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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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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一百二十章 (续)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第一百二十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续)

回到家中,贾琏、贾珍接着,贾政将朝内的话述了一遍,众人喜欢。贾珍便回说:“宁国府第收拾齐全,回明了要搬过去。栊翠庵圈在园内,给四妹妹静养。”贾政并不言语,隔了半日,却吩咐了一番仰报天恩的话。贾琏也趁便回说:“巧姐亲事,父亲、太太都愿意给周家为媳。”贾政昨晚也知巧姐的始末,便说:“大老爷、大太太作主就是了。莫说村居不好,只要人家清白,孩子肯念书,能够上进。朝里那些官儿,难道都是城里的人么?”贾琏答应了“是”,又说:“父亲有了年纪,况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静养几年,诸事原仗二老爷为主。”【贾政道:“提起村居养静,甚合我意。只是我受恩深重,尚未酬报耳】(贾政巧妙赞同让贾赦静养的提议,还表明他自己暂时还不能退休。看来,他对哥哥很有意见)。”贾政说毕进内。贾琏打发请了刘姥姥来,应了这件事。刘姥姥见了王夫人等,便说些将来怎样升官,怎样起家,【怎样子孙昌盛】(此处应加“的话”二字)。

正说着,丫头回道:“花自芳的女人进来请安。”王夫人问几句话,花自芳的女人将亲戚作媒,说的是城南蒋家的,现在有房有地,又有铺面。姑爷年纪略大了几岁,并没有娶过的,况且人物儿长的是百里挑一的。王夫人听了愿意,说道:“你去应了,隔几日进来,再接你妹子罢。”王夫人又命人打听,都说是好。王夫人便告诉了宝钗,仍请了薛姨妈细细的告诉了袭人。袭人悲伤不已,又不敢违命的,心里想起宝玉那年到她家去,回来说的死也不回去的话,“如今太太硬作主张。若说我守着,又叫人说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实不是我的心愿”便哭得咽哽难鸣,又被薛姨妈、宝钗等苦劝,回过念头想道:“【我若是死在这里,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坏了。我该死在家里才是】(袭人第一次想到死)。”

于是,袭人含悲叩辞了众人,那姊妹分手时,自然更有一番不忍说。袭人怀着必死的心肠上车回去,见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但只说不出来。那花自芳悉把蒋家的娉礼送给她看,又把自己所办妆奁一一指给她瞧,说:“那是太太赏的,那是置办的。”袭人此时更难开口,住了两天,细想起来:“【哥哥办事不错,若是死在哥哥家里,岂不又害了哥哥呢】(袭人第二次想到死)?”千思万想,左右为难,真是一缕柔肠,几乎牵断,只得忍住。

那日,已是迎娶吉期。袭人本不是那一种泼辣人,委委屈屈的上轿而去,心里另想到那里再作打算。岂知过了门,【见那蒋家办事,极其认真,全都按着正配的规矩。一进了门,丫头、仆妇都称“奶奶”。袭人此时欲要死在这里,又恐害了人家】(因为正配,满足了她的上进心,所以又没有死。袭人三次想死都没有死掉,很符合她的性格。她本质上是传统思想熏陶出来的人,奉行中庸之道。社会要求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比如大家都想向上爬,她也想办法爬到半个主人的位置;不能忘恩负义,她就暂时不死了,免得给好人留下负面影响。这种思想不能完全否定,除了一门心思向上攀爬的思想为大多数人所反感外,换位思考的做法任何时候都值得提倡。这段内容高鹗写得非常精彩,人物心理细腻,合情合理),辜负了一番好意。那夜原是哭着不肯俯就的,那姑爷却极柔情曲意的承顺。到了第二天开箱,这姑爷看见一条猩红汗巾,方知是宝玉的丫头。原来当初只知是贾母的侍儿,益想不到是袭人。此时蒋玉菡念着宝玉待他的旧情,倒觉满心惶愧,更加周旋,又故意将宝玉所换那条松花绿的汗巾拿出来。袭人看了,方知这姓蒋的原来就是蒋玉菡,始信姻缘前定。袭人才将心事说出。蒋玉菡也深为叹息敬服,不敢勉强,并越发温柔体贴,弄得个袭人真无死所了。

【看官听说:虽然事有前定,无可奈何。但孽子孤臣,义夫节妇,这“不得已”三字也不是一概推委得的。此袭人所以在“又副册”也】(曹公绝对不会宣扬义夫节妇的,把袭人放在又副册,而且还在晴雯下面,是想表达对晴雯耿直、敢于反抗性格的肯定,对袭人富有心机、一心想做姨娘主子思想的否定。高鹗理解错了曹公的本意,故意点出这些,是想印证第5回的相关内容,却暴露了他自己的封建迂腐思想)。正是前人过那桃花庙的诗上说道: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息夫人被称为桃花夫人,忍辱负重嫁给楚王,为了表达对故国的怀念,她三年不说话,是值得称赞的人。袭人与她比真乃天悬地隔)

