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世界除了生死并无大事。
纪念母亲
原来所谓桃源,不在武陵溪畔,而在扫阶阿嬷的发间,在采茶女的竹篓底,在烈士血润的断壁处,在每双肯为落英驻足的眼眸里。
夜班客车摇过山梁时,车灯惊飞草窠里的鹌鹑。母亲若还在世,该坐在炕沿纳鞋底吧?月光还是旧时的月光,静静照着空荡荡的打谷场,照着苜蓿地里偷啃嫩芽的山羊,照着千里之外某个窗前,
忽然希望老周送的真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好把这黏稠的、甜蜜的、令人惶恐的尘世温情,搅成天地初开时的清澈模样。
山下传来转经筒的嗡鸣,某个瞬间突然听懂母亲收集的那些藏族民歌里,为何总把死亡唱成山那边的故乡。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漫过门槛,照着空酒瓶里最后一滴残酒,晶莹如未落的泪。
原来月光从未离去,它只是在我们遗忘的角落里悄悄发酵。那些被岁月碾碎的光斑,正在某个蒙尘的陶瓮里酝酿陈香,等待某个猝不及防的夜晚,漫出醉倒整座城市的月光老酒。
玻璃幕墙倒影里,无数个我同时伸手打捞月亮。那个永不靠岸的银盘,此刻正悬在老宅天井的歪脖子樟树上,把陈年宣纸般的月光,轻轻铺满所有断在立交桥尽头的归乡路。
记忆里小时候的年总是暖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