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韩全喜的头像

韩全喜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6/14
分享
《民国墟烟》连载

第六十二章 义工生活

战争的持续,一切乱相显露无疑。如果说一个民族是伟大的,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民族都无可厚非。换一个角度,一具体,拿出来晒一晒,就不那么贴耳如意了。

县府官员对战事应变能力的缺乏,民众得不到很好的组织疏散,如蚁入锅;驻军似匪,不是放马于沃田作践庄稼,就是随意滥征车马,强夫修路,继而进村索要一切之军需,稍不随意,以武力镇之。

商业的慰劳国军之费用,讨价还价,出一点小钱,无以负责;全民抗战的气氛圪钉圪巴。汉奸问题更是谈而无解,任其张狂,不一而足。有了这样的政府、军队、商企,日本人焉能不胜。《大公报》予以披露。

留一张全国发行的非官方报纸,索检论证,拿来一读。记者的独立思想,自由之精神和客观公正的写实报道,《大公报》也许不失为记录民国时期活的一部简史。

到了武周川下,设在石窟内的医院里住满了伤员,简陋而嘈杂。有的石窟还被木栅一拦,放养着村里人的羊群。远方的骆驼从石窟的山门前缓缓经过,放眼望去,千年石窟满目苍凉。

陆得秀和同事们在战地医院附近的村里寻了处院落住下来。村庄与石窟一样地处山坳,临河。村中不少百年老树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山涧林荫一片。不远处,有驻城长官在此修建的别墅。偏安一偶,以解消夏。

房东大娘久居乡村,人很豁达热情。虽然小脚裹足,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却丝毫感觉不出是沿袭了旧礼习俗的人。说话明明白白。做针线活儿的时候,一块儿唠嗑。大娘说,若不是医院安在这里,她这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这么多的汽车和这么多从城里来的文化人。村子的热闹还是第一次。

一高兴,大娘找人把自家养的羊卧了给姑娘们吃。说这羊都是在佛的照应下长大的,吃草,干净,吃了,一定好,吉祥,善也。

而那个时候的羊拿到集市上去卖,好的羊肉可以卖到一斤七分至八分钱,蹄头下水不值钱,给俩钱儿就可以拿走的。

在医院做义工不同于在学校的教书,按部就班,方正一格。义工的活儿无具体,多是一个方面。就像码头上卖苦力的,来了什么货就装什么船一样。有人会告诉你今天做什么,明天来了再分配。陆得秀干的活多是洗洗绷带和纱布。先用水清一遍,再放入碱煮透。之后,拿到河边漂净,晾干。再把绷带和纱布分类,入蒸锅消毒,程序简单,一教就会。除了这些活儿,有时还帮着照顾一下伤员。陪着到石窟外走一走,说说话,见一见新鲜的太阳,让身体恢复的快一些,好重返前线。

这时,每到夕阳走向山的那一边,天空的绚烂如火泛在石窟造像的万佛之间。雁,一字排开,南飞;风,乍起,拂面如水。夜的乡野,虫鸣浅唱,愈渐深邃。

凉州的城灭,僧与民,二万余众。一介所谓的高僧如囚徒般走来,沦为草原帝国的门客,这是昙耀的幸运。不幸的是那些苦行僧被人剃发,走向劳役的开始。

剃头,汉时的一种刑罚,叫髡。《说文》:“髡,发也。”

佛,在一个王朝,说废也说兴。废者拓跋焘,兴者文成帝。一抑一扬,凸显帝王的随意和佛的包容。

昙耀五窟,由日本学者编号、研究、整理。一个讲述帝王化身为佛的故事。帝和佛的结合,符合南北朝神权与政权的诉求,也是僧人修行、布道,学领世俗社会,让佛法的传播走的更远一些罢了。

昙耀造像,帝王只是做了个引子,与佛无关。人人皆可成佛,人人未必敢言成佛。

一个马背上的民族,讲入侵书写成融合,面对历史的大背景,只留下一面墙的石刻,一个远去了的王朝与佛的过往。

佛,渐行渐远;俗,愈走愈近。

起的早,少了些睡意。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义工干的久了,最初的激情由热而冷消散殆尽。想家的念头一天天强烈起来,虽然中间也曾回过一二次,但更忧虑的是那些伤兵的眼睛在女人身上扫来扫去的担心。人一养眼,不知哪一天,意外的多余让你追悔莫及。听说附近的村庄已有这样的事发生。军纪的威严远不如乡下农民的自律管用。

出了门,顺着村中的大道走走。天有些凉,秋天吗,北方的气候早晚都是这样。破了晓,东边的山头从熟睡中醒来,随着日出,火一样的球在山涧跳来跳去,继而,耀眼的满川都是阳光了。

晨间,一个风清云淡的村庄。

在村口的河边,陆得秀踩着石头戏水,掬一河水,拂面;村里的大娘说,这水好,是佛手摸过的。出来的早,还没有洗漱,对着河面,当镜,稍事整了整妆。在家养成早晚盥洗的习惯,保护肤色的润泽光鲜,一盆清水就足够了。

太阳出山的时候,河水清凉透骨,洗一把,凉到心底,再润一润,又回归到肌肤的本色。河心,流水微湍,时时溅起的白色浪花,在太阳底下熠熠闪光。身后,村前的那一片林子带着一夜的露珠,还没有来得及醒来和阳光相吻,依旧静悄悄的。村的那一边,掩在石窟内的医院,就喧闹不止了。

回到村子,轶轩不知从什么地方拐了出来。看样子,似有心思要出远门的意思。轶轩解释说,她想到对面山上的堡子看一看,到沟里的寺庙敬一炷香。做义工这么久了,还没有离开村子和医院出去走一走。今儿给自己放一天假,过两天她想回去。做义工在哪都可以,听说城里的学校也住满了伤员。再说,也到了该领薪水的日子。做义工也不能把人绑得死死的。说着,便嘿嘿地笑了几声。

陆得秀做先生时,处于好奇,一直有个念想,有时间去武周山川寻访那一片早已消失的竹林。以前曾看东晋王嘉写的《拾遗记》,秦灭六国,一统江山。秦始皇在营建上林苑时,从武周山川曾引竹到咸阳。竹以园林,始于云冈。

上林苑历经秦汉两个朝代的修建,班固在《西都赋》曰:“缭以周墙,四百余里。”可惜的是,一处好端端的园林,因为战火,西汉末年颓为废墟。

在武周山东,有一处佛家寺院这样描写:“涧道盘折而上,依岩垒石,台殿宏丽。”诗曰:“宝地新开一径斜,横窗修竹映桃花。携壶自汲东林水,玉碗闲烹绿乳茶。”寺庙多竹,苍翠一片。不难想象得出那个年代的素竹满山,竹林遍川。以后的山川变故,寺庙废了,竹林走了,留在了南方那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的武周山川还不知有竹与否。

和轶轩走了一天,有关竹的收获无一。那一晚,和大娘闲聊起来,一句话让陆得秀悟到,这个地方原本是有寺庙和竹林的。后来,寺没了,竹枯了,留下一处遗址的村庄走到如今。竹林寺——也许就是那个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长满竹子的寺庙的地方。因为冷暖,周期,竹没了,满川的绿依在。

竹林,一个历史消失的秘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