不言袭人从此又是一番天地。且说那贾雨村犯了婪索的案件,审明定罪,今遇大赦,褫籍为民。雨村因叫家眷先行,自己带了一个小厮,一车行李,来到【急流津觉迷渡口】(上次在此地见到甄士隐,这次又在此处,作者是在故意腌臜贾雨村。具体到“觉迷渡口”,意思是提醒雨村也该迷途知返了)。只见一个道者,从那渡头草棚里出来,执手相迎。雨村认得是甄士隐,也连忙打恭。士隐道:“贾老先生,别来无恙?”雨村道:“老仙长到底是甄老先生!何前次相逢,【觌】(dí:见;相 见)面不认?后知火焚草亭,下鄙深为惶恐。今日幸得相逢,益叹老仙翁道德高深。奈鄙人下愚不移,致有今日。”甄士隐道:“前者老大人高官显爵,贫道怎敢相认!原因故交,敢赠片言,【不意老大人相弃之深】(骂贾雨村见死不救,忘恩负义)。然而富贵穷通,亦非偶然,今日复得相逢,也是一桩奇事。这里离草庵不远,暂请膝谈,未知可否?”

雨村欣然领命。两人携手而行,小厮驱车随后,到了一座茅庵。士隐让进,雨村坐下,小童献上茶来。雨村便请教仙长超尘的始末。士隐笑道:“一念之间,尘凡顿易。老先生从繁华境中来,岂不知温柔富贵乡中有一宝玉乎?”雨村道:“怎么不知!近闻纷纷传述,说他也遁入空门。下愚当时也曾与他往来过数次,再不想此人竟有如是之决绝。”士隐道:“非也。这一段奇缘,我先知之。【昔年我与先生在仁清巷旧宅门口叙话之前,我已会过他一面】(第一回: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雨村惊讶道:“京城离贵乡甚远,何以能见?”士隐道:“神交久矣。”雨村道:“既然如此,现今宝玉的下落,仙长定能知之。”士隐道:“宝玉,即‘宝玉’也。那年【荣、宁查抄之前,钗、黛分离之日】(指的就是宝玉宝钗结婚的时候。那时,宝钗、黛玉彻底分手了),此玉早已离世。一为避祸,二为撮合,从此夙缘一了,形质归一。又复稍示神灵,高魁子贵,方显得此玉那天奇地灵锻炼之宝,非凡间可比。前经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带下凡,如今尘缘已满,仍是此二人携归本处,这便是宝玉的下落。”雨村听了,虽不能全然明白,却也十知四五,便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下愚不知。但那宝玉既有如此的来历,又何以情迷至此,复又豁悟如此?还要请教。”士隐笑道:“此事说来,老先生未必尽解。太虚幻境,即是真如福地。【一番阅册,原始要终之道,历历生平,如何不悟】(既然看了每个人的册子,懂得了每个人的始终,咋能不了悟呢?高鹗的确就是按照这样的思路设计宝玉的)?仙草归真,焉有通灵不复原之理呢?”雨村听着,却不明白了。知仙机也不便更问,因又说道:“宝玉之事,既得闻命,但是敝族闺秀,如此之多,何元妃以下,算来结局俱属平常呢?”士隐叹息道:“老先生莫怪拙言,贵族之女,俱属从情天孽海而来。【大凡古今女子,那‘淫’字固不可犯,只这‘情’字也是沾染不得的】(对于天下古今的女子来说,‘淫乱’固然不可触犯,只是这个‘情’字也是不能碰的。曹公是推崇男女自由恋爱的,这句话不符合曹公本意)。【所以崔莺、苏小,无非仙子尘心,宋玉、相如,大是文人口孽。凡是情思缠绵的,那结果就不可问了】(崔莺莺苏小小这样的人之所以有这样悲惨的结局,不过是因为仙子生了凡心罢了,而宋玉司马相如嘴上的甜言蜜语,不过是文人随口造下的情孽罢了。凡是那些情思缠绵不绝的情侣,其结果即使不去追问也就能够想得到了)。”雨村听到这里,不觉扭拈须长叹,因又问道:“请教老仙翁,那荣、宁两府,尚可如前?”士隐道:“福善祸淫,古今定理。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雨村低了半日头,忽然笑道:“是了,是了!现在他府中有一个名兰的,已中乡榜,恰好应着‘兰’字。适间老仙翁说‘兰桂齐芳’,又道宝玉‘高魁子贵’,莫非他有遗腹之子,可以飞黄腾达的么?”士隐微微笑道:“此系后事,未便预说。”雨村还要再问,士隐不答,便命人设俱盘飧,邀雨村共食。

食毕,雨村还要问自己的终身,士隐便道:“老先生草庵暂歇,我还有一段俗缘未了,正当今日完结。”雨村惊讶道:“仙长纯修若此,不知尚有何俗缘?”士隐道:“也不过是儿女私情罢了。”雨村听了,益发惊异:“请问仙长,何出此言?”士隐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女英莲,幼遭尘劫,老先生初任之时,曾经判断】(又指出一个贾雨村忘恩负义的事,虽是尘寰外人,说话也够尖刻的了)。今归薛姓,【产难完劫。遗一子于薛家】(香菱的册子里写她是被夏金桂逼迫致死的),以承宗【祧】(tiāo,古代称远祖的庙;承继先代)。此时正是尘缘脱尽之时,只好接引接引。”士隐说着,拂袖而起。雨村心中恍恍惚惚,就在这急流津觉迷渡口草庵中睡着了。

