他无心和她们过多纠缠只敷衍的打了招呼合了影便匆匆离开了。拦了一辆的士跟在显眼的黄色跑车后边儿,梵少将车停在楚仪公司楼下一家星巴克的专属停车位上,她心不在焉的跟着梵少进了星巴克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秦北岸紧赶慢赶跟着两人也果断的进了星巴克的店内,吧台里边儿的女店员们凑在一起新奇的望着这三人,八卦之心油然而生,必定是什么抓马的小三既视感,秦北岸径直坐在楚仪身边,梵少刚走去吧台点单,还是从容的默许秦北岸的出现,既没有大打出手也没有大吵大闹。
“楚仪,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在他脸上搜寻着什么,对于母亲遗言里的字迹她历历在目,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
梵少倒是光明正大的坐在楚仪的另一边,两人彼此打了个招呼。
“你好,秦北岸。”
“梵之恒,久仰大名了。”
梵之恒看见眼前的秦北岸,的的确确比视频里更帅气,难怪能火遍全网,如果不是情敌,两人应该能成为很好的酒友,他有点想太多了。
秦北岸再次略过梵之恒,这多少让这位少爷不爽,自己也是响当当的富家二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冷落,不免对他心生不满,但还是勉强的加入进他们的对话中。
梵之恒吃醋的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自己却插不上话便起身去商场里边儿找厕所。
“我那边的助农项目你还是要来参与,别人来我不同意,你可以把我的需求告诉李轩,或者直接让我去跟他们讲。”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尊重公司的决定。”
“到底是你同意的,你又躲着我,你为什么躲着我。”北岸咄咄逼人的像要把她剜进自己的心里,他迫切想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昨晚上我的微博你看了吗?”
她摇摇头低声道:“没。”
“我官宣了,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发了。”
“北岸,我不可能和你捆绑着一起去消费粉丝,现在不可能往后更加不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北岸有些失态的捶胸顿足,但顾虑这是一个公共场所,他收起自己的恼怒。
“我们年少就相爱,好不容易成年了能好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他的余光正好瞥见玻璃外一个快门朝两人一闪,他怒气冲冲的的冲去外边儿,推搡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年轻人,楚仪怕他冲动出事,也便跟着出来,她站在他身后一米的位置。
“把内存卡给我。”北岸先礼后兵,本来情绪不太好,此时一触即发。
那小年轻道:“压根儿没拍你们。”
他利用身高优势提着男子的前衣襟,愤怒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内存卡给我。”
楚仪上前扒开北岸的身子,由自己来交涉。
“放开他,秦北岸,我来处理。”她厉声朝他道。
北岸这才勉强松开手。
“内存卡给我,我要报警的话,查出你这个照相机里边儿有我们的照片,这叫侵权,我们好商量。”
楚仪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有威慑力的话,这让小伙子败下阵来。
内存卡成功要到手后,两人也没有再折返回星巴克,只留下梵少静静的坐在里边儿观看着外边儿的情形。
天上的雨丝铺了薄薄一层在两人头上,像罩了一层蛛丝,北岸撑了一把黄色雨伞这在她头上质问道:“因为什么啊,楚仪,我想知道原因。”
“没有什么,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吧!”
楚仪转身,一个清冷的背影留给他。
“好,就算要分开,能不能把这个助农项目一起完成?完成之后我绝不再纠缠你。”
楚仪掩着口鼻,眼泪漱漱的掉下来,在朦胧的细雨丝里分不清是泪还是雨,白皙的脸上噙了细细的雨珠,他如果要复仇,她不想成为他的敌人,她更不想让他为难,她深知她不应该要求他放下仇恨,她对自己的这位亲生父亲充满陌生甚至有些恨意,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更何况他,如果牺牲掉自己可以一举两得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牺牲。她站住了脚,耸着肩不停的抽泣,他向前,伞檐下的两个人彼此不舍,他在她后面拥住她单瘦的身子,想着她或许是因为病情而主动离开自己。
他垂着头把脸整个的埋进她的脖颈里,特意将伞倾斜向她挡住星巴克那边射来的目光,在她耳际试探道:“楚仪,不管你是要离开我也好,怎么样也罢,我都同意,但是你要让我带你去医院,然后我们一起把助农项目做完,就这两个请求。”他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栀子花味祈求道。
她一转身踮起脚双手搭在他的脖颈紧紧的拥着他,随后持续5秒。
“遵守约定。”啜泣着轻声说了句便头也不回的径直往自己公司的大厅里决然而去。
此时他心如刀绞,但还是默然的站在灰色建筑的细雨丝之间眼望着她袅娜的背影,他想起了在医生办公室他站立起来两腿却立马软下去,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愕然的坐在医院大厅的等候区,迟迟没有去找楚仪,是因为他躯体僵硬压根儿站不起来,楚仪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中,他同样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强打精神才悄然走至楚仪身边,拥着她,两人都在剧烈的抖颤中无法自持,今天站在冷凉风雨下他亦是是和那天同样的知觉,胃里一阵翻涌,他不甘心,绝对不能就这么失去她。
再次调整好情绪后,和梵少在门口撞个正着,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迷茫的往梵少身上撞,梵之恒迎头破口大嚷。
“我操,你没长。。。。”还没出口就看见秦北岸眼神呆滞,这才发现不对劲,眼睁睁看着一个庞然大物朝他身上扑面而来。
“兄弟,兄弟。”四面八方的目光炯炯的射过来。
“你没事儿吧。”梵少略显焦躁道。
北岸的嘴唇惨白,眼睛里满是混浊,气若游丝道:“我想找你谈谈。”
“哥们儿,你这状态怎么谈。”
他扶着他慢慢走向那辆超跑。
他仰头靠在皮椅上,肩头已一片濡湿,他拿纸擦了擦,此时已经从刚才的虚弱里和缓过来,苍白的脸色因为车里的温度有了一点回升,梵之恒打开车窗,一只手拿着燃烧的烟蒂,皱着眉头目视前方。
“你这是何必呢?真不去医院?”
北岸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