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挪动,光斑随之挪动 照亮掌纹里的煤灰,照亮渗水的岩壁 照亮前方矿车幽暗的轮廓 它不照耀远方,只确认脚下 只让彼此模糊的面孔 在昏黄的光晕里,成为锚点 它在飞,提着自身的光源
穿过炉火冷却的黄昏。牧人 驻足,皮囊里晃荡凝固的霞浆 霞光终于没落。有谁知道 它经历了怎样骤然的冷却,留下大面积的哑然 它凝固的颤栗,比熔岩奔流更汹涌 封印入故事交错的夜色 大海
这片土地记得所有饱满的沉重 又迅速遗忘镰刀划过的弧光 它只是裸露着,用整齐的断口 丈量着成熟与荒芜之间 那道名叫“等待”的薄霜
雨把暮色洇得更深 柳枝把影子刻得更浅 我跪着,被潮湿的寂静裹着 恍若未寄出的信 命运给予的砒霜与蜜糖 都被季风酿成了酒 我站在树的背影里,突然原谅了 所有褪色的相片
遥远的色彩穿越从前 只是我的凝视,沉入 一小块 固执的 海
你凝视的星辰,是银河裂开的伤口 必要的痛。沙粒,月光,骆驼刺 都在沙漠的掌纹里沉睡。沙暴 迁徙的云,驼铃摇醒的黎明也是 此刻驼峰承载的露珠与昨夜 并无二致。当指南针在风暴中融化
那些习以为常的转动近在眼前 却又如此遥远,仿佛隔着重洋 没有了刻度,时间不分快慢 但我心里有自己的节拍 那是不可加速的律动 也是不可减速的吟唱 一粒沙在自己选择的角落 随遇而安 沉
而月光忽然刺伤你的手 原来思念有刃 越温柔,越锋利
我想,所有登顶的跋涉 原是为坠崖而设 像每粒倔强嵌进岩缝的种子 亿万颗星子钉进他空荡的骨骼
夜晚,我们醉成霓虹的残影 在便利店冰柜前辨认过期日期 一半是蜜,一半是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