这士隐自去度脱了香菱,送到太虚幻境,交那警幻仙子对册。刚过牌坊,见那一僧一道缥渺而来,士隐接着说道:“大士、真人,恭喜,贺喜!情缘完结,都交割清楚了么?”那僧说:“情缘尚未全结,倒是那蠢物已经回来了。还得把他送还原所,将他的后事叙明,不枉他下世一回。”士隐听了,便供手而别。那僧道仍携了玉到青埂峰下,将“宝玉”安放在女娲炼石补天之处,各自云游而去。从此后:天外书传天外事,两番人作一番人。

这一日,空空道人又从青埂峰前经过,见那补天未用之石仍在那里,上面字迹依然如旧,又从头的细细看了一遍,见后面偈文后又历叙了多少收缘结果的话头,便点头叹道:“我从前见石兄这段奇文,原说可以闻世传奇,所以曾经抄录,但未见返本还原。不知何时复有此一佳话?方知石兄下凡一次,磨出光明,修成圆觉,也可谓无复遗憾了。只怕年深日久,字迹模糊,反有舛错,不如我再抄录一番,寻个世上清闲无事的人,托他传遍,知道奇而不奇,俗而不俗,真而不真,假而不假。或者【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山灵好客,更从石化飞来】(尘世间的劳碌之人,或者就能从杜鹃鸟“不如归去”的叫声中知道归隐山林;已经住在深山的仙客,见了这个顽石的故事,更加坚定登仙的思想),亦未可知。”想毕,便又抄了,仍袖至那繁华昌盛的地方,遍寻了一番,【不是建功立业之人,即系饶口谋衣之辈】(要么是奔走于仕途的人,要么是糊口谋生的人),那有闲情更去和石头饶舌。直寻到急流津觉迷度口,草庵中睡着一个人,因想他必是闲人,便要将这抄录的《石头记》给他看看。那知那人再叫不醒。空空道人复又使劲拉他,才慢慢的开眼坐起,便草草一看,仍旧掷下道:“这事我早已亲见尽知。你这抄录的尚无舛错。我只指与你一个人,托他传去,便可归结这一新鲜公案了。”【空空道人忙问何人】(这又是白话的漏洞了,难道空空道人还不如贾雨村更能预知未来),那人道:“你须待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到一个【悼红轩】(与怡红院里的“绛云轩”神似)中,有个曹雪芹先生,只说贾雨村言,托他如此如此。”说毕,仍旧睡下了。

那空空道人牢牢记着此言,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果然有个悼红轩,见那曹雪芹先生正在那里翻阅历来的古史。空空道人便将贾雨村言了,方把这《石头记》示看。那雪芹先生笑道:“果然是‘贾雨村言’了!”空空道人便问:“先生何以认得此人,便肯替他传述?”曹雪芹先生笑道:“说你空,原来你肚里果然空空。【既是假语村言,但无鲁鱼亥豕以及背谬矛盾之处,乐得与二三同志,酒余饭饱,雨夕灯窗之下,同消寂寞,又不必大人先生品题传世。似你这样寻根问底,便是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了】(既然是假语村言,只要没有舛错矛盾之处,我就愿意与志同道合之人酒余饭后、下雨的傍晚,挑灯坐在窗下共同观览,消除寂寞,不需要达官贵人社会名流来评论造成影响以流传后世,你却要刨根问底问我为何愿意传述,这不是太古板了吗?鲁鱼亥豕:把“鲁”字错成“鱼”字,把“亥”字错成“豕”字。指书籍在传写或刻印过程中的文字错误)。”那空空道人听了,仰天大笑,掷下抄本,飘然而去。一面走着,口中说道:“果然是敷衍荒唐!不但作者不知,抄者不知,并阅者也不知。不过游戏笔墨,陶情适性而已!”后人见了这本奇传,亦曾题过四句偈语,【为作者缘起之言更转一竿头】(是针对曹公第一回当中的《自题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再进一步,写几句更高的偈语)云: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写的,原因很多,这里列举几点:首先,宝玉该为黛玉写一篇祭文,必然比祭晴雯的《芙蓉女儿誄》还好,这才是真实的宝玉;其次,后面内容才情到前面相差很多,语言也没前面精炼,像饮食、服装、诗词、建筑等各方面的描绘很少,倒是对神话方面描绘较多;第三,贾府的命运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凤姐的命运是“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她是被休了,回到金陵老家后才死的;香菱的命运是“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反故乡”,“两地”是两个“土”,加上一个“木”就是“桂”字,意思是说香菱一遇到金桂就被折磨死了。这些情节处理得都不一样。第四,后半部的语言到前面相差很远,有很多语义不明的句子、多余的字词,很不精炼。当然,续书也有它不可替代的价值,最起码它让这本书成为一个整体,对主要人物都做了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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