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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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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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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迷局》》连载

第二章 红裙与白裙

灵堂的香烛燃到第三茬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长明灯的火苗被穿堂风卷得剧烈摇晃,将王建国遗像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垂在梁上的手。王飞正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遗嘱副本上的火漆,簪头突然顿住——他听见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碾过积水的声音,混着孩童的咿呀,像极了二十年前母亲跳河那晚,岸边芦苇丛里的怪响。

门被推开的瞬间,红得发紫的裙裾率先扫了进来。刘俏站在门槛上,湿发黏在颈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红裙领口,洇出片深色的痕。她怀里的小宝穿着件黑色小礼服,领结歪在一边,左手攥着块玉佩,玉上的裂痕在烛火下像条小蛇。“王家人,”刘俏的声音裹着雨气,冷得像冰,“认识这个吗?”

她抬手时,王飞看见她袖口露出道月牙形疤痕,和母亲手腕上那道被父亲用烟灰缸砸出的伤口惊人地像。亲子鉴定报告“啪”地拍在供桌中央,照片上小宝的左耳后有颗朱砂痣,与王建国隐秘在鬓角的那颗位置分毫不差。“这是王建国的种,”刘俏笑了,眼角的痣跳了跳,“上个月他还抱着小宝说,要把城东那块地留给他。”

“放屁!”王强猛地掀翻了椅子,他今天特意系了条父亲留下的领带,此刻却被气得领带结松垮地垂着。他腰间的折刀“噌”地弹开,寒光映在小宝惊恐的脸上。“我妈当年就是被你们这种女人逼得吞了安眠药!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二十年前那个清晨,母亲嘴角的白沫和手里攥着的红丝巾(丝巾角绣着朵玫瑰)在脑海里炸开。

“爸爸……”小宝的哭声突然窜高,尾音带着种奇特的颤音,像老式留声机卡壳时的调子。王飞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和他藏在保险柜里的那盘父亲童年录音带(奶奶留下的)几乎重合!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三天,在病房里对着空气喃喃:“像,太像了……尤其是哭的时候……”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此刻却觉得后颈爬满了蚂蚁。

刘俏突然从包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的瞬间,王飞看见里面装着半块玉佩,断裂处的纹路与小宝手里那块严丝合缝。“这是你妈跳河时攥在手里的,”她的声音压得像耳语,“她被我救上来时,嘴里反复念叨‘林慧的玉佩,建国对不起她’——林慧是谁,你比我清楚吧?”

王飞的后背“唰”地沁出冷汗。林慧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十岁那年,他在父亲书房的暗格里发现过一张黑白照片,穿布拉吉的女孩梳着麻花辫,胸前挂着的玉佩,正是眼前这半块的模样。

灵堂的门再次被推开时,一道白影贴着地面滑了进来。张茜赤着脚,白裙裙摆沾着泥和草屑,像是从郊外坟地赶来的。她牵着的女童小童穿着双红色小皮鞋,鞋跟处卡着片柏树叶——王家祖坟后山种满了柏树。张茜的手腕上戴着串菩提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极小的“慧”字,她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匣身刻着缠枝莲,和王建国床头那个妆匣一模一样。

“王老先生的遗嘱,”她将匣子放在供桌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止一份。”匣子里的宣纸展开,王建国的笔迹力透纸背:“滨江别墅赠予张茜,因她守着林慧的坟,守了五年。”落款日期是他“猝死”当天,墨迹里混着点暗红色的颗粒,像干涸的血。

“假的!”王飞伸手去抢,却被张茜躲开。她突然抓起王建国的骨灰盒,用指甲刮下一点灰,撒在宣纸上。诡异的是,灰粒落在字迹处竟凝成了暗红色,像活过来的血。“这是用他当天咳出的血调的墨,”张茜的笑里带着寒意,“不信去验,DNA绝对对得上。”

王浩突然凑过来,手里攥着张支票,笔尖抖得像筛糠。“500万,”他的声音发飘,“不,1000万,你把这东西烧了,我现在就给你转。”张茜却突然笑出声,从菩提子串里抽出张内存卡,往他眼前一晃:“王总监去年在酒店和李秘书……哦不,是你父亲的秘书厮混时,监控可是拍得清清楚楚。你说,要是让董事会看见……”

王浩的脸瞬间成了死灰。他想起去年确实收到过匿名快递,里面是盘录像带,他当时吓得连夜扔进了江里,怎么会……他猛地看向刘俏,发现她正盯着张茜手里的檀木匣,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这时,小宝突然指着张茜怀里的匣子喊:“奶奶的盒子!爸爸说里面有糖!”刘俏的脸色骤然煞白,伸手就去抢,张茜却死死抱住,两人撕扯间,匣子里掉出个绣着玫瑰的红丝巾——和王强记忆里母亲跳河时攥着的那条,一模一样!

灵堂的长明灯突然“噗”地灭了。黑暗中,不知是谁的手机亮起,屏幕光映出王飞扭曲的脸——他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那句话的意思了:“红裙是火,白裙是冰,火焚冰裂时,藏着林慧的骨头。”

雨还在下,敲打着灵堂的玻璃窗,像无数只手在拍门。刘俏的红裙与张茜的白裙在黑暗中纠缠,小宝和小童的哭声混在一起,一个像极了王建国的童年,一个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熟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被父亲埋在后山的女婴的哭声(他偷听到的)。

王飞的手在口袋里摸到个硬物,是早上从父亲书房暗格里找到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慧”字。他突然想起那间从未打开过的地下室,父亲说过里面“藏着他欠的债”。此刻,他无比确定,这两个女人根本不是来争遗产的,她们是来索债的——用王家的血,来还二十年前那条被沉在江底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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